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文立意谈经济发达地区高中生价值观的培育

陈清华

日前，笔者所在的学校高三全体学生，参加了2017—2018学年高中毕业班阶段性联考。在批改作文时，老师们大为惊诧，三分之一左右的同学在作文立意时出现了极其严重的问题，完全不符合高考作文思想健康的立意要求，不难发现，这些同学的社会价值观出现了较为严重的问题。

一、作文题分析

阅读下面的材料，根据要求写作。

2017年10月8日凌晨，杭州市余杭区发生一起盗窃案。三名嫌疑人在盗窃得手后，见一名醉酒女子落水，遂将其救起，被警方表扬。10月10日凌晨，三人因盗窃罪被之前见过他们的警察抓获。从见义勇为的好人陡然变成了盗窃分子，让人五味杂陈。事件被报道后，各种议论也纷至沓来。

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请写一篇文章阐述你的观点和理由。

要求：选好角度，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少于800字。

这是一道典型的任务驱动型作文，旨在考查学生的阅读能力、写作能力，特别是思维能力。要求学生读懂材料，在读懂的基础上按照任务指令作文。任务驱动型材料作文更贴近社会生活；注重材料的启发和引导作用，更能体现学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任务驱动型材料作文在角度、立意、文体和标题等方面，给考生留出更大的自主选择空间。

有人指出，任务驱动型作文的特征有三：一个情境，一对矛盾，一场辩论。这则材料为考生提供了一个颇为真实的写作情境，考生在材料里可以找出法理和情理这样一对矛盾，立意和写作的过程就是去进行一场辩论，发表自己的观点并阐述理由。传统作文是让学生做证明题，任务驱动型作文则是要求学生做应用题。

不难看出，材料的重点是对三人的行为进行评价，盗窃犯罪与见义勇为，两种行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都发生在这三人身上。一面是法律，一面是道德和人性，当两者发生冲突时，应该怎样理性判断，是本次作文命题的初衷。依据材料内容和写作要求，可作如下立意：①法律神圣不可侵犯；②法治社会，人人共建；③见义勇为精神可嘉，但“将功折罪”有伤法理；④敬畏法律，坚守本心；⑤人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⑥良善之心存，回头即为岸。

应该说，这道作文题的立意难度不大，即便不能保证作文具有鲜明的思辨性以及思想的深度和广度，但是明确提出“法律神圣不可侵犯”“将功折罪不可取”“要有敬畏法律之心”“犯罪必须受到惩处”等观点并加以合理论证并非难事。

二、错误立意所暴露的问题

阅卷时发现，竟然有不少同学的作文不符合高考作文在基础等级的内容部分“符合题意，中心突出，内容充实，思想健康，感情真挚”的要求，更是偏离了教育部提出的高考要体现“一点四面”的基本原则。无论教师，还是学生，都要准确掌握并深刻领会“一点四面”的内容，“一点”就是要在高考当中体现立德树人，“四面”是指要在高考当中体现核心价值、传统文化、依法治国、创新精神四个方向。

这道作文题，体现“一点四面”的落脚点有三个：一是立德树人，二是核心价值社会层面上的平等、公正、法制，三是依法治国。不少考生不能够把握高考作文立意的基本要求，不能够体现“一点四面”的基本原则，反映了经济发达地区高中生正确的价值观培育的缺失。

学生的错误观点主要有以下若干：

1.人之初，性本善，三人尽管偶尔行窃，但能够救起落水的醉酒女子，可见他们本质上是好人，不应受到惩处。

2.三人盗窃的危害小，救人的功劳大，功大于过，应该大力宣传，予以表彰。

3.将功折罪，古已有之，如果惩处这三人，社会上还会有谁去见义勇为。

4.人要有宽容之心，进步的社会对公民的行为应该包容，要给犯错者改正的机会。

5.这三人之所以去盗窃是因生活所迫，如果他们衣食无忧，就不可能去盗窃，不能因一次犯错就断定他们是坏人。

6.出现盗窃，是社会保障不力所致，政府部门要反思自己的行为，不要只是等人盗窃了去惩处，要从根本上解决民生问题。

7.这三人真是倒霉，如果不遇上认识他们的警察，他们将一直是见义勇为的英雄。

8.盗亦有道，盗窃者也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和道德底线。

9.要辩证地看问题，盗窃的不一定是坏人，警察也不一定是好人。

10.在当下，物价上涨、贫富悬殊等社会问题较为突出，连心地善良的好人也会盗窃，前路堪忧。

以上几种观点概而言之可分为四类：一是认为三人虽有盗窃行为，但本性良善，可以宽容；二是认为三人功大于过，可以将功折罪，无须惩处；三是认为三人行窃是生活所迫，系社会保障不力所致，要解决民生问题；四是认为盗亦有道，或打着辩证看问题的旗号，脱离材料，另起炉灶，随意发挥，胡乱吐槽。

对第一类观点，尚可以理解为学生对问题的本质认识不够；第二类观点则明显暴露出学生是非判断能力低下、法律意识淡薄等问题；最令人不安的是第三、四类观点，盗窃在中华民族传统价值观里是颇为人不齿的事情，在法律上是不容置辩的违法犯罪行径，不管有何种原因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简单地将盗窃缘由归于生活所迫、社会保障不力是学生习惯性想当然地看问题的表现，是其正确的社会价值观念缺失的体现。至于讲三人倒霉，盗亦有道，盗窃的不一定是坏人、警察也不一定是好人，前路堪忧的学生，很值得教育工作者及其家长高度关注，一定要多方引导，着力加强其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培育。

三、社会价值观培育面临的情状

笔者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具有113年历史的国家级示范高中，地处广州市中心区域，学校以“坚忍、奉公、力学、爱国”为校训，长期致力于“文雅”教育，很重视学生思维品质和思维能力的培养，办学成就斐然。但这次作文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却是很严重的，应该让大家警醒，并作深刻之思考，觅求学生价值观培育之良方。

毋庸置疑，經济的发展为教育提供了极大的助力，我们可以尽享硬件之利和科技之惠，但是，学生社会价值观的培育也不能忽视或放松。

在平日的工作和生活中，不难发现以下现象：

1.对自由要求得多，对规则敬畏得少。一些同学自由散漫，迟到、缺课、随意请假，随便出入教室和办公室，上课或自习时间随时吃东西、喝饮料。学习没有激情，不会合理支配时间，不按时完成作业，上课不动笔、不动口、不动眼、不动脑，常常打瞌睡。学习习惯较差，不愿意积累，不愿意思考，不愿意总结，学习效率不高，学习成绩不好，学习能力不强，科学文化素养没有明显提升。这样，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受培育者就患上了先天不足的病症。

2.对别人要求得多，对自身剖析得少。一些同学总是要求别人应该如何如何，而不太喜欢内省，不懂得剖析自己的思想和灵魂。要求家长老师对自己和蔼亲切、关爱有加，而自己对师长则缺乏应有的敬重和感恩之心。有了成绩沾沾自喜，以为全是自己的功劳，出了问题则不能正确歸因，习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难以做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这样，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培育就处于较为被动的位置。

3.对现实关注得多，对责任考虑得少。一些同学更多地关注现实，他们的家庭经济状况一般会很好，因此对他们和家庭来说，读书升学并非唯一出路，只是一种选择，他们还有出国和继承父母财产等多种选择，再说广东的本科录取控制线也只有300多分，绝大多数的同学想读一个本科也算容易。这样，一些同学对学习成绩的要求便不会太高，投入多而见效慢的语文学科常常沦为鸡肋，设若一定要提高一下分数，家长和学生也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数理化生这些收效明显的学科。学习成了较为简单的事情，思想的磨砺、丰富和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培育就成了极为困难的事情。请辞清华大学副校长的施一公教授说过：一个人要么靠兴趣做事情，要么靠责任和义务做事情。在这里，不少同学做事一不是靠兴趣，二不是靠责任和义务，只是在家长和老师的要求下去被动地学习和生活，对未来的期望值很高，但不知道如何去做才能够赢得幸福的明天。在这样的背景下，对学生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培育必然会大打折扣。

4.对新鲜事物接受得多，对传统文化吸纳得少。一些同学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接受得也快，在经济发达地区，学生可谓“见多识广”，满口屌丝柴废醉了傲娇，叫人挺难懂；男女生恋爱说是拍拖，很成人化；对年过半百的老教师呼为“某哥”，也算亲切自然。在这里，很容易发现，不少的学生在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中对传统文化的吸纳和积累不够，尤其是对儒家文化的经典知之不多，更不用说深刻的的熏陶和丰厚的积淀。很难想象，不少同学到了高三还要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背诵64篇高考必须识记的古诗文上。在一些学生眼里，除了北上广，都是小地方，除了北上广深，都是穷地方。这就给传统文化教育和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培育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5.对学校和社会的事情吐槽多，对发展和健康的元素欣赏少。一些同学对学校以及社会上的一些事情动辄吐槽，只关心其对自己带来的不利影响，只看到一些负面的东西，而不善于理性地辩证分析，对那些发展的、健康的元素视而不见，完全缺少欣赏的眼光，让自己的思想长时间地躲藏在阴影或黑暗之下。比如，12月6日到8日，广州市成功举办了2017年财富全球论坛，不少学生纷纷吐槽，大谈本届财富全球论坛给广大市民生活带来的交通拥堵等诸多不便，而对其“开放与创新：构建经济新格局”的主题不以为意，对其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和对广州以及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便利却丝毫不见。12月10日，广州成功举办了2017年广州马拉松赛，共有来自48个国家和地区约3万名选手参赛，向世界展示了广州的美丽、热情和赛事组织的专业，不少学生不去关注本届马拉松赛“名城、和谐、健康”的办赛理念和“改革开放”的主题，却抱怨说搞马拉松是摆花架子，对城市发展毫无帮助。

12月16日，广州市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的作文题有两个画面正好表现中国经济的发展和中国体育与世界的交流，当时我便想，几天前的“财富全球论坛”和“广马”不正是写作的素材吗？这两大时事我们在课堂上都进行了讨论，学生的作文一定少不了。阅卷时，我批改作文，就没有发现有几个人写到这两大时事，便知不妙。等到答题卷发下来，才知道自己任教的两个班级中仅有三位同学在作文里提到了这两件事。

其实，不关心对城市、对国家、对社会、对世界有重大影响的时事，不仅反映了学生的视野之窄，也折射出了学生的格局之小，其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培育便会因此受到极大地限制。

四、语文须担负社会价值观培育之责

身为一名语文教师，一名传统文化的继承者和传播者，对学生进行正确的社会价值观的培育责无旁贷，实可谓义不容辞。除了在平时的课堂教学和日常的活动开展中着力渗透和强化正确的社会价值观培育，更要坚守住写作这块思想和道德教育的前沿阵地，坚持高考“一点四面”的原则，积极落实思想健康、格调高昂、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高考作文要求，引领学生作有责任心的思考，正视社会发展中出现的问题。

1.选择这样一个经典的例子来培育学生的规则意识。

1764年的一天深夜，一场大火烧毁了哈佛的图书馆，很多珍贵的图书毁于一炬，让人痛心疾首。突发的火灾把一名普通学生推到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他在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做出一个勇敢的选择。原来在这之前，他违反图书馆纪律，悄悄把哈佛牧师捐赠的一本书带出馆外，准备阅读完后再归还。突然之间，这本书成为稀世珍本。该学生怀着不安的心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说明理由后郑重地将书还给了学校。校长先是表示感激，并对学生的勇气和诚实予以褒奖，然后就把他开除出校。赏罚分明，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对此，很多人表示不解，但是校长不做解释，他只是亮出哈佛的理念：让校规看守哈佛，比用其他东西看守更安全有效。在规则面前，他们遵循的是人人平等，要公平就必须敬畏规则。

2.选择这样一道作文题培育学生在“道德两难”的情境下，正确做出合理的判断和选择。

意大利某城市有个名叫海因茨的人，他的妻子得了癌症，危在旦夕。该市有个药剂师，研制了一种治癌特效药，配制这种药的成本只有200美元，但他要价极高，每剂要价2000美元。为了买到这剂药，海因茨变卖家产，并且到处借钱，但最终只凑得1000美元。海因茨恳求药剂师说：他的妻子快要死了，能否将药便宜点卖给他，或者允许他赊账。药剂师拒绝了他，并且还说：“我研制的这种药，正是为了赚钱”。海因茨没别的办法，于是在一个晚上潜入药剂师的仓库把药偷走了，结果警察发现，把他抓进警察局。

这则材料其实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柯尔伯格讲的“道德两难故事”。材料的最核心的部分应该是“海因茨偷药”，而“药剂师不卖药”和“警察抓海因茨”都是由“海因茨偷药”这个部分引申出来的。那么应该探讨的核心问题就是“海因茨应不应该偷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和原因分析自然就是最核心的立意。药剂师和警察的角度也是合理的，只要没有脱离“海因茨偷药”这个整体语境，其立意的角度与选择的侧面都是多樣的。

从海因茨的角度看，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思考：规则和道德的冲突；生命价值与规则价值的冲突；生命价值是第一位的，生命高于一切；人应当自觉遵循社会规范；偷，却充满道德光辉。

选择药剂师作为角度，立意可以是：商人不能唯利是图；赚钱，也应尊重生命；打击垄断，还消费者公平；自由自愿，市场交易；商人不是慈善家等。

选择警察作为角度，立意有：法规高于一切；触犯法律，必受惩罚等。

这则材料的最大特点就是“两难选择困境”，学生从单一角度立意是可以的，但如果能对道德、生命、规则、法律、价值等关系范畴进行一些辩证性思考，则为上乘之作。

3.引领学生去试着回答那个看起来极其残忍的问题。

有一群孩子在铁路上玩耍，其中一个选择了已经废弃的轨道，还有九个在正常使用中的铁路上玩，假如正好开来了一辆火车，火车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唯一能做的的就是变道，但如果变道的话就会撞上在废弃的轨道上玩耍的孩子，如果不变就会撞上更多的孩子。如果你就是扳道工，你该怎么办？

回答这一问题看似残忍，是因为我们把它看成了伦理问题，其实这是一道规则问题。显而易见，有两条铁路，一条是废弃的，一条是正在使用的，一个孩子选择了在废弃的轨道上玩，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而另外九个孩子选择了在正常使用的那一条上玩，他们的选择必然是错误的，作为扳道工的你，会因为九条生命比一条更为可贵而把铁轨扳向废道，使火车撞向那个选择正确的孩子吗？数量的众与寡，不是我们衡量是非的标准，规则面前人人平等，犯了错误就要为所犯的错误付出相应的代价。

敬畏规则，恪守原则可能是我们对学生进行正确的社会价值观培育的最基本而至为重要的内容。

4.要和同学们达成一种共识。

作文时，当我们提出了一个观点并证明其具有正确性和合理性之后，行文还不能够结束，而是要联系社会现实，尽量让文章所提出的观点具有普遍意义，最好能够对解决现实生活中的实际问题有所帮助或者有所鉴戒。你可以设想，你就是参加两会的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你的使命就是建言献策，你要独具只眼，你要发现新问题，提出新观点，找出新方法。你的文章就如同一个提案，要与众不同，要体现价值，要引起关注，要富有建设性。如此，你的文章就摆脱了就事论事的俗套，就上了新台阶，有了大气象，思想必然深广，自然可以充分体现正确的社会价值观。

培育学生正确的社会价值观，是《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和《高考大纲》的要求，是语文学科的责任和义务。语文教师要直面现实，加强研究，冲破限制，积极践行“立德树人”的教育观、育人观，坚定不移地将“四面”原则落实到教育教学工作实践之中去，为国家和社会培养出更多的“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的时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