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地狱的明信片

2018-07-26 09:12JACKRIX
TopGear汽车测试报告 2018年3期
关键词:山道山谷道路

JACK RIX

斯瓦特山脉深处有一个偏僻城镇叫Die Hel,对外交通唯靠一条非常凶险的道路,至少挑错座驾的话会非常凶险。

由于冒险精神高涨,我在伦敦某办公室的空调桃源想出了这个非常简单又愚不可及的计划。话说南非有一个Gamkaskloof山谷,谷内深处有一个说是城镇,实际上只有零星矮小建筑物的群落,山谷本身好像墨西哥夹饼的馅料夹在开普敦五小时车程外的斯瓦特山脉(Swartberg)之间。当地人只管叫它“DieHel"意即“地狱”。无论是昔日驴径还是今天的瓦砾路,亲身试过穿越这片险要山脉进入Gamkaskloof山谷的人都会认同这是十分贴切的名字。

这片山谷的第一批定居者,神经显然很有问题。可是他们在1830年间步履蹒跚走进山谷时,却发现谷内泥土肥沃,水源充足,遂决定在此安居立业,自此与世隔绝130年。直到1962年,一个叫Koos van Zyl的仁兄振臂高呼,宣称要用一支人数不外乎八人的队伍兴建一条进出这片山谷的道路。为数约一百人的当地居民自然欢天喜地,不过村民一待道路竣工便溜之大吉,纷纷跑到附近城镇赚取真金白银,不想继续过着以往营营役役自给自足的艰苦生活。1991年,当地最后一名农夫终于决定弃守他去,真是难为了他。

人面不知何处去,但通往地狱的道路犹在。这条道路势若毒蛇沿着谷底迂回伸延,继而弯上山麓曲曲折折越过嶙岣地形,全程不外乎50公里,但你就算非常幸运没有中途爆胎、洞穿油箱底或飞堕悬崖英年早逝,车程也得花上两个半小时。与此同时,你很清楚这是进出山谷的唯一通道。换言之每走近地狱一米,逃出地狱回到人间的路程也就相应增加一米。

离地距较高的四驱车是最低要求,有胎纹粗壮的轮胎、车底保护板和差速锁傍身的话自然更妙。可是说句老实话,这么万全又谈何冒险呢?有趣得多的做法反而是找来一些以SUV自居,骨子里其实用掀背车重新包装而成的东西来一场压力大测试。所以我们就应该挑选一些比较细小轻盈,乍看之下完全谈不上适材适用的汽车,譬如披着SUV狼皮的A45。

这里首先花点时间回顾—下规格。这辆奔驰AMG GLA 45脚踏20英寸合金轮圈和Continental Sport Contact 2轮胎,身负大型尾翼和高度依赖涡轮增压的2.OL 280kW发动机,无不代表我应该马上改变初衷奔往最近的赛车场,而不是直捣雪岭山区。这一点也提醒了我当初为什么只是告诉奔驰我们打算在开普敦一带的酒乡逍遥快活,绝口不提逍遥快活之前会直闯汽车炼狱。常言道,无知是福嘛。不过在GLA饱受折磨和致电有关方面安抚解释之前,光是去出发地点一事已经胜似地狱行。

第一关是闷狱,具体地说是从机场马不停蹄赶往奥茨胡恩( Oudtshoorn)的旅馆,因为这个南非鸵鸟畜产业重镇坐落于斯瓦特山道南端的起点。不过事实证明,在南非开车可没有“闷狱”这回事,不但处处可见巍峨山峦,穹苍还好像比平常更宽广蔚蓝,明媚醉人的阳光令人格外心花怒放。难怪上路才不过五分钟,Rowan用来按快门的手指已蠢蠢欲动。

这一程车本来可以沿着R62直达终点,但考虑到时间尚算松动,我们决定中途绕道一探Seweweekspoort - -塞韦维克斯普特(喝下半箱Castle啤酒犹能正确读出这个名稱的话算你本事)。南北贯穿斯瓦特山脉的山道共有三条,满布砾石的塞韦维克斯普特是其中之一。虽云山道,其实塞韦维克斯普特更像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隘道,道路两旁的红色干硬峭壁恍如参天石牆,路面平坦松软,加上有山壁在背后回声唱和,正是适合GLA 45发挥的好地方。奔驰小宝AMG 45一族在柏油路有一种铁未成钢的昧儿,尽管速度凌厉又有英雄气概,车头一指爪劲马上建功的拐弯手法未免流于单调,这条山道却让它嘻嘻哈哈飘来飘去,简直好像经过司关苦练的WRC赛车。这时的我仍然目光如炬不停扫描路上有无顽石,或者前方有无迎面车辆卷起漫天尘头,但每当道路畅通无阻,我们都因为手中有一件十分称职的工具而喜上眉梢。老实说,我之前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在是次旅程中说出这种话。

正当我笑得傻痴痴,疑云却开始悄悄形成。南非本来就不常降雪,但我们抵达前一晚,高山地区却下了一场十年难得一遇的一大雪,大大威胁了我们的行程。单线砾石山道、高海拔和防撞栏付之阙如,跟车底不高脚踏夏季轮胎的伪SUV通常不搭,大家尽管笑吧。事实上这种驾驶环境跟任何四轮汽车都不搭,而且当地有传唯一通往Die Hel的斯瓦特山道或会临时封闭。

没有人能够把握十足地告诉我们此路通不通,就连驻守山道另一端艾伯特亲王镇(Prince Albert)的“警警警”察也说得模棱两可。所以我们虽然吃了一顿鸵鸟肉大餐(既然你问到,味道其实有点像鹿肉),上床一刻还是非常不满,彻夜辗转反侧,醒来时只能满心焦虑地准备迎接命定之数。结果出发不久,我们便见到一块5米高路牌上写着“斯瓦特山道现已封闭”。看来命数已定,但我们还是决定继续推进,直至遇上无法跨越的物理阻障方罢休。

20分钟后,我们打算征服的山脉便映入眼帘,震撼程度胜似用KenBurns摇摄法扫描全景,然后便看见那个好比苦海救星的路牌。原来数星期前的洪水只是导致山道北面一段封路,南面通往Die Hel的一段则如常通车。我们登时开心得大呼小叫拍打方向盘,用半咸半淡的南非口音感谢神恩,然后便从柏油路钻进这条本来砾石遍地,现在却唯见一地泥泞的山道,座下战车的胜任程度随即表露无遗。

终于开始攀上斯瓦特山道。由于路面在背阳积雪和向阳泥泞之间不停切换,让四驱GLA瞄准方向真的相当吃力。途中我们遇上一辆满载乘客的大众Polo停在悬崖边缘卸下五名甫下车便一头钻进雪堆的亢奋小孩,看来对眼前冰霜遍地不感兴趣的就只有我们这帮人。

山道的最高点已近在眼前。在山道下边,我们最常碰到的是迷你车种,来到这里却只见丰田Hilu和Jeep Wrangler,可想而知我们此行等同于带着水枪参与实弹枪战,但此时此刻又有什么好顾虑呢?因为眼前景色实在太壮观,简直好像置身仙境,极目远望可见重重山峦山外有山,远方山色在薄雾中渐渐隐退于天地一线间。最后回头再望天堂景色一眼,我们便依约奔赴地狱。

那是一个左弯,一个路牌贴满贴纸的左弯,乍看丝毫无害,其实暗藏凶险。因为这里就是地狱大门,眼前所见却令人产生错误的安全感,引诱你一步一步走下去,懵然不知苦难已然开始。这段路奖杯卡车当能如履平地,但导致奖杯卡车下盘轻轻一抛的起伏,对GLA 45却足以做成灾难性后果。我们与其说是正在开车,不如说是爬行,车速最多只能开到25km/h,经常要左穿右插找寻防御最薄弱的路线迂会渗透。幸好GLA的转向反应相当直接,心理压力得以减轻不少。就算遇上比平常稍大的石块,GLA也乐于攀爬而过,但翻过石头着地时难免导致弹簧限止器弹来弹去。运气好的话,你事后只会觉得头有点痛;运气不济的话,GLA车底不难出现一两道够你跟孙儿吹嘘的伤痕。

管他伤不伤,GLA眼下还是不屈不挠继续推进。就像一只铁了心肠的乌龟,我们只管蹦蹦跳跳叭塔作响地爬下去,纵想中途折返也为时已慢。我不禁想象AMG工程师要是看见我们的所作所为会有何表情。他们的任务是尽量削减加速时间,我们则以报销主要机件为务,而且这条山道的惊喜似乎源源不绝一一原本漫无方向迂回进入山谷的平坦道路,居然—下子变成危乎高哉的之字形斜路,我平常用来满足镜头和自我的漂移发夹弯相形之下简直不足一提。我们在途中也试过涉水,虽然弄得刹车盘蒸气腾腾,但总算完好无缺得渡彼岸。在最后个半小时车程上,我不多不少仅仅使用了GLA 45百分之三的动力,而且不曾使用Comfort以外的驾驶模式,以免造成椎间盘突出后遗症。但我们已做到这辆车不曾想到的事,把它带到从没想过可能踏足的地方,而且有谁会料到它居然胜任有余。

之后就像黑色歌剧的压轴戏一样,山谷终于展现眼前,郁郁葱葱的世外桃源简直看得人如痴如醉。不过一如所料,大团圆结局之前少不了最后一关一一全程最陡斜狭窄破烂的一段山道正在张牙舞爪,打算用最后手段把我们折磨至动弹不得。可是这一击未免来得太迟,因为我们已经跨过地狱之门到达谷底。

三头犬?奈何桥?天晓得我曾经期待在地狱看见什么呢?但现实原来挺正常的。等待我们的是一个营地、几间错落棚屋和当晚入住的宾馆。找到宾馆停好车时,夜色—下子便笼罩大地。由于谷內没有电力和网络:覆盖,我们把手机遂降格为手电筒,一边踉踉跄跄走回宾馆主楼,跟店主打听餐厅是否营业(店主是留守当地的十名居民之一)。她瞪了我们眼,说顶多只能提供啤酒、荤菜和炉火。可以啊,反正我们本来就打算地狱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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