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传馨
每年秋收过后到春节期间,是乡村戏班最为活跃的时候,乡村戏班多由家庭或几个戏曲爱好者组成,规模较小的戏班演员们平时不在一起,只有演出活动的时候才由班主召集到一起,戏班一般演员不多,多的时候有几十个,少的时候有六七个,为了节约开支有时一人要演几个角色,琴师有时也要跑跑龙套,演员反串更是经常的事。前一刻还是八仙里的吕洞宾,下一刻就成功转换成士兵甲或家丁甲。
鞭炮声不时响起,庙堂内,遍布的香火散发着熏眼的浓烟,但小小的村廟内却仍然被村民们围满。观众中,有纯粹的戏迷,也有纯粹对新年祈福的宗教信徒。每当剧情高潮迭起,他们总会用热烈的掌声来回报演员们的精彩表演。
演员里,除了为数不多的专业人士外,其余的多是临时工,有工厂的小工,也有农民。他们最大的50多岁,最小的只有17岁。吃紧的人数,使得一人操控两种以上的乐器的技能,成了家常便饭。即便如此,戏班的表演质量,也丝毫不能含糊。即使不是专业院校走出的学生,自小起就耳濡目染,也会产生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边走边唱的表演经历,也让这些临时的“杂牌军”具有自己独特的“草根”味道。
草根戏班的孩子们,从小跟着大人闯荡“江湖”,漂泊、孤独成为了他们的主旋律。颠沛流离的生活扼杀了孩子本该有的天真与活泼,让他们在花一样的年龄,却得不到那个岁数孩子本该享受的乐趣和空间。
这些随着草根戏班四处流动的“花朵”,因为民间传统文化举步维艰的现状,整个群体都不被社会所重视,所以也只能默然成为一道不引人注目的社会小缩影。
草根戏班一路走,一路唱尽今古悲欢,他们是乡村一抹流动的风景。为了传承戏剧艺术也罢,还是迫于生计也罢,总之,父老乡亲是喜欢他们的。是他们手中的胡琴撩动了百姓冬眠于心间的热情,是他们的唱腔扯动了一片白云,给这些百姓带来了一场场久违的快乐雨。
在从前娱乐不多的年代,村里的孩子们对戏班的到来还是充满了向往和期待。戏台上有看不懂却热闹非凡的演出,熙熙攘攘的看戏人群也打破了村子平常的沉静。最具诱惑力的其实应该是戏台下小商贩们贩卖的种种零食。
近些年来,乡村经济文化日渐丰富,网络电视基本普及,虽然还延续着办庙会、唱大戏的传统,但年轻的一代已经不再热衷于戏曲文化。往往一场演出下来,除去各种费用支出,大概只能够演员糊口的。这些戏班就像一块卡在缝隙里的石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有临时在街头搭台,也有处在田间地头演戏;没有台词的士兵甲,会因为一天的站桩只能拿到几十到一百多元的收入;此外,还有正月里匆忙的赶场,让大家经历着“睡无床、坐无凳”的寒酸。
即便一年中也不乏有不少演出的场次,但是,许多年轻的演员已经开始把目光瞄向城市。虽然他们或许就此会丢开从事多年唱戏的生活,可是他们更渴望自己能被城市接纳,哪怕一直在城市的边缘挣扎,他们也觉得要比跟着戏班到处漂泊好一些。更何况,在城市打工的收入远比在戏班里的收入要高。
面临种种困境,依然有不少草根戏班流动在城市与乡村之间,他们用自己并不专业的唱腔和演技娱乐一方百姓,就像沙漠中的一棵小树,总是坚信自己会有一片生存的空间,因为,在乡村,依然有无数可爱的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