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钱谦益与杜甫诗学的关系

张芸梦

摘 要：钱谦益的诗学理论大多都是针对诗坛弊病，有所指斥而提出，由于他对杜甫推崇备至，并且二人所面对的诗坛风气、诗人想要纠正的诗坛弊病也颇有相似，因此在他的诗学理论中我们常常也能看到与杜甫观点相近的观点，他这是继承了杜甫的相关理论并且有所发展。本文以《后秋兴》与《秋兴八首》为例加以讨论钱谦益的诗与杜甫诗之间的关联。

关键词：钱谦益；杜甫；诗学；关系

“杜甫诗学”可以兼指“杜诗学”与杜甫的诗学理论，有着双重的含义。到了清代，杜诗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尤其是在清朝初期，基本上重要的杜诗注本都集中在这个时期，而钱谦益对杜甫最为推崇，一生于杜诗用功最勤，笺注杜诗“年四五十即随笔记录，极年八十书乃成”，对杜甫诗学的继承与发展就有着更为深远的影响。

钱谦益学识渊博，历经明清两个文坛，更是曾亲身处于明末乱世，因此对明代文学的弊病有一定深入而系统的认识。他的诗学主张主要是为了纠正明代诗病而提出的，常常借用杜甫的诗学观点作为自己的理论依据，以杜甫的诗学理论作为自己的文学批评武器。

《秋兴八首》历来广为流传，被看作是杜甫七言律诗的最高成就，而钱谦益所仿的《后秋兴》组诗也是钱谦益七言组诗的代表作品。钱谦益在《癸卯中夏六日重题长句两首》明确说《后秋兴》是“百篇学杜拟商歌”。因此，钱谦益所作《后秋兴》组诗必然会直接继承杜甫《秋兴八首》的一些特点。同时，作为一代清代文坛宗主的钱谦益也会在继承《秋兴八首》之余有一定的创新之处。因此，本文尝试从两对组诗的结构、韵律和意象三个方面来分析钱谦益对杜甫的继承和发展。

一、结构上

《秋兴八首》由八首诗组成；而《后秋兴》则每叠八首，共十三疊，一百零四首，再加上第十二叠和十三叠后的四首自题诗，共一百零八首。《后秋兴》显然扩大了《秋兴八首》的规模，并且又因其宏大的规模，在组诗中也算是称得上前所未有了。

钱谦益轻而易举地写出如此规模宏大的组诗其实并不难理解。当时正处于明清消易代之际，而钱谦益又经历了故国沧桑等巨大变故，剧烈的社会变革极大地丰富了他的创作题材，而跌宕的人生经历更是让他有了更多的感情可以抒发。并且组诗自身具有着规模庞大与能够储备较大信息量的特点，因此更有益于钱谦益反映社会生活，表达他真切的思想感情。

钱谦益注解的《秋兴八首》中，我们就可以看出他极力赞扬杜甫组诗的结构完整。他在《钱注杜诗》中说“此诗一事叠为八章，章虽有八，重重钧摄，有无量楼阁门在。”于是钱谦益在认识到杜甫组诗创作具有结构完整性这一优点之后，在《后秋兴》的创作中，也极力表现《后秋兴》组诗结构的完整性。

钱谦益在表达《后秋兴》组诗结构的完整性主要通过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和“反清复明”的活动发展进程为主线进行创作，共同记录了钱谦益对复明运动由充满希望到绝望的心路历程，也从中展现了复明运动由高涨到衰竭的整个过程。每叠诗都为作者记录“反清复明”的发展历程、抒写自己的心路历程发挥着作用，成为这组诗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同时，这一创作主题也一直作为主线统帅着这十三叠诗，让这组诗不因为规模的庞大而变得按乱。

二、韵律上

钱谦益的《后秋兴》组诗是在杜甫《秋兴八首》的用韵基础上加以创新，并用次韵组诗的形式进行创作的。

众所周知，杜甫熔词炼句的功底很深，他的韵律是经过千锤百炼以达到精准的，作为他七律诗代表作品的《秋兴八首》自然用韵更加讲究。钱谦益次《秋兴八首》之韵而作《后秋兴》想必会更加困难。但是，在钱谦益的诗歌创作中，几乎没有看到诗歌受这些韵脚字的限制而变得生涩，反而让作者的才华得到了非常好的表现。

单从的脚字来看，钱谦益的《后秋兴》十三叠诗严格地以杜甫《秋兴八首》的前脚字作为自己诗歌的前脚字。但是这仅仅满足了次韵诗最基本的要求。于是钱谦益在这个最基本的要求上进行了新的创新与突破。在钱谦益《后秋兴》组诗之前的次韵诗往往都是次一首诗的韵进行创作，当然也有一定的诗歌创作是次多首诗的韵创作，但是这些诗歌所次的诗也就二三首，并且他们的总体成就不大。但钱谦益突破了这个记录，是次一组八首诗的韵创作的，而且严格按照了组诗的要求创作，更加突出的是，钱谦益能以这八首诗的的脚字为基础连续次韵十三次。从整体上看，这种连续次的颇有《诗经》重章叠句之意味，只不过《后秋兴》重章叠句的规模比《诗经》要大得多，表现的内容也深得多。

另外，次韵诗要求“韵同而意殊”，在进行小规模的次的诗创作的时候，这个要求不算有难度。可是在次一组之韵进行十三叠诗歌创作的情况下，到达到“韵同而意殊”难度就显然要大得多了。这不仅考验了作者的词汇量，更需要作者有一定的创作技巧。钱谦益则在具体的诗歌创作中，巧妙地借用韵脚字前一个字来共同限定的脚字的意义，达到区分意义的目的。比如《秋兴八首》其一最后一句的韵脚字是“砧”，钱谦益在《后秋兴》每叠诗相应的位置前加了一个字，成为“捣砧”、“秋砧”、“藁砧”、“夕砧”、“急砧”、“寒础”、“夜砧”、“斧砧”、“霜砧”。虽然加了一个限定词我们仍可以看到同样的词，像“秋砧”就出现了三次，但是在诗篇中我们就可以明显地感觉出，第二叠的“秋砧”指秋天捣砧的声音，而第十叠“秋砧”指的是作者寄托思家情感的一个意象，第十一叠则指捣砧这个动作。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同样的韵脚字，钱谦益通过在韵脚字前面加形容，动词来限制，就会产生和原诗的脚字不同的意义。

因此，单从次韵诗创作这方面来看，钱谦益的《后秋兴》不仅是对杜甫《秋兴八首》的超越创新，更是次韵诗发展中的里程碑。

三、意象上

在意象的选择上，钱谦益使用了很多《秋兴八首》中的意象。经统计，杜甫《秋兴八首》与钱谦益《后秋兴》重复出现的意象，有二十多处。但是，他没有单纯的套用这些意象，而是在使用这些意象的时候赋予了意象一些新的内涵。

造成意象重复使用的原因除了韵脚字的限制之外，还有都是处于战乱频仍的时代背景，都表现浓重的爱国情思。部分意象本身就是表达这方面感情时的常用意象，不仅杜甫和钱谦益会在诗歌创作的时候用到，其他诗人同样也会用到，如“日”“月”“燕”等。其次，钱谦益在《后秋兴》组诗创作时，故意用《秋兴八首》的意象，并通过这些意象的巧妙运用来隐藏其“反清复明”的心迹，比如“梧”“海”“浪”等。这是钱谦益诗歌中大量出现重复意象的主要原因。

另外，《后秋兴》除了从《秋兴八首》中获取的意象之外，还有它自己独特的意象群，这些意象的选择主要是受当时社会政治、军事活动及作者当时创作心境性响较大。其中，社会政治、军事活动对钱谦益选择意象的响更大。

四、结语

裴世俊先生说的：“钱谦益次《秋兴》诗韵的《后秋兴》能够‘因房以借巧，即势以会奇，或师其意而遗其辞，或拈其的而增其意，我们能看到杜诗的灵魂，却看不到杜诗的躯壳，它有所传承，也有所创新的。”

总的来说，通过对杜甫《秋兴八首》和钱谦益《后秋兴》的比较分析，很明显可以看出钱谦益在结构、韵律和意象三个方面上，对杜甫《秋兴八首》都是有所继承有所创新，甚至在有些方面是有超越的。

参考文献

[1] 杜甫著、钱谦益笺注：《钱注杜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

[2] 钱谦益：《牧斋初学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

[3] 刘响：《旧唐书》，北京：中华书记，1974年版。

[4] 郝润华：《钱注杜诗》与诗史互证方法，合肥：黄山书社，2000

[5] 廖仲安：《杜诗学》，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学报，1994年第5期。

[6] 邬国平：《以杜诗学为诗学一钱谦益的杜诗批评》学术月刊，2002第5期。

（作者单位：重庆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