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迪娅·卡尔布
毕加索从未停止对自己创作风格的突破,对他来说,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素材。他创作了数千件油画、雕塑、陶瓷、水彩和版画。“他说自己的作品中没有秘密,”他的孙女戴安娜·维德迈尔·毕加索说,“它们就如日记。”毕加索描绘这幅自画像时已经90岁。
在马德里的索菲亚王后艺术中心,小学生参观毕加索的名作《格尔尼卡》。该作品刻画了1937年这座巴斯克人的小城遭到轰炸后展现的死亡和痛苦。尽管它是为西班牙内战而作,但画面表达的是人类共同的苦难,无分时间地点。
在马德里的索菲亚王后艺术中心,小学生参观毕加索的名作《格尔尼卡》。该作品刻画了1937年这座巴斯克人的小城遭到轰炸后展现的死亡和痛苦。尽管它是为西班牙内战而作,但画面表达的是人类共同的苦难,无分时间地点。
毕加索从未停止对自己创作风格的突破,对他来说,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素材。他创作了数千件油画、雕塑、陶瓷、水彩和版画。“他说自己的作品中没有秘密,”他的孙女戴安娜·维德迈尔·毕加索说,“它们就如日记。”毕加索描绘这幅自画像时已经90岁。
纽约市佳士得印象派与现代艺术夜场拍卖会前的早晨。忽然之间,传奇现身。
毕加索的创作与其个人生活和情爱紧密交缠。他的灵感源泉来自子女、情人以及各任妻子,包括這幅画中的杰奎琳·洛克。在纽约市的佳士得拍卖所,两名艺术助理将《蹲着的女人(杰奎琳)》从私人展室抬到画廊。
在洛克菲勒中心,刚过拍卖行的入口处,巴勃罗·毕加索那幅色彩鲜明、线条几何化的肖像画《蹲着的女人(杰奎琳)》由两名黑衣艺工抬着,巡过走廊。
这幅油画作于1954年10月的法国南部,画中人物是毕加索27岁的情人、后来与之结为连理的杰奎琳·洛克,她的双臂环抱在绿紫二色三角拼花裙上。当时72岁的艺术家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蹲着的女人(杰奎琳)》的创作,画面涌动着迅猛的笔触、浓厚的色块、狂乱的形态、错位的双眼、反转的鼻子。金色光线环照杰奎琳的身体。画作虽还未上墙,已在夺取目光。
那天晚上,拍卖师阿德林·迈耶将以1200万美元的底价起拍,而价格会随着两名佳士得代理为各自隐名买家的电话竞价而飞速飙升。迈耶站得笔直,头部如盯准猎物的豹子般向前伸出,在两名对手间摆动,直到其中之一落败。最终,随着锤声落响,他宣布成交价:3250万美元。
惊世骇俗但也是意料之内。在辞世近半个世纪后,毕加索仍在魅惑、迷乱、诱导、激唤着世人。从早年开始,这位艺术家就通过裂解的面孔和劈分的视角粉碎了我们对世界最基本的认知。他痴迷于创作,自我突破的速度极快——经历了蓝色时期和玫瑰时期、非洲时期、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创作了数千件雕塑、素描、铜版画、陶瓷以及油画。正如阿尔伯特·爱因斯坦预想到宇宙中的重力波荡,毕加索早在世人之先就洞察出大千世界的律动起伏。
在日内瓦,毕加索的儿子克劳德坐在自己起居室中浅黄绿色的沙发上,回顾父亲的创作造成的冲击。“他摧毁了我们熟识的一切,”他说,“为所有人更迭了新的视角。”
一个人如何从初生牛犊演化成艺术大师?单凭个人就能重塑全体的视角?毕加索为人混乱。他热衷马戏团的活力与斗牛场的死亡。他既狂暴又静默,既多情又专横。但从作为神童的起始到描绘火枪手和斗牛士的晚年,毕加索似乎注定成就艺术伟业,他走向伟才的道路与画布上的颜料一样尘埃落定。一切因素皆已具备:培养他创作激情的家庭、自身的探索心与耐力、成群的同辈给他启迪,以及有幸出生于科学、文艺与音乐创新百花齐放的时代,为他的创作注入活力,同时大众传媒的出现更将他捧上青云。与那些英年早逝的独创天才不同——西尔维娅·普拉斯30岁英年早逝,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35岁殒命,文森特·梵高37岁辞世——毕加索享年91。他生命的弧迹不仅宏大,而且悠长。
1881年10月25日,巴勃罗·毕加索出生于西班牙的马拉加,刚出生时十分迟懒,被担心为死婴。毕加索自称,他是被舅舅萨尔瓦多的雪茄烟雾唤醒的。今天,艺术家童年生活的地标仍在这座阳光普照的地中海城中焕发着活力。唱诗班在毕加索受洗的圣地亚哥大教堂中高颂音乐剧《梦幻骑士》中的《不可能的梦》。艺术家曾在自家附近梅塞德广场的泥土中刻画下第一幅作品,如今广场上游客熙攘,在酒吧中随心享用12欧元一份的“毕加索汉堡”。白鸽光临石径,阿尔沃兰海的波浪拍打着海岸,吉普赛人仍在马拉加的大街上徘徊,当年正是如他们一样的吉普赛人教会了青年毕加索用鼻子吸烟、跳弗拉明戈舞。
在马拉加毕加索博物馆的庭院中,毕加索之孙伯纳德·鲁伊斯-毕加索回顾着那些早期影响对大师艺术的塑造。这里的一切充满历史和感性,他说。不同的文明曾在毕加索生活的土地上碰撞:腓尼基人、罗马人、犹太人、摩尔人、基督徒以及西班牙人。空气中充满芳香。伯纳德指向附近的橘子树,说毕加索从橘实的颜色中、从蓝花楹树上垂下的蓝紫色花朵中、从离博物馆仅有几步之遥、坐落于吉布拉法罗山上的11世纪的马拉加城堡米黄和白色的古石上汲取灵感。
“他将这所有的感受、影像、气味和色彩铭记于心,它们滋养、丰盛了他的头脑,” 与母亲克里斯蒂娜·鲁伊斯-毕加索共同创建这座博物馆的伯纳德说。博物馆于2003年开放,算是完成了其祖父的心愿。
伟才几乎总是由那些支持和滋养天赋种子的父母和教师培育出的。毕加索的母亲玛莉亚·毕加索·洛佩兹曾为生男孩祈祷,并崇敬自己的这个头胎子。“他的母亲为他而狂,”克劳德·毕加索说,他是父亲艺术遗产的法定管理人。从一开始,年幼的巴勃罗就通过艺术表达和交流,在会说话前就开始画画。他说的第一个字眼是“笔”,是西班牙语“铅笔”的简称。和作曲家莫扎特一样,毕加索的父亲何塞·鲁伊斯·布拉斯科也从事与孩子相同的事业:他是画师,也是毕加索的第一位老师。“他是其父教过的最好的学生。”克劳德说。毕加索还是孩子时,艺术成就就开始超越父亲,父亲“不但吃惊,而且被儿子的天赋吓到了”。
毕加索对斗牛的热爱源自童年时参观马拉加的马拉格塔斗牛场。今天,年轻人仍在这里参加训练,开展斗牛。斗牛士和公牛是毕加索作品里重复的主题,此外还有半人半牛的弥诺陶洛斯。
这类混合着敬畏和惧怕的反应对于神童来说并不少见。“神童”一词的拉丁语prodigium含有意料之外且“不受欢迎而可能危险事物”的含义,长期对该领域进行研究的学者戴维·亨利·费尔德曼说。神童的表现在青春期前就达到优秀成人的水平,在同龄人还在学习跳绳的时候就能演奏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或是求解复杂的数学难题。“这会颠覆你的世界观,”费尔德曼说。
出现在如此早的年龄段的专业才能来自哪里?神童很少见,难以收集足够样本开展研究,但波士顿大学艺术与心智实验室的主任艾伦·温纳在她研究的那些神童身上找到一些核心特质。早熟的艺术家具有敏锐的视觉记忆,展示出对细节的超常关注,并能比同龄人提早多年描绘现实主义的画作、塑造三维视像。温纳认为,这些孩子具有先天禀赋,并由“征服狂热”所驱动——这种极度强烈的热情迫使他们一有机会就去作画。
大師的遗赠在家族中泽被显赫。奥利维耶·维德迈尔·毕加索从未见过自己的祖父,但写了两本关于这位艺术家的书, 为的是“ 澄清事实,区别流言、传奇与真相,”他说。法律学出身的奥利维耶与法国汽车制造商雪铁龙协商合作,生产毕加索特型车。你与毕加索要么同生共存,要么分道扬镳,他说。
在巴黎的早期画家生涯期间,毕加索身无分文,死时却家财万贯。去世45年后,他的作品成为世界名牌。中国影视界大亨王中军于2015年以2990万美元买下这幅《盘发髻女子坐像》。去年秋天,王中军在北京郊区建立松美术馆,他在那里作画,有时以毕加索的作品为灵感。
从作为神童的起始到描绘火枪手和斗牛士的晚年,毕加索似乎注定成就艺术伟业,他走向伟才的道路与画布上的颜料一样尘埃落定。
这些特质与毕加索一一吻合。他常以年幼时出众的艺术修养自夸。1946年参观儿童画展后,他出名的言论是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参与这类展览,因为“我12岁时就画得和拉斐尔一样好了。”家族成员回忆说,毕加索童年时会连续作画几小时,有时是应别人要求——比如表姐玛丽亚的最爱是一头毛驴——直到过于疲惫,无法继续。他最早的传世之作据信出于1890年九岁那年,作品包括油画《斗牛士》,描绘了骑在马背上的斗牛者。
几年之内,毕加索就开始为家人和朋友绘制技巧娴熟的肖像。16岁时,他的作品为其在享有盛名的马德里皇家圣费尔南多美术学院争得一席之地。在普拉多博物馆,他钻研自己倾慕的西班牙画家的作品,包括迭戈·委拉斯开兹和埃尔·格列柯。艺术,克劳德说,“是他唯一兴趣所在。那是他的全部身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艺术家。”
绝大多数神童都无法发展为伟才,无论他们如何完美无缺地掌握一门技艺。成为伟才需要的是一种善于突破的性格,天赋勇气和眼界,能够改造一门学科。当保罗·塞尚、乔治·修拉以及其他后印象主义艺术家将自己从印象主义追求光色的画风中解放出来、把清晰的形态以及强烈的情感加入画布时,毕加索还是个小孩。
等轮到他上场时,毕加索如一头凶猛斗牛一般冲向头阵。在1907年的作品《阿维尼翁的少女》中,他颠覆了传统构图、透视和审美情趣。画面描绘了妓院中的五名裸女——面部扭曲,肢体错落——连毕加索的密友都感惊异。但这幅作品将成为激进艺术运动——立体画派的基石,并攀升至20世纪最重要的油画名单之首。那一刻,“他颠覆了人类对艺术的一切所知。”克劳德说。
毕加索的艺术从不是为了讨好。他回避委托创作任务,而是画自己想画的,期待人们的关注,他儿子说。那么为什么我们如此被其吸引?科学也在提供有理的解释。在正兴起的神经美学领域,学者们利用大脑扫描研究人们对各类艺术的反应——从克劳德·莫奈的睡莲到马克·罗斯科的方块图形。
神经科学家在测量艺术对大脑的影响。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休斯敦大学,何塞·孔特雷拉斯-比达尔教授利用脑电图记录画家、舞蹈家和音乐家的大脑电波。墙上的图片显示出每位艺术家的脑部活动。有朝一日,神经科学或能破解艺术创造的生命机理。
在一项研究中,法兰克福马克斯普朗克学会经验审美研究所的神经科学家爱德华·韦塞尔,让实验者对一百多幅作品按从一到四的标准打分(其中四分是最打动人心的),与此同时对他们的大脑进行扫描。不出意外,参与者的视觉系统在每次观看绘画时都表现活跃。但只有最动人心魄的画作——被认是最优美、鲜明、引人注目的那些——能够激活大脑的“默认模式网络”,让我们内观自视,唤起最私密的个人思绪与情感。
这种外观与内省的调和并不常见,韦塞尔说,“这是一种独特的大脑状态。”
这类体验在观画者和画作之间构筑起特殊的关联,为创作赋予生命。神经科学家、诺贝尔奖得主埃里克·坎德尔作为热心的艺术收藏家,拥有毕加索的沃拉尔系列蚀刻板画中的两幅。他说,那些具有挑战性的画面,例如毕加索的作品,将观察者带入艺术家的创作过程。人类大脑能够利用残缺的线索重建比较连贯的图像。“我们具有填补缺失细节的非凡能力。”他说。
毕加索依靠其主顾的影响塑造自己的盛名,其中包括格特鲁德和莱奥·施泰因。今天,收藏家梅拉和唐·鲁贝尔站在推捧新晋天才的最前线,最近的一位受益人是艾莉森·朱克曼,图中是她的展览开幕日上的客人。朱克曼在迈阿密的鲁贝尔家族美术馆的个人展览上扬名之前,使用Instagram张贴自己的作品。她借用毕加索风格中的元素。
伟才的身后是横扫一世的威名与拥戴。毕加索的作品不断吸引着破纪录的访问人数,并启迪着新生代艺术家。
毕加索作品的全球传播和互联网造就了中国深圳附近大芬村的翻版定制生意。每天,画匠刘耀良(音译)绘制好几幅毕加索假画,包括这幅朵拉·玛尔像。摄影师、艺术家朵拉·玛尔与毕加索激烈的爱情始于20世纪30年代中期。位于巴黎的毕加索管理委员会负责处理有关其作品版权的事务,该机构称这类伪造画作的生产和销售活动违反了法国的知识产权法。
但具体如何发生?在一项正在进行的研究中,哥伦比亚大学朱克曼研究所的联席主任坎德尔,在实验参与者针对包括罗斯科、皮特·蒙德里安以及其他艺术家的具象和抽象艺术作品进行一系列操作时扫描了他们的大脑。坎德尔的哥伦比亚大学同事达芙娜·绍汉米说,他们希望看到抽象艺术是否能够增进大脑的记忆仓库——海马体的活跃程度。这将在生物学层面揭示,人们在观看、处理复杂艺术的时候会直觉性地联系个人阅历。
早在大脑科学确证之前,毕加索似乎就已洞察这一机理。“画作,”他曾说,“仅能通过观画之人获得生命。”
通往伟业的旅程从不是孤单的求索。毕加索在巴塞罗那的四只猫咖啡馆觅见第一批导师。在那里,他与经验丰富的西班牙艺术家交杯换盏,每个人都“为毕加索一飞冲天的早期阶段添柴加薪”,毕加索的传记作者和好友约翰·理查森写道。他22岁时搬到巴黎,随后沉湎于另一群才华横溢的高人之间,包括作家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和格特鲁德·斯泰因、艺术家亨利·马蒂斯、安德烈·德兰以及乔治·布拉克,而布拉克后来成为毕加索开创立体派的伙伴。他最早在巴黎结成的团体以 “毕加索帮”而闻名,这些人为他的创造力和进取心点火助燃。
但毕加索独特的行为和个性仍然脱颖而出。他沉迷于自己的艺术,贪婪地献身其中,志在征服的狂热从未平息。“那几乎是神经层面的,一些东西迫使他永远保持活跃。”艺术史学家戴安娜·维德迈尔·毕加索说。她是毕加索的孙女,其祖母是他最为魅力四射的灵感女神之一玛丽·泰蕾兹·瓦尔特,二人曾有过一段地下恋情。
这位艺术家能令万物为其所用:在海边捡来的石头上蚀刻猫头鹰或山羊;用儿子的两辆玩具车制作狒狒雕像;以从垃圾堆里翻出的自行车座和生锈的车把拼成著名的“牛头”雕塑。他马不停蹄地创作——油画、陶瓷、雕塑,甚至珠宝。“他拥有不断自我更新的能力,”戴安娜说,“他极度多产,几乎让人无法指責。”毕加索曾说不知道自己的创作冲动来自哪里,但它们在头脑中汹涌,离散的片段通过他的双手和笔刷诞成完美的整体。
毕加索的惊世天分在他的出生地马拉加初露头角,他在那里度过童年。今天,毕加索艺术作品的指示标在全市各地涌现,其中包括这幅墙画,模仿的是毕加索1924年为长子保罗绘制的画像,孩子穿成小丑模样。
天赋、栽培、机遇、个性:毕加索全部在握。他还十分幸运。纽约市艺术社会学家安德拉斯·桑托说,毕加索在摄影技术颠覆传统写实绘画的时代成为画家,艺术世界正为打破惯例、瓦解陈规做好准备,而媒体也更新了装备、利于传颂。毕加索对自己的地位了然于心,精于打造品牌形象。“他明确了解自己的才华,”戴安娜的兄长、毕加索的孙子奥利维耶·维德迈尔说,“知道自己会成为未来的重要影响。”
早些时候,这位艺术家就褪去父姓鲁伊斯,采用更令人过目不忘的母姓毕加索。他开始记录自己画作的日期,这样以后就能按时间顺序结集。他邀请摄影师捕捉自己在画布前摆弄的造型,以及光着胸脯与情人跳舞、与子女在海滩上玩耍的形象。1939年,毕加索登上《时代》杂志封面,被推为“多面艺术家”。1968年,在其去世前五年,《生活》杂志将一期134页的合刊献给他。“他将自己的生平穿插于我们文化中各个恢宏的转折点之间,”桑托说,“可谓运筹高明。”
伟才的身后是横扫一世的威名与拥戴,但也常与私情怨痛难解难分。推动毕加索创作的个性(对于艺术的醉心和打破陈规的魄力)广受传颂,甚而遭遇宗教般的膜拜。直到去年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救世主》以逾4.5亿美元的高价拍卖之前,售价1.794亿美元的毕加索的《阿尔及尔的女人》一直是拍出最高价的画作。毕加索的展览不断吸引破纪录的访问人数,目前最受瞩目的是伦敦举行的声势浩大的展览“毕加索的1932:爱情、盛名以及悲剧”。他的作品启迪了风格迥异的艺术家,包括艾莉森·朱克曼,其作品于12月在迈阿密海滩的巴塞尔艺术展上首次登场,此外还有中国媒体巨头王中军,他不时叼着雪茄烟作画,身旁摆着2015年购入的毕加索画作《盘发髻女子坐像》。
但也正是这种个性侵蚀了毕加索的爱情关系,有时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由于惧怕疾病和死亡,他不断周旋于女人之间,其中许多比他年轻数十岁,也许部分原因是他不愿屈从于变老的威胁。他渴求女性,而他的魅力也吸引着她们。毕加索具有“焕发的神采和内在的火焰”,费尔南德·奥利维耶写道,她在1904年到1912年间与毕加索同居在巴黎,“而我无法抗拒这种磁力。”
但他有时也好嫉妒、蔑视女性,一些行迹引发了今天关于艺术家的作为是否该影响对其作品评价的公开讨论。“在他一生之中,不断牺牲着女性,祭祀给他的艺术。”传记作者理查森曾说。克劳德和妹妹帕洛马的母亲弗朗索瓦·吉洛自己也是画家,1943年与毕加索在巴黎的咖啡馆相遇,当时她21岁,他61岁。在一份自传中,她叙述毕加索用香烟抵着她的面颊,威胁说要把她投入新桥下的塞纳河中。他最长情的爱恋是艺术。毕加索离世后,悲剧继续叠加,包括寡妻杰奎琳、情人玛丽·泰蕾兹和孙子帕布里托的相继自杀。
毕加索那些仍在世的子孙对他抱有复杂的感情。儿子保罗的女儿玛丽安·毕加索做出最严厉的评判。“他辉煌的创作是以活人献祭为前提,”她在2001年的回忆录中写道,“他将所有与自己亲近的人推向绝望,吞噬了他们。”
但其他人,包括毕加索去世时玛丽安年仅14岁的异母弟弟伯納德,以及年纪更小、从未见过毕加索的表亲奥利维耶和戴安娜,对祖父生平的见解则有所不同。在坦承其遗留创痛的同时,他们也表达出对毕加索的艺术及其身后财富的感恩,它们不仅深深影响了他们生活的轨迹,也为其提供了经济上的独立。奥利维耶与人合作制作了关于祖父的两部纪录片,同时也著有关于他的两本著作。戴安娜对发扬祖父的坚韧精神负有使命感,致力于为其全部雕塑建立完整的目录。而伯纳德与妻子阿勒明·雷什-毕加索除了管理马拉加毕加索博物馆,还围绕祖父的作品创建了艺术基金会。“生活总是充满闹剧,而我们不是唯一的见证,”伯纳德对我说,“但我对毕加索留给我的一切深表谢意。”
归根结底,毕加索从天才到伟业的轨迹是一场极限征服。
“他几乎触动了艺术界的每一个角落。”克劳德坐在家中,身边环绕着父亲和母亲的画作,正午的阳光倾泻而入。当我问及他对父亲天才的解释,他采用最化繁为简的方式答复:“怎么解释?我不解释。”他说,“我只是明白。那在我极小的时候就显而易见了。”
天才的伟大由刻苦的工作促成。毕加索是历史上最多产的艺术家之一。位于巴黎玛黑区的典雅的毕加索美术馆是全世界收藏毕加索作品数量最多的公共机构。图中一位法国参观者正在欣赏毕加索情人之一玛丽·泰蕾兹·瓦尔特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