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季 方华
一、辞格的综合运用
综观《围城》,我们几乎可以找到目前所知的每一种辞格恰当运用的例子,现择其较为典型的几种表述:
1、比喻——通常认为比喻的辞格,目的是把陌生的东西变成熟悉的东西,抽象的事理具体形象化。钱先生认为“不同之处愈多愈大,则相同处愈有烘托;分得愈远,则合得愈出人意表,比喻就愈新颖”,他甚至认为“比喻是文学语言的根本”。分析起来,《围城》中的比喻具有如下特征:
(1)本喻体间差异大,悖逆比喻功能。钱先生在常人一般看不出联系的两事物之间,独具慧眼地找出联系点,使人觉得新颖而又能够接受。如钱先生写唐晓芙的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照理,人的眼睛与政治家的大话之间应无多大联系,而且“话”之类的东西十分抽象,但先生偏能找到共同之处:“大而无当”,以抽象比具体,反衬出唐小姐眼睛的可爱。
(2)对某些经典比喻重新诠释,褒贬逆转。所谓经典比喻,是指前人已经造出,对于比喻特定对象而为后人普遍接受的,意义与功用具有相对稳定性的比喻句。如“以后飞机(日本鬼子的)接连光顾,大有绝世佳人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风度”,众所周知,“倾国倾城”是专指美女的,具有褒扬赞美之意,作者却用来指日本侵略者的飞机,狂轰滥炸,毁灭城市和国家,反倒引起亡国之恨。
2、仿词——仿词往往会产生独特的诙趣,如方鸿渐从张吉明家中看亲“逃”到街上后,十分轻松地说了句“我你他(Anita的谐音),咱们没有‘举碗齐眉的缘分”。梁鸿孟光“举案齐眉”的说法,被仿成了“举碗齐眉”,一字之差意思殊异:前者是夫妻相亲相爱相敬的表现,后者至多只是勉强凑合,同锅共食的象征。
3、反论与反讽——反论,意思是似非而是的论点,似非而是的隽语,此类妙语看似有悖常理,却又在情理之中。方鸿渐在苏小姐家中闻着沈太太身上难闻的气味,心想“这真是法国新回来的女人,把巴黎大菜场的臭味交响曲带到中国来了,自己在巴黎从来没有遇见过她,今天偏避免不了,可见巴黎太大而天下太小。”作者这样说,是巴黎的恶俗恶味,由沈太太这个粗俗的女人带到中国,所以是“大”;而在苏家这个狭小的空间遇到最不愿见到的女人,可见天下又这么“小”。反讽,最显著的特征,即言非所指,也就是一个陈述的实际内涵与它表明的意义相矛盾,而产生如瑞恰兹所言之“对立物的均衡”的效果,常常表现为正话反说,或反话正说。赵辛楣说“方先生昨天去得迟,今天来得早,想是上银行办公养成的习惯,勤勉可嘉,佩服佩服”。其中的嘲讽意味显而易见,显示了赵辛楣居高临下的阴暗晦涩的心理。
此外,谐音、夸张、双关、比拟、反语、借代等一些辞格,钱先生均能驾轻就熟,“手到擒来”,使《围城》几乎成了修辞学的最好注脚。
二、幽默讽刺的语言风格
有人评价《围城》这部小说时说“幽默是这部小说的显著特色和最迷人之处,它来自洞见、智慧、学识、才华及一种观赏的情趣”。钱先生的幽默具有引人深思的艺术魅力是怎样产生的呢?其幽默的产生主要有如下特征:
1、故意夸大事物的矛盾,产生一种“事与愿违”的效果。方鸿渐与鲍小姐到西贡上一家西餐馆,作者写道“没有一样东西可口: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倒是热的……除醋以外,面包、牛油、红酒无一不酸”,这里该热的不熱,该冷的不冷,该酸的不酸,就是夸大事物的矛盾,与客人的愿望正好相反。
2、“别有用心”的“析”字。一个词原本放在句子里没有什么超乎寻常的意义,可是,钱先生偏要提出来,作一番辨析,从而产生新的令人发笑而引人深思的意义。钱先生对“中立”一词,别有高论:“中概不能中,立也根本立不住,结果这‘中立变成了只求在中国有个立足之地,此外,全让给日本人”,欧美国家只求本国在中国的利益,根本不会顾及“并肩作战”的中国朋友。读者在品味作者的幽默之余,势必会感到国力衰微的沉重。
3、利用模仿或谐音产生幽默。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会遇到甲模仿乙,则无论是仿声还是仿形,都会令人发笑。钱先生除了利用这些外,还引进外语单词的音和义。如张吉民爱卖弄,总喜欢在中文里夹些无谓的单词,“他说‘very well二字,声音活像小洋狗在咕噜——‘vurrywul”,其他如“约翰牛‘John bull一味吹牛,山姆大叔(Uncle Sam)原来只是冰山(Uncle Sham),不是泰山”,这里都是利用两个单词读音相近,而意义不同来进行分析,幽默便产生。
《围城》的语言艺术,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都究之不尽,研之不竭,无论怎样去写均只是片面的,甚至是肤浅的看法。
方叔季,方华,湖南临湘市第二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