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晨希
我的父亲是做黄杨木雕的手艺人,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他是个匠人。他十几岁拿起雕刻刀,开始跟我叔公学习雕刻,兢兢业业地干了近二十年。自我呱呱落地时起,雕刻黄杨木的声音就一直陪伴着我,成了我童年里永不消退的背景乐……
父亲雕刻时总是把雕刻刀架在肩窝上使劲发力,久而久之,他每件衣服的肩窝处都皱巴巴的,有些甚至都磨破了。而父亲的肩窝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布满了新伤和旧伤,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淌出血来。小时候,我曾问他:“疼吗?”“不疼,早就习惯了!”父亲笑笑,转身又忙活起来。
由于长期呼吸掺杂着黄杨木粉末的空气,父亲很早就患了鼻炎,而且很严重。这不,一开春,父亲的鼻炎又犯了,他整日抹着那擤得通红的鼻子,但鼻涕仿佛永远也流不完。父亲毫不在意,随意用纸巾擦一擦,又开工了。
我的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我又想起了他饱受荨麻疹折磨的那段日子。那时,父亲在工作中需要大量使用蜡,接触得太频繁就会过敏。父亲太忙了,忙得无暇去医院治疗,病情一拖再拖,竞拖成了慢性荨麻疹。他的脸上肿得一块块的,奇痒无比,晚上都无法入睡。听说老酒炖黑芝麻这个土方能治荨麻疹,不大喝酒的父亲就一壶一壶地给自己灌药酒,希望能快点儿好起来,好几次都醉倒了。然而即使这样,父亲也从未放弃雕刻,他身上担负着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任,背负着一家人的生计。
泪水无声地滑进我的嘴中,好苦。
每次放学,我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父亲的身影:高高的个子,挺着鼓胀的肚子,不时地四下张望着。一看见我,他就微笑着迎上来,接过我的书包走在前头。那天我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父亲的身体有些佝偻,由于书包带勒到了肩窝的伤处,他走起路来总是一肩高一肩低。我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噙着泪水,一路低着头跟着他走回家。
父亲的职业病是刻在我心头的伤,是激励我奋进的路标。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接过父亲肩上的重担,抚平那些伤疤,陪他一起坐看岁月静好。
质朴动人
习作语言质朴,通过描写父親肩窝旧伤、鼻炎、荨麻疹等三处职业病,展现出父亲对事业的执着,对家人的关爱,字里行间流露着“我”对父亲的心疼和爱。结尾画龙点睛,升华了主旨。(林正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