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陈梦家《雁子》的音律美

2018-08-06 12:03廖玉萍
魅力中国 2018年12期
关键词:音律血脉徐志摩

廖玉萍

诗歌作为一种抒情性文体,具有极强的音乐性,徐志摩在《读雪莱诗后》中说:“诗人的高超,在诗里似乎每一个字都是有灵魂的,在那里跳跃着;许多字合起来,就如同一个绝大的音乐会,很和谐的奏着音乐。”[1]而节奏,对于诗来说就犹如生命,依赖于节奏的变化与和谐,诗的音乐美才能凸显出来,这正如郭沫若在《论节奏》中所说:节奏之于诗是她的外形,也是它的生命。我们可以说,没有诗是没有节奏的,没有节奏的便不是诗。”所以,节奏即诗歌的命脉,诗歌自起源之日就与节奏音律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脉联系。陈梦家抓住了诗歌的内在节奏和外在节奏,利用音律来表达原动的诗意,以期获得节奏变化和感情起伏的完美和谐。

我爱/秋天的/雁子, 232

终夜/不知/疲倦; 222

(像是/嘱咐,/像是/答应,) 2222

一边/叫,/一边/飞远。 2122

从来/不问/他的歌, 223

留在/哪片/云上, 222

只管/唱过,/只管/飞扬, 2222

黑的/天,/轻的/翅膀。 2122

我情愿/是只/雁子, 322

一切/都使/忘记── 222

当我/提起,/当我/想到: 2222

不是/恨,/不是/欢喜。 2222

十九年十月南京[2]

一、外部的节奏

陈梦家的诗歌注重音律节奏,以不等音节的等音步节奏为周期,也不排斥由音顿律和长短律交替的杂言律诗,尤为擅长十四行诗。在其诗歌节奏中注意长短句,长短音的交替运用,形成了独特的诗歌节奏周期。

(一)音步

音步也叫“音尺”,它由音节组成,在古典诗词中叫“顿”,在西方十四行诗中叫“音步”。诗歌都可以划分出音步,每一个音步里有大致相同的字数,而音步与音步之间的间隔又可以靠适当的停顿或字音的延长来体现,因此形成了相对规整的节奏。徐志摩曾说:“正如一个人的秘密是它的血脉的流通,一首诗的秘密也就是它的内在的音节,匀整与流动。”陈梦家是徐志摩的学生,在诗歌创作中深受徐志摩的影响,他认为诗“有一个相似的外貌:它们都属于一个节奏,它们都划得一般整齐。”这种“匀整与流动”在《雁子》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雁子》全诗共三节,每节四句,根据所划的音步来看,三节中只有第一句的顿数是变化的,分别是:232,223,322;其他诗行顿数都是完全一样的。这样的布局让整首诗的节奏在整齐中富有流动的的变化,显示出一种灵动的美,读起来更是朗朗上口。这种诗行的语言组织,犹如静静的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微微涟漪,不失平静,也不是死水,给人一种含蓄的灵动。我想作者运用这种别致的节奏,同样展现了雁子的灵动特点:雁子春去秋来,它们给静谧的天空增加了一丝灵动与美好。

(二)语速

陈梦家还善于将感情的节奏与语言的节奏统一起来,根据不同的思想选择不同的语速,更好地抒發自己的感情,表现作品的主题。在《雁子》中,诗人首先表达出自己对雁子的喜爱,再又以 “我情愿是只雁子”,表达出自己想像雁子一样在天空飞翔、鸣叫、不受束缚,忘记一切,自由自在,最后一句“不是恨,不是欢喜”,又体现出作者对平淡生活的向往,为了更能表达自己的感情,诗人在字数的选择很有特点,每节的字数都相同,每节中字数分布都是7/6/8/7,首尾相同,中间两句一减一增,长短错落,读起来先平后折再伸最后又归于平,在深沉中有跳跳跃,平静中又带灵动。排列的长短相形,语速的快慢相间,都是作者感情的流露。

(三)标点

陈梦家诗中的停顿表达不仅依靠着习惯的语音“音尺”,而且更擅长利用标点符号来达到明显的停顿效果,而标点符号作为一种视觉符号,又给诗歌增加了意境的表达。在雁子中,标点符号兼具听觉和视觉两种表达效果,把诗人的感情表达的贴切自然。 “(像是/嘱咐,/像是/答应) ”运用括号表现出自己对雁子不知疲倦原因的猜测,读起来应该是带着猜测的语气;“一切/都使/忘记——”此处破折号表现出所需要忘记的事情或人之多,同时给读者留白,留下想象的空间。

二、内在的旋律

徐志摩说:“音乐的本身还得起原与于真纯的‘诗感,在拿人身作比,一首诗的字句是身体的外形,音乐是血脉,‘诗感或原动的诗意是心脏的跳动,有它才有血脉的流转”。受其影响,陈梦家的诗歌创作也十分重视诗歌的内在情感的流动。

(一)内在的诗请

诗人善于把自己的情绪融入诗的节奏中并用诗的形式表现出来。+从是的节奏和形式上看,《雁子》这首诗多用短句,一句一顿,一顿一升,长短相间,用短句表达出雁子的轻盈,灵动,飘逸,自由,用长句表达自己的疲倦,困顿,沉闷,抑郁。诗歌的基调为深沉,其中不失灵动,一静一动,沉思与飘逸情绪欲然纸上,表现出诗人对一切的释然,对平静生活的向往,对自由的憧憬。诗人对着那深邃的茫茫天空感叹道:“我情愿是只燕子,”忘却尘世生活的一切,把所谓的“恨”和“欢喜”抛到脑后,超越他们,还一个无拘无束的真实的我,不再有身心的疲劳,在生命的“无为”中去实现“有为”。

(二)自然的律动

诗人不仅善于白自己的情绪融于诗的节奏中,而且还善于把可观事物以及自然的律动通过是的节奏体现出来。世间万物都有其固有的运动规律,在诗人眼里,每一种运动的事物都具有鲜明的诗的节奏,用以表达主观的诗情。雁子的生活轨迹为春去秋来,迁南飞北,“(像是/嘱咐,/像是/答应),一边/叫,/一边/飞远”,短短一句话就概括了雁子的特点,它的生活自由自在,没有羁绊。诗人认为,这燕子夜以继日地不停飞翔,从不感到疲倦,因为它“从来不问他的歌留在那片云上?只管唱歌,只管飞扬”。它的生命本身就是一首歌,燕子从不追求离开生命之外的其他东西,它追求的只是自我生命的实现。从而感悟到自己应该像雁子一样,不被尘世羁绊,自由的做自己。

诗人抓住了诗歌的内在感情和外在节奏,一方面利用音步来显示诗歌的外在节奏,一方面靠内在的感情的流动来体现内在节奏,以凝练的语言,短促的语调,似断似续的意象,创造了一个如烟如梦的诗境,淡淡的情绪如飘渺的轻纱笼罩着一颗诗心,使人仿佛触摸到了那夜的温柔和诗人心灵的淡泊寡欲。

参考文献:

[1]王亚民.徐志摩散文全集第二卷.贵阳:花山文艺出版社,1994:142

[2]陈梦家.梦家诗集.北京:中华书局,20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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