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离的绝境

2018-08-23 08:58姜璐
东方教育 2018年19期
关键词:叙事方式科恩马修

姜璐

摘要:马修·科恩是加拿大文坛久负盛名的作家之一,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加拿大本土作家的创作与发展。他的代表作《三部分的埃菲尔铁塔》用杂糅的时间和空间的叙事方式,给读者一个具有丰富弹性的想象空间,使其充分体会主人公的性格,反映出人的一生处于困扰和挣扎之中,并且处于这种绝境之中的人是无法逃离的。

关键词:马修·科恩;《三部分的埃菲尔铁塔》;叙事方式

一、引言

马修·科恩(Matt/Matthew Cohen)是加拿大文坛久负盛名的作家之一,擅长描写加拿大文学,同时以泰迪·吉姆(Teddy Jam)的笔名进行儿童文学的创作。作为加拿大作家联盟创始人之一,马修·科恩曾以自己的名字创立文学基金用以支持和帮助加拿大本土的作家的创作与发展。因此对于加拿大文坛而言,马修·科恩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作品曾被译为多国语言进行出版。出生于天主教家庭的马修·科恩与本应笃定信仰的天性背道而驰,本应笃定信仰,积极向上,却在其作品中将悲观、负面的情绪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与马修·科恩的儿时生活和求学经历密切相关。而其代表作《三个部分的埃菲尔铁塔》(The Eiffel Tower in Three Parts)便强有力的印证了马修·科恩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和自己的创作理念。马修·科恩用主人公基思(Keith)的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和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讲述了其二十一岁生日前后的所见所闻所感,以及其心态的变化和人生轨迹的波动。本文运用“后经典叙事学”分析作品《三个部分的埃菲尔铁塔》中杂糅的时间和空间的叙事方式,由主人公基思的个例反映出世界上每一个人的一生处于困扰和挣扎之中,并且处于这种绝境之中的每一个人是无法逃离的。

二、“后经典叙事学”

经典叙事学就是结构主义叙事学…直接采用结构主义的方法来研究叙事作品的学科…与传统小说批评理论相对照,结构主义叙事学将注意力从文本的外部(探讨作者的生平、挖掘作者的意图等)转向文本的内部,着力探讨叙事作品内部的结构规律和各种要素之间的关联…80年代中后期以来在西方产生的女性主义叙事学、修辞性叙事学、认知叙事学等各种跨学科流派则被称为“后经典叙事学”,前者的特点是以文本为中心,将叙事作品视为独立自足的体系,隔断了作品与社会、历史、文化环境的关联;而后者的特点则是将叙事作品视为文化语境中的产物,关注作品与其创作语境和接受语境的关联。(申丹,2010)在小说中,马修·科恩虽然总体上按照时间的发展顺序(到达那里“GETTING THRER”,在那里“BEING THERE”,你再也回不了家了“YOU CANT GO HOME AGAIN”)對自己二十一岁生日前后所经历的事情进行阐述,但是他在叙述的过程中使用弹性的时空观将现在和过去的时间、空间交织在一起,将现在与过去的事件融合,表现了主人公基思的人物性格以及将来事件的发展趋势,并由此及彼,反映出当时社会每个人的状态,以及作者对人生观、世界观所持的态度。

三、叙事方式:时空杂糅

俄国形式主义者什克洛夫斯基和艾亨鲍姆提出的两分法:故事和情节。其中,情节特别指大的篇章结构上的叙述技巧,尤指叙述者在时间上对故事事件的重新安排(比如倒叙、从中间开始的叙述等)。(申丹,2010)马修·科恩用杂糅的叙事方式与技巧,将一般过去时和一般现在时两种时态融合,并通过对主人公基思的生活状态以及所经历事件的描写,表达了以基思为代表的社会个人过去与现实的生活态度,乃至将来的状态的持续,揭示人生的循环性,可谓是无法逃离的绝境。

(一)时间杂糅

叙事与时间之关系是叙事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不同于传统小说批评对事件序列和因果关系的分析,叙事学家关于叙事与时间的研究主要从“故事”与“话语”关系入手,分析时间在两个层面的结构,揭示“故事时间”与“话语时间”之间的差异。“故事时间”是指所述事件发生所需的实际时间,“话语时间”指用于叙述事件的世界,后者通常以文本所用篇幅或阅读所需时间来衡量。这一区分点明了叙事文本具有的双重时间性质。(申丹,2010)

马修·科恩分别在三个部分的叙事过程中用过去时态与现在时态的杂糅,借用主人公基思之口,表明在他眼中人们就是按照一种固定的模式在生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无论是过去与现在,还是将来,都无法改变这种状态。在第一部分到达那里(“GETTING THRER”)中,基思讲述了自己在二十一岁生日之际到达法国这个浪漫之都寻找性欲(“sex”)的过程。他用一般过去时的时态(“When I was twenty-one there was something in the air”)阐述自己在法国的所经历的事件,但其中又穿插出现“Now, well, forget it.”“Its full of holes. So you go across the street to a stand where you order some frites to keep dry.”等一般现在时的时态来表明现在的态度,以及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在延续的某种现象和思维模式。由此说明,基思对自己过往的经历持有一种无奈的态度,并且认为过去的事情不值得一提(“forget it”),而过去也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事情,由此也可以反衬出由过去到现在基思的生活不尽如人意。二十一岁的基思正处于渴望独立、渴望寻找自我的年纪,他满心欢喜的出门闯荡,希望可以自立并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却不想事情总是出乎他的预料,在面对社会、面对世界时显得尤其无能为力;同时,不成熟的心态与思维方式也奠定了基思注定走向“毁灭”的结局,不懂装懂尤为凸显。在第二部分在那里(“BEING THERE”)中,基思首先用一般现在时介绍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背景(“I come from a family of mad scientists on both sides…As for myself, I specialize in unemployment.”),由此客观的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和自己的成长情况;紧接着便用一般过去时讲述了自己与妻子相识到结婚的过程(“I was sitting in a crowded airport brasserie, passing the time, when a woman talking to herself in English came to sit at my table.”)。从其叙述中可以看出,从小到大主人公基思的生活状态便是孤独、空虚、无聊的;虽然家庭生活富裕,但是家庭成员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精神层次的交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交集,由此可知,家庭成员对基思的漠视和不关心导致了基思在成长过程中出现不成熟的思维方式,也没有被正确的引导走在独立自主的成长道路上;而一般现在时的叙事方式不仅仅表达陈述一种客观事实,也表明现如今他的生活状态还是如此的延续着,即使是结婚之后也未有改变。从前两个部分可以看出,基思与社会、与家庭的沟通出现障碍、脱节,不仅仅是在过去,现在仍旧面临着相同的问题,即使在他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他仍然延续这种生活的模式。而第三部分你再也回不了家了(“YOU CANT GO HOME AGAIN”)从叙事视角和叙事方式上都发生了改变:由第一人称转为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时间上只用了一般过去时态叙述了基思婚后的生活。这一转变则从侧面反映出主人公基思只拥有时间的物质的现在,却没有拥有精神的现在。同时,从第三部分的题目便可以看出,基思的性格以及所有的所有都按照原有的轨迹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丝毫的动摇和改变;由此可知,纵使基思有想改变自己的愿望,却始终缺乏勇气、缺乏决心,最终只能默默承受原有生活模式的压制,以及妻子的“控制”,最终连名义上的“家”也回不去,与身边人无法达到精神上的沟通,只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丧失自己的思想与思维,无法通入社会,再也回不了家了。

馬修·科恩利用时间上的插叙,表明了主人公基思,乃至社会上的每一个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持续的重复、固定的生存模式,而这种没有意义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方式也将会延续到未来。

(二)空间杂糅

众所周知,经典叙事学从“故事”和“话语”两个层面对“空间”进行了探讨。1978年,叙事学家查特曼在《故事与话语》中首次提出了“故事空间”(story space)和“话语空间”(discourse space)两个概念。他指出,故事事件的纬度是时间性的,而处于故事空间中的存在物(人物与环境)则是空间性的。① 查特曼这一观点继承了传统叙事理论认为叙事属于时间艺术的观点,但他从故事层面提出的“空间纬度”将传统小说批评几乎边缘化的背景作为一个“存在物”摆到了理论研究的视野中。他认为,“故事空间”指事件发生的场所或地点,“话语空间”则是叙述行为发生的场所或环境。(申丹,2010)

基思在第一部分中介绍了二十一岁的自己企图在法国寻找能够证明自己独立、成熟的象征,却被现实所打败,并没有得到心灵上的成长反而更加凸显自己的幼稚及不成熟,并为第二部分预见妻子做铺垫(“…until the waiter brought back the plate and said: Whos having the brains? I had to eat them to prove I was sophisticated.”)。法国本是浪漫之都,而埃菲尔铁塔更是浪漫的象征。但是在基思眼中,在法国旅游的经历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全然没有唯美的感觉。这正是因为基思在此并没有证明自己是一个强大独立的人;而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以满足性欲为主的。第二部分则是描述了基思在日内瓦的经历。作为一个时尚之都,日内瓦本应象征着铮铮向荣,但基思却遭遇了人生中最“悲惨”的事情,在这里他被“算计”,与他现在的妻子结了婚。在此情况下,虽然基思察觉到了端倪,却因为自己的懦弱和妥协而屈服,成为其妻子欲望的牺牲品。空间与事件发生的“冲突”便奠定了基思从当时那一刻开始直至以后的人生轨迹。第三部分则是发生在其故乡加拿大。小说结尾处的情节与第二部分被妻子欺骗时的情节相互呼应(“At the corner, Noreen was waiting for him in a taxi. Champagne was popping.”),暗示了基思从小成长的故乡、最后一丝希望的加拿大也无法逃脱被“掌控”的局面,同时也暗示了基思这一生最终无法改变、无法逃脱、只能妥协接受的事实。无论是渴望成长、渴望独立的法国和日内瓦,还是自己的故土加拿大,基思都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地。他终究是孤独的、无助的、寂寞的,除了社交中的人、家人,连自己最亲近的爱人都与他无法达到精神上的共鸣,而现实中也没有空间和时间可以让他获得“救赎”。社会上的人也是如此。每个人都像一个独立的个体,彼此与彼此之间都没有精神上的交流,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相互算计。生活于此的每一个人都像行尸走肉一般孤独的、没有希望的、麻木的沿着自己的固有轨道行进着,全然漠视应有的思想模式和思维方式。杂糅的时间顺序更是凸显出每个人心中孤独、寂寞、荒芜的精神世界;同时时间顺序也反映出世界上每一个人的一生都处于反复的、固定的困扰和挣扎之中,并且处于这种绝境之中的每一个人是无法逃离的。

四、结语

马修·科恩通过叙事方式上的时空杂糅,表面上阐述主人公基思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态度,实际上则是映射当时的社会状况:人的一生都是处于困扰与挣扎之中的,不仅仅因为人与人之间,甚至是最亲密的爱人关系和家人关系,都缺乏有效的交流,缺乏精神上的共鸣;同时处于这种社会环境下的人们也是无法改变这种境况的,由此便形成了无法逃离的绝境。除此之外,人在经历一些事情后也不一定会有所收获,不一定会成长;也可能是停滞不前,维持原状。马修·科恩企图让读者明晰,这是人类面临的共同的绝境,而每一个人都应该在这种无法逃离的绝境中做出适合自己的变或不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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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詹姆斯·费伦(著),彼得·J·拉比诺维茨(主编),申丹等译. 当代叙事理论指南(新叙事理论译丛)[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注释:

①Seymour Chatman, Story and Discourse (Ithaca: Cornell UP, 1980[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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