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芳
我从毕业近30年以来,一直在小学任教。一次,和初中的老师闲聊,发现初中和小学的考核机制有不同点。比如在初中,是按照班级人数的90%给老师算成绩的。这样,班里的作为“尾巴” (“尾巴”是指考试成绩特别差的那部分学生)的4、5个同学成绩是不用操心的。但是在小学给老师算考核成绩时,不去“尾巴”。
开学之初,学校对各个年级重新分班,老师“抓阄”决定自己教哪个班级,因为小学班额太小, 如果手气不好抓到一个差生,这一年的工作等于白干。这不明摆着难为老师们吗?可今年偏偏倒霉,还就遇到这么件事。
刘志豪,智力很不寻常,刚一分班这个名字已经如雷贯耳了。真正领教刘志豪的不同寻常是在第一节数学课上,上了课没几分钟他就从自己的座位上溜下来,从教室的最后一排猫下腰,爬到最前边一排摸其他同学的脚,逗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当时我很吃惊,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学生。
“请这位同学大声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我板着脸问。
“哦!”他像孙悟空一样猴头猴脑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继续追问他:“你几岁了?”
“?”我把疑惑的脸转向其他同学,“老师,他傻乎乎的,他九岁了。”很多同学都抢着说,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他是个傻子,不信你问问我们一年级的老师。”一个学生更大声的说。
我马上很严肃的质问提供给我信息的那些同学:“谁说我们班有傻子?老师看到的个个都是聪明的孩子。”接着我指着5的乘法口诀让他念给同学们听,他拖着长声大声喊:“一五得——五,二五……”同学们又是一顿哗然,为了证实我刚才刚才所说“个个都很聪明”的定论,我给他出了几道简单的加法试题,可他还会偶尔出错,就这样我认识了刘志豪。
第一节课后,我对刘志豪有了更多观察:上课时他大多时候不拿出数学课本,总是用水彩笔在书上或本子上很投入的画啊,点啊,只是没有什么具体的形状。周围的同学举手回答问题,他也跟着胡嘟囔。有时我把他留在办公室,要求他计算几道最简单的乘法试题,可无论你怎么耐心的教他,算对的题也寥寥无几,总是掰手指头,难一点的就更不用说了,当我还想继续体现我耐心的时候,他竟然泪流满面,一脸的无辜,很伤心。
看到如此难堪的场面,我心想,难为他有什么用呢?与其让他痛苦的生活什么也学不会,还不如让他快乐的活着。就这样,我上课不再提问他,不再过问他的作业,从来不批评他。没有让他因为学习流过眼泪。我还不断安慰自己:有个差生没有什么的,最多教他的这一年没有奖金,都怪自己倒霉、手气不好,可想想他的父母却要一辈子面对这样的孩子,真的很可悲。
有时看到其他老师利用课余时间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教他,自己难免会有一种想法:“无用功!一切都是无用功!对牛弹琴!!
为了让他在数学课上不捣乱,每节课我都让他写字,只要不说话、不捣乱、不影響其他同学就行。在一节数学课上,我无意中走到刘志豪的身边,看着他在田字格本上抄写的语文诗歌,比着抄写的字一般没有错误,再仔细看看,他的书写不是我们班最差的,问他,居然能认识个别的字,但数学却是一脸茫然。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有付出才会有收获”,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忘记了呢?督促他学习也许他会很痛苦,掌握的知识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毕竟会一点点,但像我一样放弃他不是连一点点都不会吗?
换位思考,如果我们自己的孩子也处在被放弃的行列之中,我们会怎么想呢?再就是,刘志豪虽然是我们班里的一名“尾巴”,但在他家里,是全家人的希望。于是,我改变了对刘志豪的态度,每次上课,我总是留些简单的题目让他回答,并及时鼓励他,课下,给他找好小帮手,帮助他按时改正作业中的错题。经过近两个月的努力,刘志豪比原来自信多了 ,尤其是在测验《图形的运动》一单元时,因为与计算有关的题目很少,他的得分更是击败了班里近一半的对手,让大家对它刮目相看!看到刘志豪同学一天比一天能融入到正常的学校生活中,我开心的笑了。
由此我想到初中学校对老师的考核机制,每个班在给每个老师算成绩的时候都去“尾巴”,这样老师在日常的教育教学中就会在有意无意中放弃了对一些“问题学生”和“学困生”的管理,可想而知,老师放弃的不仅仅是这部分孩子的学习,更是他们品德甚至是全方位的管理,久而久之这部分“问题学生”和“学困生”就在放任自流中一步步走向歧途……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一个教育领导者的决策是多么重要,每一个教育工作者也应该深思!!因此我逐渐理解了小学的许多制度,不去尾巴,每一个学生都算“成绩”,正是要求每一位教育工作者不能放弃每一个孩子,对每个孩子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