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
2018年6月,一篇浙江某校用摄像头和人工智能来评测上课学生积极性的帖子引爆网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教育技术运用在课堂上是历史趋势,无可厚非,然而争论的核心是,作为教室中的“人”而存在的师与生,在教室广义信息空间中的主导权问题。这个问题并不简单,也不会很快有结论,而从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交叉点的教育科学的发展来看,它还可能会帮助我们打开一些思路。
1.从学科到科学,控制成为教育信息的第一范式
教育学成为一门学科,教师成为一种职业分工,是离不开历史的演变和共性的积累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教育就是实证主义。教育学成为一门科学,同样有一个自然科学研究的第一范式,这是由图灵奖获得者祖吉姆·格雷提出的,格雷将描述现象及其特征的实验归纳法称为“科学研究第一范式”,有了归纳和实验,教育逐渐成为科学。
2.從个体到一般,实践成为教育信息的第二范式
教育一旦成为科学,就会按照科学的规律,成为被格雷称为的“模型推演第二范式”。例如,应试教育的佼佼者的模型早早地被具备大量数据和经验的“教育家们”所掌握,那就是“智商中上、比别人学得早、比别人学得多”,而有限的时间如何高效的问题,使得“摄像头查学生听懂了没有”成为第二范式必然的结果。
3.从批判到建设,解放成为教育信息的第三范式
批判是最大的建设,批判与哲学上的解放等价,批判性思维与创新思维等价。教育变量太多,如果我们将这个班的学生的构成、父母、家庭背景、学生智力分布等因素按照社会先验概率进行模拟,使用计算机仿真取代教育实验,按照自然科学的常规方法去研究,就成为格雷眼中的“第三范式”。
事实上,应试教育是仿真学在社会科学中的实践,我们批判这种教育的同时,也是对这种教育最大的建设。批判的目的是为了解放,仿真的目的是为了省力也是解放,教育最终将稳定的归稳定,为创造的腾出精力,这才是目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智慧课堂与教师评价一样,数据作为考核好学生、好教师的标准确实把人当工具了,但是考核行为异常的学生和教师底线不及格,还是有一些依据的。
4.从为什么到是什么,复杂成为教育信息的第四范式
哲学上的后结构主义所代表的碎片化、多元、多角度的离散的后现代主义,成为“第四范式”,它发现被分割成数个体系的世界中的规律并不靠结构化的科学知识,因此提出有时候要放弃“为什么”的科学精神,集中精力于“是什么”。
格雷的自然科学第四范式更加进一步地认为,由传感器和大数据所代表的机器学习,甚至能自动地、超越人类更加高效地发现内在的规律,而我们只知道“是什么”,而不知道“为什么”。而后来深度学习模型确实如他所预测的那样,我们只知道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按照第一范式,教育局和校长们会很喜欢,因为控制;按照第二范式,站在短期和长期、学霸和学渣不同角度来看,它们确实有用;按照第三范式,批判就是建设,形式化造就自由,应试确实有效,教育贵在还有其他东西;按照第四范式,不要惊奇机器超越人类发现人类没有发现的规律,惊奇的是作为智慧的人在智能的技术的冲击下,对复杂事物失去了灵性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