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壳机动车

OLLIE KEW

阿尔法的510匹马力SUV有灵魂吗？答案原来藏在某处沙漠和崇山之间。

这一天开始得不太顺利。

我们有八个小时跟阿尔法·罗密欧Stelvio Quadrifoglio快活。摄影师Mark已用摄影器材塞满后备厢和后座，加上两个大男人加起来的体重，接下来一个小时车程将会带领我们沿着世上最精彩的死胡同登上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第一峰一一哈伊斯山（Jebel Jais）。

在这天出现的第一个交叉路口，阿尔法的卫星导航系统殷勤有礼地要求我们从回旋处第二个路口钻进一条地下隧道，隧道上边却有一名身穿阿尔法汗衫的男子在隧道口边缘手舞足蹈示意我们应该转右直奔八车道高速公路。Mark和我不安地交换眼神，心想这时应该信赖科技好呢，还是相信那位在酷热下用舞蹈传情达意的陌生人。

结果证明活生生的意大利人比二进制计算机可信。事实上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沙尘滚滚的晨雾中便看见巨大石林，阿尔法相形之下顿时沦为小巫。不过眼下第一要务是在贩卖助力自行车零件、二手鹰架和疑似食物的夹道店铺之间突破乱七八糟的八阵图。相对于远方地平线高耸入云摇摇欲坠的哈里发塔，眼前光景实在跟我预想中的迪拜相去十万八千里。

这款阿尔法跟大家的预期也大有出入。你用少于3.4万英镑就可以买到一辆精打细算，停在Mothercare和马莎百货店外犹能吸引注目礼的2.2L涡轮增压柴油Stelvio。不过精神奕奕载着我们突破拉斯海玛（Rasal-Khaimah）精肉干酪商场的Stelvio并非那么温文尔雅的版本，那些绿色四叶草为记的白色徽章便透露了这辆拥有特别红色车漆的Stelvio其实是快刀手。就算不在意徽章，从前舱盖上一对散热槽、四出尾管和轮拱眉也可以看出端倪。

一言蔽之，这是宝马M3为之尴尬难堪的Giulia Quadrifoglio超级房车衍生出来的高跷版，两者共享同一底盘平台，2.9L双涡轮增压V6同样力能产生375kW和600N·m，粗犷刺耳的唱腔同样充满歌剧感，八挡自动变速器同样与发动机遥遥相对，变速器同样用厂方称为换挡拨片的武士刀操纵，贴合手形的苗条碳纤维方向盘以至仪表板也如出一辙，买家甚至可以选配Giluia承惠3250英镑的全碳纤维桶座。这次出场的Stelvio虽然使用标准型电动座椅，座椅本身的设计倒是十分高明，在强大G力下犹能夹稳四肢，又不至于令乘客苦不堪言。况且没有光亮的碳纤维椅背，你就不用担心后座的小家伙每次脚踢前座都会导致座驾大幅减值。“到了吗？”

其实已经到了。最后拐了一个九十度弯，我们便顺利摆脱跳蚤市场迷宫一样的横街窄巷，进入大致上不需要转向灯或专注前方路况的巡航领域，四周景色也变得比较像电影风光，形容起来大概就是月球和《狮子王》大象坟场的混合体，地上偏布灰色岩石，沙尘不时随风飘舞，其中还会见到以这片夏天气温高达摄氏45度的沙漠为家、白化树干扭曲得奇形怪状的树木。幸好现在是十二月，早上气温徘徊于相对怡人的摄氏28度，但温度无疑正在持续增加。

随着地表温度上升，我们开始用高度化解酷热，眼前道路也开始扭来扭去，彷佛斗气般誓要冲破阻路石壁。Stelvio在这里马上展露其过人之处。不是高高在上的驾驶位置（反正这段路的视野本来就相当开扬），而是电动辅助转向快捷锐利的反应（另一个源自Giulia的傍身法宝），以及倍耐力P Zero轮胎抓地力非常强大，使得前轴身手格外敏锐积极，明显超乎SUV应有的水平。就SUV而言，Stelvio其实相当轻盈，但绝不輕型。尽管用上碳纤维传动轴（大家猜猜是从哪里摸来的），它的体重仍然达到1830kg，舞起来却非常敏捷可靠，甚至令人甜在心头。

速度也相当可观。虽然没有任何形式的弹射起跑功能傍身，车手只要一蹬油门，变招天衣无缝的变速器和了无惰性的强劲V6便会支撑大局。迄今为止，唯有两点动摇我的信心。首先是刹车，这辆Stelvio使用钢盘而非额外选购的碳陶瓷货色，刹车盘在貌似电话拨号盘的20英寸精美轮圈映照下未免太寒酸。另一点是油光亮滑的路面突然冒出警方检查站。

看着Mark装上广角镜准备拍下即将发生的逮捕过程，我只能暗中祈求Stelvio不要因为风头太大而招惹无妄之灾，一边慢慢靠向那位一脸严肃身穿迷彩军服、军靴和贝雷帽的警官身旁停车。他道了一个早安，然后递上一个垃圾袋和一张传单，要求我们尊重哈伊斯山（“吾山值得我自豪”），谨记自行带走所有垃圾。交代完毕后，我们便获准继续上路，用Stelvio比较宁静的驾驶模式之一离开检查站。Mark则趁机会换过另一支镜头，调校好相机准备捕捉哈伊斯山的雄奇风光。

屹立于阿联酋和阿曼之间的边境，海拔1934米的哈伊斯可不是地质奇观那么简单。话说每一个国家都有一条最有代表性的道路，譬如罗马尼亚有Transfagarasan，意大利有Stelvio（顺理成章），英国则有繁忙时段的M25/M4公路交汇处，眼前这条路则是阿联酋的代表作。哈伊斯山道既是叹为观止的建设，也是不可理喻的门面工程，全程30公里都是玻璃般平坦的三线公路，沿着数百万年前形成的峡谷或急（高速弯道）或缓（鬢夹弯）通往山巅，还未翻到另一边山便戛然而止，再无去路。

这条山道也许终有一天会接上另一条贯穿旷野的公路，届时我辈当会抢先探路。不过就眼前所见，这条公路已经美不胜收，简直好像空投而下顺着地势摊开的国际汽联正规赛道，每一个避车处出口地上都可以见到粗阔胎痕（沿途还不时碰见宾利、科迈罗和改装Jeep），可想而知有不少人慕名而至，环境却十分清洁，证明访客大多遵守劝喻带走垃圾。

Stelvio在这个舞台大放异彩，发动机无视海拔高度在岩壁之间翻起滔天声浪。认真阅读上文的有心人大概留意到我没有说过Stelvio借用了Giulia的后驱格局，皆因Stelvio Quadrifoglio实际上是全轮驱动汽车，但与大家所知的全轮驱动有点出入。这套系统绝大部分时候并不依赖前轮驱动，而是把十成动力交给后轮发挥，再巧妙利用左右轮之间的扭矩分配促进转向，直到后轮吃不消才会把最多五成动力调往前轮把车头拉回正轨。

这种安排的确更有效率，也有利下盘平衡，不过在这个很适合Stelvio翩翩起舞的场地使用Dynamic模式，反而会弄巧反拙，因为牵引控制系统会试图干预，在全轮驱动系统拆招之前抢夺控制权。解决办法是动用排气声浪最强劲、换挡只需要150微秒、油门瞬间反应更敏锐，而且牵引控制或稳定辅助功能没有插手余地的Race模式，换言之一切就看你本事。

Stelvio的抓地力果然厉害，下盘简直稳如泰山，在迂回曲折的哈伊斯山道跑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发生《意大利任务》搁浅崖边摇摇欲坠的场面，实在好到极。此外，鉴于可变悬挂仍然设有绕指柔模式，我敢打赌稍后回到比这条道路崎岖的地形时，下盘舒适程度犹能媲美Giulia。

好一片风光，好一片宁静。在空气这么清净的高处极目远望，那种诡异美感和祥和气息实在难以名状。但我們无法久留看着乳白色的太阳落到山峰背后，因为我想赶在这天结束前一探不曾见识的迪拜另一面。时间迫人，行车计算机显示的25.7L/100km平均油耗同样值得担心。“不必过虑。”Mark轻松快活地说：“惯性可是大自然的燃油。”

一行人遂沿着这条前无去路的精彩山道返回山下，再一次越过干瘪扭曲的疏落树木和国家清洁卫兵，再一次踏上高速公路飞快掠过不知多少个回旋处和工业园；迪拜似乎可以比作中东的英格兰中部呢。

我们在天色黑透时才抵达阴森古镇Al Jazirah al Hamra，气温却仍然高达摄氏30度。

由于这次远赴迪拜的目的在于见识一款比所有对手更加灵气迫人的汽车，我好想把Stelvio带到这个坐落于拉斯海玛海岸地带的鬼镇。AlJazirah建于七百多年前，曾经凭着珍珠贸易成为十分繁荣的港口城镇，吸引了不少富商和渔民家庭在此聚居。他们以十三间建有美丽尖塔的小型清真寺为核心，用波斯湾附近采割的珊瑚建成了三百幢房屋。

后来到了1960年代，石油贸易彻底改变了迪拜的面貌、经济和名声。Al Jazirah这类省城几乎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任由风吹日晒回归黄土。Al Jazirah能够存活于当地人心中，皆因这个城镇盛传有名为“djinns”的食人妖精作祟。我讨厌拆穿神话，但是根据迄今为止的实地调查结果，我有理由相信那些邪恶妖精其实是科学家口中的蚊，正好说明迪拜并非独缺席琳·狄翁坐镇的中东拉斯韦加斯那么简单，正如人有我有的SUV不一定华而不实。

风尘仆仆一身沾满刹车片碎屑和上千虫尸的Stelvio Quadrifoglio，在鬼影幢幢下再一次发出铿锵冷却声。这款SUV未至于完美无瑕，导航系统太也落伍，车厢有一些表面装饰太容易受损，后方驾驶视野令人发指，而且胃口相当大，比忙了大半天的Mark和我还要饥渴。可是就这次旅程而言，它确是很有感染力的正宗阿尔法出品，绝对有资格分享品牌积聚多年的福荫，为公司今后的发展护航。这天开始得不太顺利，结果却十分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