“福州事件”时期江苏人民反日斗争述论

吉铠东　廖晨宏

摘 要： 1919年日本帝国主义挑起“福州事件”，激起中国人民的强烈愤慨，抗议浪潮迅速蔓延全国。江苏各界人民群情激愤，采取声讨罪行、游行请愿、抵制日货等方式，为声援“福州事件”开展轰轰烈烈的反日斗争。

关键词： 福州事件 江苏人民 反日斗争

“五四运动”后，中国各地开展了大规模抵制日货的反帝爱国斗争。日本帝国主义对此进行了报复，1919年11月16日，福州日侨在光天化日之下携带刀枪，对中国学生、市民、警察造成严重的死伤事件，史称“福州事件”，亦称“福州惨案”、“闽案”。此事迅速激起全国人民的强烈愤慨，抗议浪潮此起彼伏。江苏人民继承和发扬了爱国主义传统，为声援“福州事件”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反日斗争。

一、江苏人民反日斗争的方式

（一）声讨罪行，严正交涉。

青年学生是朝气蓬勃的知识群体，每当国家蒙难，总能挺身而出，体现出浩然正气。11月22日，苏州学联电告北京当局，控诉日人在闽暴行，请求政府“主持力争，严重交涉，以保民命，而尊国体”[1]。23日，日方以保护侨民为由，派日舰“嵯峨号”强行驶入闽江，局势骤然升温。在随后的通电中，学界的抗议之声持续高涨，强烈要求政府绝不让步，对日采取强硬态度。灌云县海属学生会希望政府坚持立场，表示“愿牺牲以为后盾”[2]。

商界极为关注闽案的进展，多次电告当局声援闽案。诚如时人所言：此种救国苦心，不惟学界为然，即商界亦早表示同意[3]。如皋县绅商会一方面谴责日人在闽暴行，另一方面提出四项要求：恤死伤；赔损失；撤换日领；惩办凶犯[4]。

此外，政界人士也加入声援闽案的行列。江苏省议会对闽案颇为关注，为此两次致电政府建言献策，提议政府将中日交涉的过程详细公布，让民众知情，以便获得舆论的支持。“闽事我直彼曲，仗义执言，更无秘密之必要”，因此，希望政府“将经过情形，取公开态度，宣示国民，以释群疑而平义愤”[5]。

（二）上街演讲，印发传单。

在通讯不发达、民众识字率不高的年代，在街道、集市、村口等人口密集处进行演讲，是传播信息、表达诉求的有效途径。

演讲涉及的内容主要有两点。第一，讲述闽案的经过情形，谴责日人在福州的暴行，从而激发民众爱国情感。如南京学联从11月24日起，“各校演讲部一律出发演讲”，“俾各界知日人残杀我国人民之残酷”[6]。苏州各学校演讲队则考虑到民众对闽案不甚了解，故每逢课余假日，纷纷涌上街头“演讲闽事经过情形”[7]。

除了演讲以外，印发宣传单也是学生进行爱国宣传的另一途径。无锡中华救国十人团对日人在闽暴行表示极大的愤慨，为警醒同胞，专门印刷传单，痛斥日本帝国主义对我国的种种“肆行横暴”之事，期盼国人“协力同心，至死不懈，为国家留体面，为个人争人格”[8]。镇江学生列队游行时，手执白旗，写有“救闽雪耻”、“杀人须偿命”等标语，并向路人散发印有“详叙日人各种强行行为”内容的传单，阅读者为之动容[9]。

（三）请愿游行，力争闽案。

11月29日，南京各校男女学生三千余人为支援闽案，冒着大雪排队至军署请愿，要求转电北京政府，向日使严重交涉。军署督军李纯派杨副官面见学生，言“早已电京提出抗议”，借以敷衍学生。学生遂转移至省署，省长亦派汪科长婉言劝导，说“已与督军会衔去电”，并表示“事关国权、民命”，“政府必当严重交涉”。学生对此回复仍不满意，故转向省议会请愿。时至下午，大雪纷飞，寒气逼人，而学生们情绪高涨，热血澎湃。至省议会，钱议长亲自接待，说：“前日议会已议决急电北京政府，迅提条件，严重交涉，以纾义愤，而保主权，三日当有复电。”[10]学生对此回复颇为满意，随后有序离开。

除了向江苏当局请愿外，一些地方的学生还组织了游行活动，声势浩大地声援闽案。11月30日，苏州学联召集18所学校，议决12月2日各校一律全日停课。2日上午，各校学生依次整队上街游行。在游行中，每人手执纸制小白旗一面，并沿途分发爱国传单[11]。江苏省立第三师范的学生经校长同意后，于12月7日分两队上街游行，人手各执小旗上书“誓雪闽辱”、“齐心救闽”等字样，沿途高呼“毋忘青岛”、“救我福建”等口号[12]。

请愿和游行活动表达了学生的政治诉求，同时也促进了各界人民对福州事件的认识，扩大了社会影响。值得注意的是，在请愿和游行活动中，学生一直保持秩序，没有和警察发生冲突。

（四）国民大会，扩大影响。

“国民大会”在民国是非常流行的词汇，“最初源自五四运动中知识界发动群众就外交问题向政府进行政治抗议的活动方式”[13]。

闽案期间，江苏不少地方召开了规模不一的国民大会抗议日本暴行，其人员构成非常广泛，参会人数动辄数以万计，声势浩大。如徐州国民大会，由农会、商会、学联等单位联合发起组织，参会共计四十二团体，一万余人。南京各界召开国民大会时，学联事先组织数千学生上街检查日货，所查日货均集中于大会会场，堆积如山。等到大会正式开始时，场内群众已多达两万余人。大会主席徐瀛首先痛陈日人在闽暴行，希望国民“群策群力，以御外侮，而保国权”。其次，大会拟定商定请愿理由六条：撤换福州日领事；新领事道歉；赔偿损失；中日法官会审凶犯；撤退日舰；以后不许日人携械游行。当众朗读后即致电督军、省长。最后在大会结束之时，奏乐将日货当众烧毁，会场民众情绪激昂，热血沸腾[14]。此外，蘇州、镇江、清江等地也先后召开了国民大会，“见者莫不起敬”，“听者无不动容”[15]。

由此可见，国民大会是民众自发组织的、表达政治意愿的一种活动形式，其群众基础非常广泛，社会反响强烈，体现了江苏人民的拳拳爱国之心，有力地声援了福州人民。

（五）各界齐心，抵制日货。

日本帝国主义在福州的暴行严重侵犯了我国主权，伤害了国民的感情。因此，抵制日货很自然地成为人们基于民族情结而做出的日常生活消费选择，亦是民众应对日本侵略的方式之一。

在抵制日货的浪潮中，学生发挥了先锋作用。“五四运动”后，全国掀起抵制日货运动，而闽案的发生无疑是火上浇油，激起了更加强烈的抗议。如皋县学联采取了两项措施抵制日货：首先，与如皋商会会长进行商谈，请求出面通知各商店遵守之前的约定，禁止进购日货；其次，学生将“所查获之日货，沿途示众后，携至公园焚毁”[16]。在学生爱国情怀的感染之下，商界在民族主义与消费主义之间选择了前者，联合学界一致对外，抵制日货。扬州商会则表示愿与学生共同行动，力劝各商停止进购日货，原有之日货一律封存不售，呼吁“各商店放大眼光，抛却一时微利，为外交之后盾”[17]。

值得注意的是，生活艰苦的工人们在民族危难之际，体现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精神。镇江数百名搬运工人在码头集会，愿意与商学各界共同抵制日货，“此后如遇大阪等船装货来镇，概不代为起驳抬”[18]。

二、江苏人民反日斗争之评价

“福州事件”是“五四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此期间江苏人民进行了可歌可泣的反帝斗争，是一次具有相当群众规模的反帝爱国运动，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一）青年学生起到了先锋队的作用，促进知识分子群体与人民群众的结合。

江苏各地的青年学生在此次反日斗争中发扬了五四运动的爱国反帝精神，为警醒同胞，采取了演讲、派发宣传单、游行、出版刊物等方式。为了达到有效的宣传目的，学生采用白话文演说、写传单，浅显易懂，反响热烈。苏州学生在组织游行的时候，分发三种问答式的传单：一、警告各界杀你同胞的你怎么样去对待他？福州人是不是你的同胞？杀福州人的你怎么样去对待他？回答则是：不买他的货；不点他们厂里的电灯；快些醒悟，去结团体[19]。苏州学联出版的刊物侧重“文化运动”与“灌输新智识及新思想”[20]，希冀唤醒国人。

这些通俗化的演讲与宣传单极富感染力，争取到了人民群众的支持，激发了人民群众的爱国情感，促进了知识分子与人民群众的相结合。

（二）一定程度上抵制了日本经济侵略，沉重打击了日本嚣张的侵略势力，坚定了我国对日交涉的信念。

“福州事件”后，江苏人民扛起民族主义大旗，强烈呼吁民众团结一致，抵制日货，自发成立检查日货的组织，如扬州商会和学联达成两项协定：“检查商店之全权归付学生担任”；“各号私售某货者，一经查出，以店中所存之某货，一律焚毁，私进者，令其停止营业”[21]。此次抵制日货的程度与规模之大是日本帝国主义所未料到的，日本公使小幡酉吉惊呼：“从前渐次平静之排货风潮，忽然再燃，不惟逐日传播各处，即其所用手段方法，亦有日趋激烈之势。”[22]

在各界人民的舆论推动之下，政府不得不认真考虑舆情与民意，从而对日采取强硬态度。如南通学生会于11月29日致电外交部，请求严正交涉。五天后，外交部复电称：“已向日使口头交涉三次，并正式提出抗议，尚未得复，希静候解决。”[23]这反映了民意的强大力量。

（三）体现了江苏人民众志成城的爱国情感，反映了民族主义的觉醒。

“福州事件”发生后，江苏学界、商界、工人、农民等先后加入声援福州人民反日斗争的行列，群众基础极其广泛，爱国热情令人感动不已。如南京数千名学生冒着寒冬大雪前往军署、省府、省议会请愿。清江学生对商人私进日货不服检查者异常气愤，谴责这种唯利是图的卖国行为。镇江中华青年维德会呼吁国民担起救国重任，“国之兴亡，民之责任，吾国今日国将不国，吾人实尸其咎，……吾人自今以后，当养成新国民之资格，建造新中国”[24]。在场听众莫不动容。在南京国民大会上，戴天球呼吁：“今日人暴行惩凶，在我领土之内，杀我人民，蹂躏我主权，公理既不能伸，惟有团结一种国民外交，即实力抵制日货，誓死坚持到底是也。”[25]随后，陶果卿发言，提出三点希望：一是对于政府要去坚持到底，人民为政府后盾；二是不用日货，相互劝告；三是如交涉无效，要求政府筹实力对待办法。

三、结语

“福州事件”是五四運动时期具有重大影响的事件，江苏人民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声援斗争，是一次具有相当群众规模的反帝爱国运动。江苏人民的反帝斗争为民主主义革命运动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江苏近代史上留下了光辉的记忆。它与该时期各地人民的声援斗争汇聚成一股洪流，波澜壮阔，有力地推动了政府严正交涉，最终迫使日方赔偿抚恤金，并在日本公函中加入“惩儆”字样，取得斗争的胜利。

参考文献：

[1]苏州学界联合会声援闽案电[N].时报，1919-11-26.

[2]灌云县海属学生会八市分会愿为闽省人民后盾电[N].申报，1919-12-6.

[3]江苏省教育会关于团结一致声援闽案通告[N].新闻报，1919-12-6.

[4]如皋绅商会要求严惩闽案凶手电[N].晨报，1919-12-12.

[5]江苏省议会要求公布闽案交涉经过电[N].申报，1919- 12-7.

[6]南京学联议决为闽案演讲等[N].时报，1919-11-25.

[7]苏州学生声援闽案上街演讲[N].民国日报，1919-11-30.

[8]无锡中华救国十人永制团声援闽案传单[N].无锡，1919-11-25.

[9]镇江学生游行演讲[N].民国日报，1919-12-10.

[10]南京学生为闽案冒雪请愿情形[N].申报，1919-12-1.

[11]苏州学联为闽案开会游行[N].申报，1919-12-3.

[12]江苏省立第三师范声援闽案游行情形[N].锡报，1919-12-8.

[13]邓丽兰.民国宪政史上追求“直接民主”的尝试及论争[J].人文杂志，2004（2）.

[14]南京各界为闽案召开国民大会情形[N].晨报，1919- 12-13.

[15]苏州各界召开国民大会情形[N].新闻报，1919-12-6.

[16]如皋县学生焚日货情形[N].民国日报，1919-12-13.

[17]扬州各商店停售日货[N].申报，1919-12-17.

[18]镇江码头工人拟拒运日货[N].民国日报，1919-12-28.

[19]苏州学联为闽案开会游行[N].申报，1919-12-3.

[20]苏州学联召开职员会议[N].申报，1919-12-16.

[21]扬州各界议决抵制日货方法[N].申报，1919-12-16.

[22]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三辑外交[Z].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123.

[23]南通学生会要求闽案严置交涉与外交部往返电[N].通海新报，1919-12-30.

[24]镇江中华青年维德会演讲团演讲[N].申报，1919-12-11.

[25]南京各界为闽案召开国民大会情形[N].晨报，1919- 12-13.

基金项目：2016年广西高校人文社科重点培育基地航空航天文化研究中心资助项目（HY006）；2018年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基础能力提升项目（2018KY0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