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学习是需要下一点笨功夫的

在今天的语文课上，我对班上的月考语文成绩进行了简单的分析，在如何进行下一阶段的语文学习时，我重点讲了“语文学习是需要下一点笨功夫的”。

所谓的“笨功夫”，是相对“聪明功夫”而言的。来到这所著名中学后，很多前辈在给我传授经验时，都不约而同地提醒我说，这里的学生是很功利的，上课要紧扣高考，考试考的要多讲、讲深、讲透，考试不考的尽量少讲，最好不讲。起初我还不以为意，直到一名学生拿着一个小本子，走进我的办公室，“老师，我进行了一个小范围的调查。大家普遍反映语文作业有点多”。我感到很诧异，就问，“那你写完语文作业得多久呢？”“我得半个小时，我调查的同学基本都是半个小时写完的，只有学习委员17分钟就写完了。”我接着就问，“那写其他作业得多久呢？”这个同学回忆了一下说，“物理作业少一些，十来分钟就能写完。数学、英语、化学也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有的同学昨天写完作业都十一点了！”我心想，我原来所在学校的学生十点半下晚自习，还要写一两个小时的作业，才能上床休息呢。“那为什么其他作业也需要半个小时，你不觉得多，而语文写半个小时就觉得多呢？”我接着问他。“一科三十分钟，五科加起来就两个半小时了，再加上要整理学过的知识。就得三个多小时才能写完作业。另外，其他学科学的东西通过练习，直接有用，而语文作业没有实际的效用。”我当天的语文作业是让学生把荆轲刺秦王后四段抄写在积累本上，同时把重点的字词句的意思标注出来。没想到就这，已经让学生感到作业“很多了”。不可否认，现在的学生学业负担很重，但语文也是需要做一点作业的啊。

过了一个周，又一个学生过来找到我说，“大家普遍反映语文课上拓展的东西讲得有点多，课本讲得有些慢！”我其实已经很“收敛”了，上课可拓展也可不拓展的，我就不拓展。除非是非拓展不可的知识点，或者学生神情有些疲倦，才有意拓展那么一点。就这，已经让有的同学感到有些“多”了。

而且，年级有统一的教学进度安排，有基本的教学内容要求。讲课文、检测、处理习题等等，一样也没有落下。加之上课前精心细致的备课，上课什么时候讲什么故事，说什么样的一句“闲话”，都是经过揣摩的，看似“闲话”，实则不闲，这才是语文教学的要紧处，是最能体现语文教师学养的地方。

暴露出来最本质的问题是，学生“急功近利”的学习心态。希望今天学的，就是明天考试考的。最好上课讲的全是高考考的，不然就是“无用功”。

这固然与当下愈演愈烈的高考竞争有密切的关系，也与广大讲师对“教学”的理解的偏差有很大的关系。

从实用的角度讲，现在高中课堂上所学的，与生活实际有多大的联系呢？就是大学基础学科学的，与生活实际也没有多大的联系！课堂上学得到的知识，物理的电磁感应定律在两百多年前就由法拉第发现了，化学的阿伏伽德罗常数在1811年就由阿莫迪欧·阿伏伽德罗提出了，数学的微积分在近三百年前就由牛顿发明了……而语文课本上的文章，大都是逝去的人的作品，尤其是先秦两汉的文章更是“老古董”，距今两千多年了。

那么，用这些同学“有用无用”的思维方式，学习这些东西，除了高考要考，还有什么用呢？

基础教育阶段所学的东西，其意义一方面是掌握基本学科的基础知识；更重要的是通过学习这些知识，锻炼智力，掌握基本的科研能力，具备基本的学科素养。高考作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工具，充当的是一个量尺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只能考察出学生的应试能力。这个能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进行长期的反复训练，就能够获得。分数高，并等于智商高、能力强。

从这个意义上讲，最终学到的知识目的，如何获得知识才是；高考不是学习的目的，学习的过程才是。

如果拿“有用无用”来衡量，那么世上真正有用的东西又有多少呢？

教育的目的在于塑造更好的人。高考只是教育的一个环节而已，如果把高考当成是高中教育的全部目的，那么教育必然会走向变形，乃至扭曲。

高考是中国教育的一个环节，是基于人口基数庞大这一国情，在当下看来是最好的一种人才选拔机制。高考不是高中教育的全部，高考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教育。真正意义上的教育指向的是一个个的、千差万别的、活生生的人，而高考指向的是全国统一的试卷，指向的是没有感情和温度的分数，不允许也不需要有个性展示和创造力的发挥。

教育是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和协作，通过思考、探究、指導、顿悟等等一系列综合的过程，实现能力的提升，思想的充盈。教者和学者在这一过程中都看到了更好的自己，并且实实在在地走向更好的自己。这个教者与学者交流形成的场，以及共同行走的过程，才是真正的教育。

高考是人与物的关系，教者降格为讲题者，学者降格为做题者。教者与学者之间的互动本应作为教育的目的，而高考将这互动共同指向了试卷和分数。这是对教育的异化，也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国的高中学校难以有真正的教育。

而一个有趣的悖论是，如果教育者急功近利，眼中只有成绩没有学生，短期内可能有成效。但长期以往，学生心中会有强烈的排斥心理。导致成绩也不好。

因而教育者，眼中要有人。

在我看来，眼中有没有人，是判断会教书与不会教书的老师的主要标准。而是把分数作为目的，还是把人作为目的，是判断是不是教育者与非教育者的标准。一个人，可能教了一辈子书，也不是一个教育者！

语文是需要下一些笨功夫的。

这几年高考正在发生着重要的变化，其中语文的变化算是大的了。由考知识转变为靠能力，由之前的死记硬背知识生搬硬套答题模板，到现在高考设问直指对阅读内容的理解程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一变化是可喜的，是值得肯定的。

但在教学中，很多老师感到无所适从，很多学生不知如何备考。在我看来，这就需要教育教学回到真正的教学上，回到对思维的训练，队表达能力的锻炼，增加人文素养的积淀上来。具体怎么做呢？

在我看来就是要下一点笨功夫。

世上没有今天服下去，明天病就好的灵丹妙药。如果有谁鼓吹有这样的灵药，智商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会认为他是骗子。

但中国的教育总是在制造各种各样的大师，鼓吹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人却趋之若鹜，甚至有人还奉为圭臬。

好好写字。书写也能显示一个人的性格，一个内向的人，其书写一定是拘谨的；一个认真的人，写字也一定是一丝不苟的。一个把字写得“美”的人，其内心一定有一种持久的对美的追求。而一个写字“龙飞凤舞”“鬼画桃符”，其内心一定是躁动不安的。字飘忽不定，柔弱无力，其人性格一定是比较软弱，而没有坚韧的意志的……

书写的过程，从宏大的意义角度说，是延续文化的血脉。从小处说，是对一个人心性的锻炼和培养。一笔俊秀挺拔的字，总是让人眼前一亮。人有两幅面孔，一幅是外在的用来示人，一幅是内在的用来示己。而书写是人内在面孔的外化，是对内在修养的最好的展示途径之一，能通过有意识的训练不断提高的。

从应试的角度看，在高考中，书写好与坏也直接影响着高考成绩。同样一篇作文，字好的同学一定比字烂的同学分数高，这一分差甚至能达到15分。

抄一点名篇佳作。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中回顾自己的求学历程，“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这不仅体现了宋濂求学的艰辛，也说明了古人学习的古文的一个重要的方法——抄写。这固然囿于当时印刷术落后，书籍不能大量印刷发行。得书不易，乃盛行抄书。《李氏山房藏书记》引宋代苏东坡的话说：“余犹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得见之，皆手自书写，日夜诵读，唯恐不及。”《新唐书 柳仲郢传》称：“仲郢尝手抄六经，司马迁、班固、范晔史皆一抄，魏晋及南北朝史，再。”

抄书的辛苦可想而知，一部薄薄的书抄几天、几月是常有的事，大部头的书，更是耗费半生、一生心血也难以完成。古人的抄书是迫不得已，但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读书方法。通过抄书、校书，通读原作，把握原作的精髓，进而消化、吸收，融化成自己的血肉。

现在当然没有耗时耗力去抄书，但是遇到好的段落句子，抄在自己的本子上，仍是学习的一个好办法。在阅读的过程中圈点勾画，随手记下好的语句，能让人终身受益。不然，即使看过很多东西，转眼就忘掉了，仅仅记得一些故事情节，仍然不能把看过的这些东西转换成自己的语文素养。还可以在抄写的段落下面，写一点自己的评论。这样既积累了好的文段，也锻炼了鉴赏品析和写作能力。积少成多，就成了自己的一个宝藏，经常拿出来翻翻看看，能获得很大的收益呢！

抓住课本。课本是建筑语文学习这座大厦的基础，语文学习的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基础是否牢靠。

目前各个版本的语文教材，基本上都是各种“选文集”，只是编排的体例和选文不同而已。老师是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学生是用教材学，而不是学教材。作为语文课程最主要的载体的教材，是语文学习的出发点。王荣生教授把教材中的选文分为“定篇”“例文”“样本”和“用件”四类：

“定篇”往往是一篇完整的，没有经过任何删改的经典作品；学生重点学习经典作品的“丰厚内涵”，这种“丰厚内涵”，以最权威的解说为主，并且这些解说要想方设法固定下来，让每一批、每一代的学生都掌握。

“例文”是为语文知识提供典范的例文。如词法、句法、章法等‘共同的法则和‘共通的样式”；从文章、文学作品的阅读和写作活动中所总结出来的基本原理和行为方法规范；“关于诗文和读写诗文的事实、概念、原理、技能、策略、态度等等”。

“样本”是学生自主学习中揣摩和发现方法或形成能力的凭借。

“用件”提供信息，介绍资料，使学生获知所讲的事物。其材料有三个品种：一是语文知识文，二是引起议题文，三是提供资料文（可以是文，也可以是画）。利用这些材料的目的是服务于要进行的语文学习活动。

高考不考基本很难考到上课讲的那些细碎的知识，但考察的是对课堂知识举一反三的能力，考察的是学生的人文素養和积淀。而举一反三的前提就是把“一”掌握牢靠。

养成书写的习惯。没有书写的习惯和能力，语文水平终究是有限的，是达不到很高的高度的。通过书写，把一个个本来没有分散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变成一句句有温度有味道句子，形成一段段有情感有思想的文章，本身就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只有通过书写才明白写作的艰难和痛苦，才能体悟到书写带来的快乐和充实，也才能懂得反躬自省、忠实自己内心是一件那么难以做到。书写的过程是静下心来观照自我，与心灵对话的过程，将可能一闪而过的转瞬即逝美好记录成永恒，将杂乱的思考纷乱的思绪整理成有条理的思想。

书写反过来会促进阅读和思考的能力，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像打球的能更好地欣赏那些精彩的比赛，下厨的更能品味那珍品佳肴。经常书写的人，更能在阅读过程中获得美的愉悦，因为他知道哪里是身在此山中的困惑，哪些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快乐，哪里又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精妙。

我们大多数人写作，并不是要成为文学家，也不是为难著书立说。书写是一种很好地追寻意义的方式，人生本来没有意义，是思考成就了人生的意义。这正如苏格拉底所说“未经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书写就是对人生的省察过程。

对语文的学习，没有捷径。当你刷了很多题，成绩还不见提高时，其实可以静下心来，不要那么着急，下一点笨功夫，语文素养就慢慢提高了，成绩也就高起来了。

郑刚，陕西西安市西工大附中高中部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