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锋 宁 毅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541000)
“媒介融合”(media convergence)是互联网时代数据化协同趋势下,新型媒介技术与数字化革命发展的产物。伊锡尔•普尔(Ithiel Pool)在《自由的科技》(1983)中从首次提出了媒介融合的理念,它指的是文件压缩、网络传输等技术将电视、报刊等传统媒体融合为多功能一体化的新的媒介形态的趋势。这个趋势导致传统媒介的界限逐渐模糊。“曾经存在于媒介与其功能间的一对一关系正在被侵蚀,这就是媒介融合的意义”1。普尔把媒介融合视作媒介技术的形式交接,成为“多媒体”形式的媒介形态的趋势。“媒介融合”不仅只有形式的融合,也包括内容的融合。安德森•纳齐森(Andrew Nachison)就将“融合媒介”定义为“印刷的、音频的、视频的、互动性数字媒体组织之间的战略的、操作的、文化的联盟”2。纳齐森的阐释更倾向于媒介内容的协同与相互提高的融合形态。随着数字化媒体时代的发展,媒介技术更为多样化,新闻媒体之间的藩篱进一步被消解,媒介融合而进入其他社会领域。克劳斯•布鲁恩•延森(Klaus Bruhn Jensen)进一步扩展媒介融合的范畴。他将社会、文化、经济等因素都囊括进来,把“媒介融合”改造为“一种交流与传播实践跨越不同的物质技术和社会机构的开放式迁移”3。因此,媒介融合从媒体组织的内容、形式的融合,延伸至如计算机产业、电信产业等产业之间的融合,成为其他产业发展的新方向。而对于现代智库来说,媒介融合更是智库在数字化媒体时代发展的新基点。
现代智库最初起源于欧洲,但取得快速繁荣发展却是在美国。美国是较早开展智库研究的国家。保罗•迪克森把智库定义为一类具备相对独立性,不随意受影响的稳定性的国家政策研究部门。这个定义基本概括了智库的几个主要特征,即从事政策研究并以影响政府决策选择为目标,独立性,非营利性。我国智库从最初的政策研究型智库到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模式,对传播能力的重视程度显著提升。2015年初印发的《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明确提出要支持部分科研院所、高校和新闻媒体先行开展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必然加速智库与媒体的融合、智库对媒介传播的融合。基于媒介融合的智库发展新方向,对智库信息生产、传播的广度和深度以及扩大智库的影响力有结构性的推进作用。
20世纪以来,现代智库的发展与媒体关系越发亲密。作为政策提供者,智库需要通过媒体扩大自身的影响,“而媒体则希望通过借助智库专家理性的、权威的论述,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并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4。这种交互性可以从媒介与传播的双重视角进行分析。
从媒介角度来看,现代新媒体的迅速崛起,冲破了传统媒介的边界,形成了一个范畴更宽、共存性更强的媒介形态。媒介形态的变化,促进了信息的整合和人才的建设机制。第一,媒介融合整合了智库的信息资源。在数字信息时代,跨媒介领域的媒介融合要求不同媒介形态的对话合作。这就要求数据的整合以建设数据信息库,庞大的基础信息数据是现代智库影响力的生产与提供了丰富的资源。第二,智库利用媒介融合建设人才机制。媒介融合促进了各领域人才的流动和对话,使人才吸收新的思维方式,扩大了人才库的深度与厚度,从而加强智库所生产的产品的思想深度与力量。
从传播角度来看,媒介融合形成了融合传播新的传播方式。融合传播依赖“媒介融合”中的“媒介”。克劳斯•延森把人类活动中的传播媒介划分为三个维度:第一,人的身体及其在工具中的延伸。人作为传播的在场物质载体参与传播活动。第二,纸媒、电信产业等大众传播媒介。这是不在场的传播媒介,颠覆了第一重纬度的时空限制,通过复制、存储等手段传播。第三,个人化的网络电子设备。数字化技术将之前的所有媒介统一于一个个人化、数字化的平台。5它是人的身体、观念通过技术的延伸,制造虚拟的在场以实现个人参与互动、多元的社会传播活动。
智库是三重传播媒介相融合的表征体。首先,第一纬度很容易让人想起麦克卢汉的“媒介是人的延伸”6的著名观点。不同的是,延森将人视作媒介的延伸,人成为传播的方式之一而存在。这凸显了智库专家作为媒介的延伸传播作用。智库专家为政府的发展提供政策咨询的同时,他们所具备的话语权也会在相关领域得到相应的扩展,话语即信息,信息即是人的物质载体在媒介工具中的延伸。其次,第二维度的传播是以智库为主体面向高校、大型企业、社会精英和主流媒体的组织传播。智库组织通过编写报告、论坛文集等形式,即以复制、储存的方式将传播智库信息与影响力。最后,第三纬度以网络对个人的“声音”传播的增幅为特征。在中国,微博等手机媒体客户端的使用,社会大众更多的参与政策决策过程,颠覆了以往智库只面对政府的单向的传播模式,变为智库与政府、受众双向的传播模式。“他们在理念与政治,原始信息与相关数据,学术研究与相关政策方案以及媒介与信息之间架起一座桥”7。也就是说,现代智库在沟通政策制定者与大众之间的链接作用尤其关键。媒介融合把各类传播媒介连接起来,通过网络构建传播的新方式。融合传播将媒介再一次媒介化,影响着传播内容的有效性、话题的选择性及理念的创造性,表征为文化经济的综合体,即软实力。“在信息时代成功不仅取决于谁的武器能够制胜,而取决于谁的故事能够取胜” ,这一观点间接表明了软实力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当前环境下,智库就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集中体现。
中国智库的发展有着不同于西方的模式。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着重提出,“要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尤其是《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的颁布,进一步强化我国新型智库与媒介融合的交互关系。智库和媒体,两者都有助于政策的决定与实施,都是政府部门与大众进行政治沟通的主要工具,两者之间的融合发展是必然趋势。但同时,在融合过程中也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一方面,相对于媒介而言,中国的智库的独立性决定了其非营利性,它主要为政府部门提供思想产品。中国智库的组织性质和行为目的特殊性,决定了其“追求的并不是利润的最大化,而是影响力的最大化” ,对市场活动而言,智库是边缘产品。与此相反,媒体机构大都是营利性的,利润是它们生存与发展的根基。另一方面,在新媒体时代,新型智库需要依托多媒介作为传播途径,扩大知名度和影响力,其本质仍然是以媒介为主体的媒体传播组织。因此,中国智库与媒体的价值、功能的间性值得我们思考,智库与媒介融合的发展之路值得进一步探索。
注释:
1.Pool, I.D.S.:《Technologies of Freedom: On Speech in an Electronic Age》,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3,p.23.
2.许日华、郭嘉:《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人民大学谈媒体融合》,人大新闻网站,2006年4月11日。
3.(丹)克劳斯•布鲁恩•延森:《媒介融合: 网络传播、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的三重维度》,刘君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7页。
4.张金国:《智库与媒体的关系定位:融合发展》,《编辑之友》,2016年第10期,第76-78页。
5.(丹)克劳斯•布鲁恩•延森:《媒介融合: 网络传播、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的三重维度》,刘君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69-74页。
6.(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何道宽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页。
7.James G. Mcgann:《Think Tanks and Policy Advice in the United States》,NY: Routledge,2007,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