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
摘要:美国戏剧家尤金·奥尼尔在后期创作中,抛弃了以往表现主义的技巧,用朴实的对话来推进戏剧矛盾冲突,展现了一出错综复杂的家庭悲剧。《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是一出家庭悲剧,四位家庭成员在互相关心、怨恨、袒护中艰难的生存着。詹米作为四位家庭成员的边缘人物,对母爱的过度依恋直接导致对弟弟的嫉妒与怜惜、对父亲的怨恨,在其寻找自身价值的同时丧失了精神自主,而加剧了自身的毁灭。
关键词:尤金·奥尼尔;《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詹米;悲剧
尤金·奥尼尔是美国最伟大的剧作家,无论是主题、人物、视听语言,作者都极尽所能的展现社会环境下个人的本体悲剧进而上升为整个人类的生存困境。《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以下简称《进入》)是他晚期创作的具有自传性质的家庭悲剧,作者在剧作开始时写到“这部戏是用泪水和汗水凝结而成的,我怀着最同情、理解、包容的心情写了这部戏”。[1]正是因为如此,得以看出此部剧作对作者的重大意义。《进入》描述了泰隆一家四口爱恨纠葛的心路历程,地点发生在泰隆家的卧室中,时间从早上到夜里,随着时间的变化交替,所有人的不满、厌恶、憎恨、爱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酝酿的越来越沉重,否定别人的同时也否定了自身的价值,只能在自欺欺人、逃避自我的出口中寻求安慰,詹米便是通过逃避来肯定自身价值的典型。
一、俄狄浦斯情结——个体悲剧根源
弗洛伊德分析理论的核心是他对于恋母情结的构想,这一构想最早源自于俄狄浦斯情结。古希腊戏剧《俄狄浦斯》讲述了主人公弑父娶母的故事,即,对父母有强烈的性要求,常常表现为男孩是恋母妒父、女孩是恋父妒母。[2]对于弗洛伊德的理论,我们需要从一个整体的角度来理解儿子对于母亲的欲望,是一种爱和情感的需求,而这种需求同时也充满了性的欲望。恋母情结的完美解决是伴随着孩童的健康成长,此后,才可以从对母亲的爱的需求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进入》中詹米童年时期得不到母亲玛丽的爱怜与保护,也并没有把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在现实事物上,这种“不伦的情结”就在詹米青春期的时候回归了,并且愈演愈烈,詹米从一个聪明又招人喜爱的好学生到后来学会喝酒,并且被学校开除,更甚把自身缺失的母爱寄托在肥胖的妓女身上,借此来寻求家庭中缺失的个人关爱。
二、惟利主义导致精神乐园的失落——父爱的缺失
《进入》展现的是中产阶级爱尔兰家庭的生存困境。泰隆出生于爱尔兰乡村,生活的贫苦使他知晓赚钱的艰难,所以他拼命维护中产阶级的地位和经济水平,放弃了理想的艺术生涯,把钱用在购置地产上。所以,本质来说,泰隆代表的中产阶级的农民形象。
伴随着孩童时期对于母亲的爱,随之而来的是父亲变成阻碍他获得母亲关爱的对手。这种对抗导致儿子对父亲产生侵略感与敌意。像俄狄浦斯一样,杀死他的父亲拉伊俄斯,然后娶了母亲伊俄卡斯忒。儿子希望能打败对手,来获取母亲完整的爱。厄洛斯与桑纳托斯是两个神话人物。厄洛斯作为母亲阿芙洛狄特(爱与美的女神)的随从,代表了爱与性之神。桑纳托斯身为夜之女神尼克斯的儿子,成为了死神的化身。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中,厄洛斯代表了创造与抚育生命的冲动,而桑纳托斯代表了死亡的冲动。厄洛斯与桑纳托斯的矛盾在《进入》中上演,加剧了戏剧张力,爱与冲突、嫉妒与对抗,同样演绎了四位家庭成员的爱恨纠葛。詹米认为父亲“不必化妆就能出演,吝啬鬼、老混蛋、盖世博!”,对泰隆的吝啬及其怨恨,认为母亲吸毒是因为父亲贪图便宜而请了庸医导致,即使弟弟艾德蒙患了肺病,为他找的疗养所是政府出资的福利机构,本来詹米对母亲有病态的依恋,上文也讲俄狄浦斯情结在男孩身上的表现是恋母妒父,他的情绪必须找到出口,而在詹米心中泰隆恰恰是导致母亲吸毒的罪魁祸首。
三、嫉妒与怜惜——兄弟情的催化
弗洛伊德所说:“在另一个孩子到来的时候,俄狄浦斯情结被扩大为一种家庭的情结。这使自我的利益受到损害,于是对于接受新的弟弟或妹妹产生一种厌恶之感,并且希望去除他们”。
作为小儿子的艾德蒙身上有着母亲玛丽的影子,忧郁的诗人气质,加之体弱多病,深受父母的怜爱,母亲更是把对逝去儿子由谨的亏欠寄托在艾德蒙身上,所以,艾德蒙所承受的母爱是双份的。相比之下,父母对詹米的爱显得单薄。父亲对艾德蒙的夸赞激怒了詹米,违反了方式原则中的清晰调理,他无法正常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他的话自相矛盾,更是表达了此刻内心的纠结与痛苦。首先,作为一事无成的詹米处于家庭地位的边缘,艾德蒙越是出色越是显示出詹米的无能;其次,对于母爱的依恋是无法允许另一位享用者的踏入,并且玛丽是因为艾德蒙的出生才染上毒瘾,虽然詹米心里明白错不在艾德蒙,但是艾德蒙和父亲一样同样成为詹米情绪郁积的出口。但是,詹米仍然为弟弟艾德蒙争取好的疗养院。爱与恨、嫉妒与怜惜,相互交织,求而不得的感情使詹米艰难的生存。
作为“边缘人”的詹米,在家庭中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对母爱的过度依恋直接导致对弟弟的嫉妒与怜惜、对父亲的怨恨,在其寻找自身价值的同时丧失了精神自主,其性格的缺陷导致了精神困境以至于自身的毁灭。奥尼尔用自己的一生创作了《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揭示了现代人本体的精神困境。人类的只有摆脱了现实的枷锁才能得到超脱,但奥尼尔并没有给人们一条崭新的出路,我们无法预知泰隆一家的未来何去何从,但他用个体的悲剧揭示了现代人性格的缺失、用“上帝死了”的论调来布告人们精神乐园的荒凉。
参考文献:
[1]王朝晖,梁金柱,译.尤金·奥尼尔.[M].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5,7.
[2]車文博.弗洛伊德文集[M].吉林:长春出版社,2004:532-552.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