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华
摘要:电影《汉娜-阿伦特》讲述了公共事件中的“平庸之恶”,其背景是在极权统治的情况下,人们缺乏思考而盲目跟风导致事件极度恶化。反观社会现状,尤其是在社交舆论场中,“平庸之恶”的现象也多不胜数,如:“键盘侠”就是代表之一,那么在社交背景下的“平庸之恶”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该如何拒绝“平庸之恶”。这是文章要探讨的问题。
关键词:汉娜·阿伦特;平庸之恶;社交场域
《汉娜·阿伦特》讲述了出生于德国的犹太裔美国女思想家汉娜·阿伦特的生平,特别以其担任《纽约客》特约记者到以色列报道对纳粹分子艾希曼的审判全程为重点,她得出“平庸的恶”之重要论断。
阿伦特所说的平庸,不是指行为技术上的平庸,而是指思想上的平庸。一个人可以目不识丁,可以肢体残疾,但如果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同时失去了生命的意义。物体有形,有便于使用或观赏的功能,但因其没有思考的能力,而无法拥有生命的韵律。所以,当一个人主动放弃自我的独立思维,仅仅盲从于某个他所认定的权威的时候,有人称之为思维的懒惰,就是一种潜藏的罪恶。[1]这种“平庸之恶”并非是历史性的,在社交网络发达的今天,反而助长了这种“恶”的生长速度,在无形中对公共事件的舆论走向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一、社交场域下的传播特性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进步与发展,社交媒体的出现,一方面满足了人们足不出户的社交需求,另一方面基于社交媒体的特点,舆论场的空间走势被大多数网民所掌握。相对于传统社会而言,“平庸之恶”的载体形式有了质的变化,但“平庸之恶”还在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
(一)即时性
互联网技术的进步给社交媒体带来了很大变化。相对于传统媒体而言,首先是信息量的增大,其次是信息传播速度加快。社交媒体的出现宣布了“天涯若比邻”时代的真正到来,人们足不出户便可实现社交需求,比如微信、微博等社交软件。社交网络中信息传播的即时性使用户在短时间内获取信息,信息的传播模式由传统的线性传播转向裂变式传播,甚至在传播过程中呈现出一种“病毒式扩散”现象,[2]使用户也使用户每天面临海量信息的困扰,这就要求用户必须具备信息筛选能力和辨别能力,否则将会面临被信息裹挟的危险而陷入盲目状态。
(二)草根性
社交场域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草根性。这种特征表现在几个方面:第一,传播者的草根性,主要是指传统的受传者模式被打破转而进入“人人都有麦克风”的时代,传播者行列的门槛降低,呈现平民化特征;第二,传播内容的草根性,相对于传统媒体,传播内容更加多样化、丰富化,但同时也造成内容的鱼龙混杂,对网络信息环境产生一定的威胁,给网络空间监管带来一定的难度。不论是传播者还是传播内容都使得网络环境更加复杂化和重叠化,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不良信息的传播提供了“温床”。
(三)碎片化
碎片化是社交网络信息传播的另一个重要特征。社交网络的即时性和草根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信息传播的不连续性,在用户至上的注意力经济时代,碎片化的阅读成为一大特征,那么,在浅阅读盛行的情况下,信息生产者从用户需求出发追求阅读量的增长,同时也忽略了信息内容的深度和思考性,带来的结果是用户思考的懒惰性和滞后性,从而导致网络谣言的滋生。[3]
二、社交舆论场上“平庸之恶”之表征
(一)何谓“平庸之恶”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里面说到“不合理的信仰意味着只相信权威或大多数人的意见,而合理的信仰是产生一种独立的信念,相信自己创造性的观察和思考——尽管大多数人的看法与之不同。……我们相信一种思想,因为这种思想是我们自己的观察和思考的产物,我们对自己的觉悟和成熟体验得越深,我们的信仰程度就越高。合理的信仰的基础是我们自己的生产力。”[4]
在电影《汉娜-阿伦特》中“平庸之恶”是极权统治下的产物,也是人性的暴露。丧失思考能力趋于从众的心态推进事件的恶化,这是电影中的平庸之恶。在社交网络中的“平庸之恶”虽然是在言论自由的背景下,但都是“思考的奴隶”,成为恶的附庸者。这种情况下往往会导致舆论趋于大多数人的价值判断,而偏离主流方向。
(二)“平庸之恶”表征
社交网络具有开放性和匿名性的特征,一方面为网民的言论提供了一个表达的场所,不同的观点在这里碰撞产生交集。另一方面由于网民的文化水平、教育程度、个人素质的参差不齐,在意见领袖的言论磁场下,往往产生“一呼百应”的效应。
1.群体事件
首先,群体事件是相对于个体事件而言,群体事件由个体推动形成。在社交网络如:微博,一些个体事件经由曝光后往往发展形成群体事件。对于恶意者产生一定的监督作用,但在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上,往往使事件无限放大,以至于最后离事件本身越来越远。例如:电影《搜索》就是讲述了主人公“被小三”后,最后由于不堪舆论的压力选择自杀。
2.网络暴力
在《传播学教程》提到过“集体暗示”这个词,意思就是在公共事件中,集体的氛围和言论会对个人观点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5]在社交网络中,由于其匿名性的空间特征,给一些恶意诽谤者、造谣者提供了传播的渠道,比如微博上的“键盘侠”,指部分在现实生活中胆小怕事,而在网上发表“正义感”的人群。
3.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是指人们以道德的名义,利用过高的甚至不切实际的标准要求、脅迫或者攻击别人并左右其行为的一种现象。比如网络上的“让座事件”。在该事件中网民通过言论形成舆论场,往往会把年轻人置于道德制高点,并认为年轻人给老人让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综上可知,造成以上现象的主要原因就是网民的“平庸之恶”。言论自由的同时也带来了舆论危机。诸如类似的事件,主要是由于网民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在意见领袖的影响下,容易出现“少数服从多数”的现象。
三、为何社交舆论场存在“平庸之恶”
(一)社交网络的虚拟性和匿名性
互联网刚兴起时,美国杂志纽约客曾经刊登过一幅著名的漫画,标题是“在互联网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从那时起,由于网络的虚拟性和匿名性,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成为“双面人”。因为缺少监督者,网民在发表言论时其责任感会大大降低,其言论的严谨性和可信度也是让人怀疑的。于是,在社交网络中我们经常任何一事件都会引来无数人的讨论和抨击,并且他们的言论并不是有据可寻的,更像是“无头苍蝇”般的群体发声,在匿名性的外衣下,是“无思”者对公共舆论空间的破坏。
(二)网民的媒介素养
阿伦特提出的“平庸之恶”是相对于“根本恶”而言的。所谓的“根本恶”是指"根本恶"是指极权主义罪恶的“不可罚”、“不可恕”与“不可知”,也就是说,“根本恶”是我们不能惩罚化无法宽恕的,更重要的是,它的动机已经是人类难以理解的了。而后来的阿伦特,通过艾希曼审判看到恶并非极端,而是平庸的。[6]艾希曼是一个只知服从的"无思"普通人罢了。艾希曼的普通性正如社交网络中的大多数网民一样,特别是在文化教育程度比较低的情况下,他们的言论和发声不再仅仅代表他们自己的声音,而是经过周围环境的影响再加工,成为发声的机器和工具。
(三)意见领袖的影响
电影中“平庸之恶”的行为主要有群众、暴民和精英组成。在民族国家的对外扩张中,人们与乡材、家庭等传统的共同体丧失了联系,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在残酷的资本竞争中成为了孤立的、原子化的个人。他们是被资产阶级国家拋弃的“多余人”,即阿伦特笔下的“群众”与“暴民”。这些“多余人”是无思的,他们的主体性巴经丧失,没有言论与行动,带着对现代社会和资产阶级民族国家的涩烈愤怒无法分离又无法联系地涌入了现代社会。而精英是现代社会的一流人才,和群众暴民相比,他们的“平庸”多表现为极权政治中进行着“自我欺骗”,在公共空间中扮演“沉默者”。而社交网络中的精英也就是“意见领袖”恰恰相反,他们因为精通某一领域知识和文化,被视为舆论的领导者,并影响其他人的意见和想法。
四、如何拒绝“平庸之恶”
“在罪恶的极权统治下,人的不思想所造成的灾难可以远胜于人作恶本能的危害的总和。”[7]“无思者”这个群体在时代的浪潮中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技术时代的到来而暴增。
(一)提高网民素养,增强判断力
假如说判断具有纯粹的主观性,那么当别人认为某件东西是十分丑陋的话,人们是无法否定其观点的。但是,在日常生活的世界中,我们却恰恰又发现人们对一件美的事物抱有同样的情感。比如,达芬奇所绘的蒙娜丽莎在正常的人看来都是美雨的,很少会有人否定蒙娜丽莎的美丽容颜。所以,判断力指涉一个共同世界——共通感。共通感是阿化特在对康德《判断为批判》阐释后提出的。主要指:“人们征求着毎个别人的赞同,因为人们对此有一个人人共同的根据”。[8]当然,不论是判断力还是共同感在网络社交中都需要文化水平与之匹配。特别是面对网民教育程度的高低不等,只有增强个人的文化教育程度,才能拥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
(二)加强网络监管,净化空间
由“无思”者到“有思”者的转变,并不仅仅是个人的内在转化,也需要外界的约束与规范。电影的“平庸”是极权主导下的产物,在高度的意识霸权下,思考成为带有危险性的工具。但在言论自由的社交网络中,“平庸之恶”的生产土壤变得更加肥沃,这时不得不需要借助外在的力量对“无思”者进行管控,比如:颁发的网络安全条例,这是从法律的角度对人的主体行为进行约束,并以此来塑造健康、安全的网络空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的思考方式和价值判断。
五、结语
崔卫平曾评价:“对于阿伦特来说,重要的不是“是”什么,而是去“做”什么,“是”只是一种状态,而只有去“做”才能提供一种说服力。”在影片的结尾,我们也可以看到,阿伦特所争论的已经不仅仅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思考”的意义。面对网络空间的开放化,参与的个体应该成为积极的“思考”者,而不是“键盘的奴隶”、“发声的机器”,在思考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认知,以此来推动公共舆论的良性发展。
参考文献:
[1]徐贲.平庸的邪恶[J].读书,2002(8):96.
[2]田丽,安静.网络社交现状及对人际交往的影响研究[J].图书情报工作,2013(8):14—16.
[3]张梦.社交网络现状与发展趋势探究[J].佳木斯教育学院学报,2014(5):466—467.
[4]卢一鸣编著.弗洛姆 爱的艺术.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 2013.07.
[5]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6]胡仕军.汉娜阿倫特“平庸的恶”思想评述[D],2015(5):16-18.
[7]Hannah Arendt.Eichmann in Jerusalem:A Report on the Banality of Evil[M].London:Penguin Classics,1965:54.
[8]康德著,邓晓芒择.判巧力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