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军
曾有那么一段时光,常常和一群朋友混迹后海一带,偶尔能碰到何勇。偶尔深夜酒醉后,还会沿着胡同走到钟鼓楼,站在街边打车时,望着夜雾尘烟中的钟鼓楼,在心里哼唱两句那首《钟鼓楼》。
记得一天夜里,从后海到钟鼓楼,才打到一辆拉夜活的出租车,车上正放着何勇的《钟鼓楼》,真是很应景。
一上车,司机就特亲切地问:“喝酒了吧,怎么,喝的啤酒!?”
居然一家伙都被他猜中了!细想之下,这位司机老兄的观察力也没什么神奇的。你想都不用想,这大半夜的,但凡遇见这路腿脚轻盈、两眼放光的人,想来他不是劫道的,就是喝多了的。司机见多识广,遇见喝酒的一概按酒鬼对待,好言好语顺着说准没错,一来防止他借酒闹事,二来是分散他的注意力,打消其呕吐的念头。否则,这两种倾向的后果都够讨厌的,没赚够份子钱,夜宵还没着落,此时还是别惹酒鬼为好。
我不是酒鬼,酒后格外清醒,对自己酒后别人的真言记忆深刻。司机老兄说:“没啥事和朋友喝点儿酒挺好。这人哪,老不见面就生疏了,要是老见面就不一样了。我有一个发小,穿屁帘儿的时候就在一起。后来有二十年没怎么见面了,人家已经高升发达了。瞧瞧人家混的,我这个开出租的,跟人家没法比了。如果这些年没事儿老见面,喝点儿酒,关系就不一样了。那我还在这开出租啊,人家一句话,我早就弄个好差事了。但没办法啊,二十年没见了,现在不一样了,顶多也就跟你客气客气,留个电话。但人家过后就换号了,找不着人了!”
我不是酒鬼,酒后格外清醒,对自己酒前别人的真言记忆深刻。记得那天是一位好友的生日,朋友们为他组织了这次饭局,并事先约定瞒着当事人,要给他一个惊喜。当时我还开玩笑说,给他一个“惊喜”不如给他一個“惊讶”,吃饭时索性就别叫他来,过后再告诉他,我们给你过了一个生日,虽然你不在场。
由于朋友们经常见面,惊喜和惊讶都归于平淡,因为友情无须语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寿星”动情地说,昨天是他父亲的生日,他与父亲第一次在电话里谈了很多东西。内容他没细说,只是说打小与父亲交流不多,彼此的了解只是距离。他说来北京混了五年了,他打算今年岁末接父母来北京,让父母见一见自己的这些家人一样的朋友,相信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记得那天,车上放着何勇的那张《钟鼓楼》专辑,听了一路。告别出租车司机后,我的酒醒了,虽然肠胃不适,但心绪平静。“二十年”或是“五年”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我想我清楚。在生活这条路上,我们会被很多因素左右,但能同行就是缘分。“家人一样的朋友”,有这句话就够了,这与时间和距离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