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
1976年高中毕业后,我成了回乡知青,担任生产队长,带领社员战天斗地。
1977年10月21日,报纸上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我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从1966年开始,高考中断了11年。这11年,也正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读书时间。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交白卷是英雄”的年代,学生们的文化学习被极度忽视。回想起来,爱读书的我也算是那时候的“学霸”之一。
对于考文科,我是很有信心的,但还是怀疑:如果考上,我真的就能成为大学生啦?
高考报名前后,我仍在从事劳动。
1977年12月的一个夜晚,祖父给我讲述了“酉州考棚”(我高中母校重庆市酉阳第二中学的前身)的传奇故事,目的是让我考试时一定要胆大心细。父亲把他一直用的钢笔送给了我,夸口说,用这笔就一定能考上。
如此,考前动员和准备工作就绪。
高考前一天的凌晨,我吃了母亲煮的糯米饭和腊肉,冒着寒风步行近40多公里山路,赶到县城。当晚,我们睡在县武装部礼堂里临时准备的地铺上,夜深了,在礼堂台上睡的女生当中,还有几个在高唱《北京的金山上》。
第二天上午,打开语文试卷,一道解释“学不可以已”中“已”的字义的题目(“文言文阅读”就考这一句)扑入眼帘。虽然没学过《劝学》,但我想到我们的文化学习再也不能中断了,似有神助地写下“停止不前”的答案。
考后,还有人问我那个“巳(sì)”字是什么意思,可见那时分不清楚“己、已、巳”三个字的大有人在。据说,那年全县共有3000多名不同年龄的考生参加了高考,最后仅有50多人上了體检分数线,我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之一。
怀着欣喜之情,我踏着冰雪赶到县城进行体检。做完体检之后,还要接受政审,两个结果和高考成绩当时都不让考生知道。直到1978年3月,我才收到了四川省涪陵师训班的录取通知书。父亲不太满意这个结果,想让我复习再考,但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我坚信,只要给我时间读书,我就一定会进步。
我勤奋苦读,直到两年后毕业才回家探望父母。后来得知,我当年的高考成绩很优秀,之所以没有被著名高校录取,与那时候的政审有关。有如此遭遇的,不止我一个。但我从不怨恨,因为我觉得,我还是50后这辈人当中的幸运者。
1977年高考,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和学习的新起点,我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