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也
那年夏天,我18岁,高中毕业,各项指标合格,我光荣应征入伍。
我的梦想,是开一辆超酷的军车,摆拍一张超炫的照片。那时候,当兵可是最牛气的事。
入伍的时候,没有人为我送行,母亲已经去世,家中正是农忙时节。我卷起铺盖,穿上崭新的军装,给父亲敬了个不甚标准的军礼,便跳上绿皮卡车离开了。少年气盛,不用回头。
军车在基建道路上颠簸,出浙江至黄浦江,又从上海转行南京,直至苏北徐州军区。几十年前,数十万士兵浩浩荡荡,奔赴徐州会战主战场。今天,我终于也到了这里,脚下是装甲车压过的土地,远处是起伏不平的滩涂。我站在军营前,拍下了人生中第一张军装照。
第一张和队友们的合影则是在军营外拍摄的。那是我当上副班长后第一次出军营,到南京执行任务。正值年关,我执行完任务,趁着休息时间便和战友们到南京长江大桥,好好地吹了次江风。原以为“偷得浮生半日闲”,小玩片刻无人发现,没想到大桥前拍的照片寄到了军营,班长给我吃了一记“爆炒板栗”。
军营的日子可真是苦啊,那时改革开放不久,军队条件不好,房屋都是士兵们自建的。外面下大雨,里头也会下起小雨,运气好的话,还能吃到几颗雪粒子。军队里的训练都是实打实的操练,10千米负重越野,匍匐前进都是少不了的,爬泥塘的时候,班长还专门让我爬淤泥多的一块,美其名曰“特殊待遇”。一到自由活动,就是我们“撒欢”的时候,和战友们在泥塘里打滚摔跤,泥巴子甩在脸上,那感觉真好。
当兵五年,我只换了三套军装,每件都是缝缝补补后又套在身上。这五年,我开过坦克,做过步兵,得过提拔,也受过排挤。我当过书记员、秘书、班长,唱过歌吹过号角,受過伤,流过血。
如今,当兵的日子已过去30多年,但我仍时常会梦到那些青春岁月,凌晨四点的军营,有个士兵整装待发,他意气激昂地喊着:一二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