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之侠
唐朝时,有位书生姓张,家住汴州中牟县赤城坂(今河南省中牟县),因为家贫难以度日,只得外出寻觅差事,在河朔(古代泛指黄河以北地区)一带游荡了五年,一无所成,只好硬着头皮返回故里。
张生快到家时,天色已晚,只得牵着驴,在荒草丛生的田野小路上摸黑前行。忽然,荒草丛中出现一片诡异亮光,张生吓了一跳,赶紧躲到樹后窥视。
亮光处,五六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在那儿饮酒狂欢,席间还坐着一个美女,竟是张生阔别五年之久的妻子。张生脑子飞速运转,已经想到了几十种可能──老婆被拐骗?遇到强盗了?老婆出轨了?做了倡优了?我眼花了?出去跟他们拼了!可一人难敌四拳,何况他们有五六个人!
思前想后,内心的怯懦浇灭了可怜的怒火,张生决定先看个究竟再说。
一个长胡须的男人举起酒杯,凑到张妻跟前,笑道:“美女,唱个歌呗!”张生的妻子生于诗书之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张生不禁看得咬牙切齿,暗道:“老婆,你可不能唱啊!”张妻在众人怂恿之下,含羞唱道:“叹衰草,络纬声切切。良人一去不复返,今夕坐愁鬓如雪。”长胡须的男人大声叫好,逼着张妻喝了一杯酒。
一位白面少年又举杯相邀,张妻推辞道:“唱一首得了,我思念远在天边经年不归的夫君,心情不佳,你们就饶了我吧!”长胡须的男人听后怒道:“不唱就罚酒!”说罢,把一坛子酒推到张妻面前。
张生在暗处骂道:“禽兽!”张妻吓坏了,只得颤抖着声音再唱道:“劝君酒,君莫辞。落花徒绕枝,流水无返期。莫恃少年时,少年能几时?”
一位紫衣男人又凑上来,调笑一番,还让张妻唱歌。张妻差点儿哭了,但仍旧不敢拒绝。张生在树后面气得咬牙切齿,可就是不敢出头。
张妻紧接着又唱了三四首,都是思念夫君的歌,哀婉动人,情真意切。这帮男人怒了,聒噪着让张妻唱艳词,不然就要撕碎她的衣衫。张生再也忍不下去了,捡起地上的瓦片就朝他们扔去,几个男人被击中,四散逃窜,张妻也被击中脑门,瞬间也不见了。
光亮消失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张生恍然大悟,不禁怆然涕下:“如此看来,这些都是孤魂野鬼,我娘子肯定也不在了!”张生大哭一场,连夜往家赶,天亮才到家,拍门大哭。家人看见他都很纳闷,而张生见家人面无哀容,也觉蹊跷,忙问妻子何在。
丫鬟道:“夫人昨夜做了噩梦,醒来就喊着头痛,所以没出来迎接您。”张生惊喜交加,连忙跑到内室,抱着妻子号啕大哭。张妻抚慰半天,也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这才娓娓道来:“我昨晚上梦见被几个男人强逼着喝酒唱歌,唱着唱着,他们就要动手动脚,正惶恐间,有人冲我们扔瓦片,砸中我的脑门,这才醒来,才知是一场虚惊。不过脑门还很疼,好像真被砸了似的,你说怪不怪?”
张生不禁暗笑道:“人生如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