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珩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8)15-0258-01
中国画强调“以形写神”,这个主张是由晋人顾恺之提出来的,后来几乎成了中国画共同遵守的原则,尤其是人物画。画家只有具备了良好的写“形”功夫,准确地捕捉住物像,做到成竹在胸,才能使手中的笔挥洒自如,在有限的空间、时间内生动地传达出人物的“神”来。“形神兼备”,我认为,首先强调的是形,有了形似,才有神似。
有人提出“不求形似,以神写形”的主张,其本意是强调“传神达意,表现自我”,这种艺术主张本身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如何把握“神”和“意”的尺度。
“形似”往往在写实性绘画的领域中被提出,“神似”则更多的是写意性、表现性、抽象性绘画的共同话题。一直以来,在绘画中两者不分彼此,水乳交融在一起。“形似”和“神似”,两者的辩证关系是绘画领域中的一个永恒话题,千百年来许多画家和理论家都就此问题作过很多研究、探讨和绘画方面的实践。
“形似”在绘画中要求理性客观并且科学地对待对象,更多关注的是绘画的技术和技法问题,同时,对形似的要求也成为了绘画作为一门科学或者说学科独立的一种技术规定性,所以,“似”在此主要是指作品中塑造的形象与客观事物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能够真实准确地表达事物的视觉形象,同时有助于传达所描绘事物的精神状态,使读者更加容易体会到画面中所传达的意境与意味。如东晋顾恺之所说“传神写照,正在阿睹之中”,强调“形”对于表达神态的重要性。
“神似”是指绘画不受客观物像所拘,作者能够通过画面表达内心感情、精神气度、喜怒哀乐,或生动地表现画面中物像的引人入胜的精神状态和情趣。“神似”使绘画脱离了对客观物像的简单描摹和记录功能,而具有了更高的美学价值。“形似”与“神似”所指称的范畴是不同的。
据说,齐白石一开始画的虾太重写真,形似而神不足。后来他意识到了“删繁就简三秋树”,画的虾越来越简练,以简练的笔墨表现最丰富的内容,却越发有神,以少胜多,获得了成功。这其中,将虾的后腿由开始的10只减为8只,再到后来的6只,蝦眼也由原来的两点变成两横笔。
关键的一点是,在对头、胸部位的处理上,淡墨表现立意又加了一笔浓墨,更显出虾躯干的透明。由此,我们看到,齐白石并不是以非常精确的手法描绘具体物象,他的观察点和绘画手法是介于似与不似之间,这就是艺术的魅力所在。
中国的绘画经历了从“模糊”到“精确”再到“模糊”这个发展历程。三者之间的循环,并非简单的回归与倒退,而是人类认识能力的提高。现实生活中,大多数的事物都具有着模糊与非定量性,如“过去”、“现在”、“将来”以及“高矮胖瘦”、“美丑”等都是人们常用的模糊语言,人们长期习惯于用模糊方式进行思考和推理,因而模糊性是世界上最普遍的惯常规律。
“似与不似之间”是自然的造化,是艺术家在对弥漫着“模糊性”的客观事物发挥丰富的想象之后,而达到的个人学识修养结合绘画技巧,所展现的形神统一的最佳状态。
“似与不似之间”体现了人“具有运用模糊概念的能力”,同时也在“精确”与“模糊”的客观现实世界之间,筑起了相互沟通的桥梁。它是艺术家表现和加工模糊信息的艺术原则,更是艺术家紧跟时代从现实生活出发,能动反映客观世界的必然结果。“似与不似之间”是由于绘画这门图像艺术其记录真实形象和反映客观世界的功能被不断消解,于是绘画中的形与神的问题也在不断地被重新思考。如齐白石的名言“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就是对“形似”和“神似”关系的精辟阐述,它说明了在艺术作品中要很好地兼顾形与神的关系:“太似”就是说太注重或者说只注重形似,以至达到了“媚俗”的程度,这种作品只是注重比较细腻、具体地描绘生活中的人或景物,迎合了一部分人的世俗的甚至庸俗的审美需要,使得艺术作品成了不包含或者没有准确表达人类高尚思想的简单的手工制品,也不能对人们在审美上起到准确的引导作用。“不似”是说画面中的物像在准确性方面存在欠缺,不符合客观事物的视觉特征,是作者的造型能力不够而求不到形似,这导致了“神”无从依托,作者无法准确表达形象的精神状态,观者也不能准确地体会和把握作者的思想和意图,“神似”问题也就根本无从谈起,这样的作品只能是“欺世”之作。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形神问题在艺术创作中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命题。在绘画中,“形”是精神的载体,是艺术家在观察、感受、研究的基础上对客观世界艺术的升华,是其对客体和自我的一种深入挖掘和真实表达。尽管当下是一个视觉图像泛滥的时代,但对于艺术形象“神似”的追求是人们内心对精神更高境界的向往。形、神是相辅相成的,我们应该很好地把握两者关系,不可厚此薄彼,才能创造出“形神兼备”的优秀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