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花被选进花鼓剧团前,团长正为找不到适合的演员而着急。团长一眼见到刘桂花,感觉她像极了王美蓉。
团长迫不及待地跟刘桂花讲戏,讲《站花墙》,然后让她试唱“风吹杨柳条条线,雨洒桃花朵朵鲜”。虽然调唱准了,但没有韵味,团长望着刘桂花说:“你要是能入戏就好了。”
“什么是入戏?”只上过小学的刘桂花不懂入戏,接过话问团长。
“这入戏嘛,打个比方说,你不是刘桂花,而是王美蓉。”团长收住话,想了想,试着问,“你在农村可有未婚夫?” 刘桂花脸一下红到脖子根,抿着嘴,摇了摇头。
团长轻松一笑,说:“那这样,你把杨玉春当作你未婚夫,试想想,他因为落难来投靠你家,你父亲不但不认,反而将他赶出去,他无依无靠,只得出家做了道童,你知晓这些委屈后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团长的开导果然奏效,刘桂花再试唱“春风不入珠帘里,美容何日转笑颜”时,一颦一蹙,神韵就出来了。团长一高兴,拍手道:“可以排戏了。” 更出乎团长意料的是,刘桂花一见扮演杨玉春的李新华,一脸羞涩,满眼含情,锣儿鼓儿还没有响,她的魂就入到戏里去了。
王美蓉站在花墙内侧,与隔着花墙的落魄公子杨玉春,先是互诉衷肠,继而馈赠定情之物——
“忙在胸前摸一把,素珠落在手中存。此物不是无价宝,聊表玉春一片心。”
“忙将头上摸一把,取下金钗一点红。金钗红,金钗红,金钗上面两条龙,一条好比杨公子,一條好比王美蓉,相公带回收藏好,见它如见王美蓉……”
刘桂花不仅把程式化的招式演得中规中矩,而且把一个大家闺秀的端庄妩媚,对爱情的大胆追求演绎得淋漓尽致。戏里该有的,她表演出来了,戏里没有的,她以自身的独到感悟也表现出来了。
《站花墙》一下子演火了,市剧团一连好多天场场爆满。刘桂花与李新华脱颖而出,很快成了花鼓剧团的台柱子。
观众们看着戏里眉目传情的刘桂花与李新华,感叹着说:“真是天生的一对。”第二年春天,他们把戏里美好的结局演绎成了现实。
结成了夫妻的刘桂花与李新华仍以扮演王美蓉与杨玉春为主,在甜蜜的爱情里,他们相继有了一对儿女。
忽一日,团里要排练新戏《秦香莲》,毫无疑问,秦香莲和陈世美要由他们夫妇来扮演。
谁知,刘桂花根本入不了戏,她的眉眼间传达出的只有情,没有半点对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的怨愤和决绝。
团长将戏叫停,对她说:“你还没有从《站花墙》里走出来,他不是杨玉春而是陈世美了,是狠心抛弃你和一对儿女的薄情郎……”
“不,他不是陈世美,永远都不是!”刘桂花听不进团长的开导。
团长无奈,只能另找别的演员替换刘桂花。可刘桂花找团长,让他把李新华也换下来,她不能接受丈夫演陈世美的事实。
这回不要说团长不会同意,就是李新华也不会退出,事业正如日中天的他,对塑造新角色的热情,盖过了对妻子的包容,他义无反顾地做起了皇家的驸马爷。
戏里,李新华成功地扮演了陈世美;戏外,他和刘桂花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婚一离,刘桂花自然连王美蓉也不肯演了。团长看在她曾有功于剧团的份上,让她做剧务。而此时,正赶上市政府组织文化下乡活动,花鼓剧团因一时拿不出更多更优秀的剧目,只好带着《秦香莲》剧组送戏下乡。
这天晚上,已是剧团送戏下乡的尾声了,谁承想当帷幕就要开启的当口上,演秦香莲的演员因连日劳累,突发低血糖,被紧急送了医院。这主角无人可以替代,换别的剧目人又不齐备,怎么办?团长急得抓耳挠腮。
幕后从容走出一个人来,对团长说:“开演吧,我来!”说话的是许久没有演戏的刘桂花。
团长感激地对救场的刘桂花一笑,随即大声宣布:“赶紧撤换布景,演《站花墙》。”
“海报都贴出去了,还能换?秦香莲,我演。春哥和冬妹,我的俩孩子演!”团长听了,惊讶得连气都出不来。
最后一场《秦香莲》大获成功,轰动了十里八乡上百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