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熊”

文｜林悦子

图｜江 蕊

那时，12岁的桃朵和祖父祖母一起生活。

上周，桃朵又有三篇想象题材的作文被教作文的方老师作为范文在全班朗读，方老师还夸桃朵的想象力像一座小城堡。说起来这和桃朵的祖父有关，桃朵的祖父做过教书先生，家里文学书籍堆了不少，桃朵没事时就翻看，大概是受了熏陶，桃朵变得爱阅读爱思考也爱幻想。

不做教书先生后，桃朵的祖父在山上养了几十箱蜜蜂，虽然收入并不算丰厚，但总算可以打发乏味的日子。

前几天，桃朵的祖父还说下个月就可以给桃朵买一个她一直惦记的电子阅读器了。

这天放学早，桃朵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拐进小巷子后，桃朵一边走路一边思索着昨天在报纸上看的一个新闻，上面说一个农妇清早起来发现自己家的辣椒地和茄子地彼此互换了位置，细心的她还在原来种辣椒的地方发现了几朵掉落的辣椒花……

出了巷子，离家还有一大段距离，桃朵又踏上一条沙石小路。

现在刚进9月，桃朵看见沙石路旁的那株山槐树上还残留着几朵零星的小花，像是在守望着秋天的正式到来。

桃朵的目光越过山槐树，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熊”忽然跃进了桃朵的视线！

是的，就在离桃朵十来米的前方，一只棕黑色的“熊”推着一辆蓝白相间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旁系着一个草绿色的大布口袋。

如果农妇菜地里的菜蔬都可以移位，那么谁能保证这不是从别的空间穿梭而来或者从别的地方穿越而来的一只“熊”呢！不过，从他走路的步子和神态来看，应该对周围比较熟悉，或许他就是这儿的居民，只不过以前桃朵一直没有机会遇见他。

系在自行车上的那个布口袋看上去满当当的，非常显眼，就像一个饥饿的人眼中的一个巨型面包。

里面会装着什么？桃朵猜测着。

桃朵知道北面离这儿半公里的地方有个废弃的果园，很多年前就在，八九月时，那些无人看管的苹果树上会结出一些青绿色的味道极其酸涩的小苹果。桃朵的祖母曾拣回过，桃朵那时才五六岁，豁牙子，把苹果咬得都是小道道儿，也酸得直咧嘴，一个小苹果，半个小时也吃不完。还是桃朵的祖父招数多，把小苹果当球，两个，三个，或者四个，在两只手里抛来倒去的，看得小桃朵眼花缭乱，可高兴了。

“熊”的袋子里装的会是从那个果园拣来的苹果吗？一只“熊”吃一个小苹果，大概只要两三口就吃完了吧，不，应该说就吞掉了，而且连籽也不会吐掉的。如果吃完苹果的“熊”走进森林，说不定肚子里的苹果籽就随着粪便落到了土里，在某天发了芽，最终长成了一棵苹果树。而后来看见苹果树的人都不会想到这棵苹果树的出现最初是因为一头“熊”。还有，“熊”会像自己的祖父一样用他的熊掌抛苹果吗？哦，听上去有了马戏团的味道。

如果不是苹果，又会是什么呢？

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和蜂蜜有关吧，熊不是最爱吃蜂蜜的嘛！就像桃朵的祖父那样，在山上养了几十箱的蜜蜂。

桃朵的祖父几乎天天都要和那些蜜蜂打交道，那些蜜蜂从来不蛰他，只是给他采蜜。桃朵的祖父说一只蜂王的寿命最长可达十几年，而普通工蜂在采蜜期间的寿命只有一个月。桃朵曾经拿计算器计算了一下，假设一只普通工蜂的寿命相当于普通人的寿命，那么蜂王的寿命将是它的180倍，如果按照一个人的寿命是70岁算，蜂王的寿命就是12000岁，天啊，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老神仙了。

因为经常和蜜蜂打交道，桃朵的祖父甚至能通过蜜蜂振翅时发出的音调辨别出哪些蜜蜂背了蜂蜜，哪些没有背蜂蜜，没有背蜂蜜的蜜蜂振翅的频率要大于背了蜂蜜的蜜蜂，就和一个肩上背负了行囊的旅人要比没有背任何东西的路人走得慢是一个道理。

对于蜜蜂来说，短暂的一生里背过的唯一东西就是蜂蜜，而桃朵不同，桃朵背过书包，背过装着马齿苋的竹筐，还背过装着小雏鸭的背篓。蜜蜂背蜂蜜来回地飞是它们的日常，而桃朵背这些东西只是很偶尔很偶尔地那么几次，所以蜜蜂真是这自然界中最勤劳的居民……

想得稍微有些远了，桃朵回回神儿，继续观察那只“熊”的身影。

“熊”拐进了南边的巷子，左转，右拐后前行30步，天啊！“熊”怎么推着自行车走进了桃朵祖父祖母家的院子！难道“熊”是祖父祖母的老朋友？或者来和祖父祖母做什么交易？桃朵很惊异，连忙加快步子赶上前去，想看个究竟，这的确太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了。

“老太婆，我回来啦！”

“熊”居然说起了人话，不过声音好耳熟，不就是自己祖父的声音嘛！桃朵听了十来年的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和音调。

“爷爷，怎么是你？我以为……”桃朵走上前去，看见这只一路上被自己猜来猜去的“熊”，原来是祖父穿了一件极度逼真的棕黑色金丝绒的熊外套装扮出来的。

“你以为什么？你也知道了吗……”桃朵的祖父面带笑意，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桃朵和他的老太婆。

桃朵的祖父把自行车上系的大布口袋解下来打开，里面装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羽毛扇子、双面镜、塑料花、光溜溜的小竹棒，还有几枚用鹅卵石仿制的鸽子蛋。

看来和桃朵之前猜的都没有什么大联系。但祖父接下来的一番话似乎又和桃朵之前的猜测有所关联。

原来最近镇子上新开了一家小剧院，每天晚上会有各种小演出，小戏法、小魔术、宠物小表演什么的。老板是桃朵祖父以前教过的学生，桃朵祖父毛遂自荐闲暇时去剧院里面表演一些小戏法，比如装扮成熊，用两只手抛绣球，就像以前给桃朵抛小苹果那样；比如穿上斗篷表演怎样打理蜂箱，怎么接蜂蜜……

老板答应给桃朵祖父的报酬不菲，这样的话，赚的钱可以很好地补贴家用，也能满足给桃朵买电子阅读器的心愿了。

真相揭开，桃朵又有恍然大悟的感觉，现在仔细回想，那只“熊”走路落步子的轻重和踩在地上的鞋印的花纹大小不都是和祖父一致嘛！还有那辆自行车，不就是老邻居张伯伯家的那辆嘛！对了，她也终于可以拥有一个电子阅读器了。

其实桃朵最享受的是从遇到“熊”后就开始独自思考和想象的过程，瞧瞧！下次的想象力作文课上，她又有新题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