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无悔——音乐剧《歌舞线上》

文：冯珮珺

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对演员们来说，一次次的面试选角是他们踏向主角之路的第一步。选上，意味着接下去的几个月都有工作，而且有可能作为某个重要角色的替角，得到主演机会，就此平步青云。毕竟在舞台上，大多目光都集中在主角身上，却鲜少有人关注配角和龙套演员。

《歌舞线上》（

A Chorus Line

）就是这样一部讲述了百老汇音乐剧群舞演员选拔幕后故事的作品。出众的题材创意和编排让这部音乐剧夺下当年12项托尼奖提名中的9项大奖，包括最佳音乐剧、最佳词曲、最佳剧本、最佳女主角、最佳编舞奖等，还获得普利策戏剧奖等，赞誉无数。并且该剧自1975年在百老汇首演开始，连演6137场，风头无双，这一纪录直到1997年才被韦伯的《猫》所打破。剧中许多经典曲目也常被翻唱，影响力广泛。

在这部音乐剧中，唐（Don）、麦琪（Maggie）、迈克（Mike）、康妮（Connie）、格雷格（Greg）、鲍比（Bobby）、克里斯汀（Kristine）、艾尔（Al）、朱迪（Judy）、里奇（Richie）、保罗（Paul）等17名演员在参加一部百老汇音乐剧群舞演员的面试，导演扎克（Zach）希望能进一步了解各位演员的个性与特质，进而考虑一些配角角色的安排，提出让大家聊聊简历上所没有的信息。于是剧情展开，我们听到了各式各样的故事。每个人来自不同的家乡，属于不同的族裔，成长在各自的家庭环境中，习舞的契机也都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非常热爱舞蹈。

美丽的幻梦

希拉（Sheila）是众舞者中极其引人注意的一个，个性强势极具诱惑性，但当被问及父母时，她沉默了。在导演扎克的坚持下，她告诉大家她的父亲并不温情专一，外遇不断；而婚后被迫放弃芭蕾的母亲，想让孩子完成自己未竟之梦，因而从小熏陶希拉，而芭蕾也成功成为希拉忘却家庭矛盾、得到快乐的最佳方式。她唱起了“在芭蕾中”（At the ballet）。

这引起了碧碧（Bebe）与麦琪的共鸣，她们也是从小学习芭蕾的女孩。碧碧的母亲认为人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特质最重要，但碧碧却希望自己能漂亮些。可惜长大后的她没能成为让人瞩目的美丽女孩，但跳芭蕾时她会觉得自己很优雅漂亮。麦琪的家庭也并不和睦，她的出生并未能挽救父母紧张冲突的婚姻。与希拉一样，麦琪也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只能对着空气幻想与父亲共舞。而在芭蕾中，会一直有伙伴回应她，她不是一个人在跳舞。

芭蕾的日常训练艰苦枯燥且漫长，三位女孩都很清楚，但在芭蕾中的一切都很美丽，她们被快乐包围，因而无比热爱沉迷。对她们来说，芭蕾是弥补童年时期缺失的父爱、抚慰内心创伤、忘却烦恼的最佳灵药。

青春的烦恼

每个人都经历过青春期，十来岁开始身体和思想都在发生巨大变化，叛逆、敏感、异于常人、困惑、逃避……从最初懵懂到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发现自我、接受自我，这是一个充满惊喜与惊吓的成长过程。

迈克从小展现出舞蹈天赋，顶替姐姐上舞蹈课，最终成功入行。虽然唱着欢快的《我能做到》（I can do that），但其实十分在意小伙伴们对他跳舞的异样目光。鲍比是个毒舌男，不断吐槽自己的中产家庭出身，性格怪异想法大胆，却毫无运动细胞，校园生活极其糟糕。其实他就是想引起别人注意，摆脱无聊的生活。他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电影明星，登上银幕。

华裔演员康妮热爱舞蹈却始终长不高，眼看同龄人一个个亭亭玉立，自己却因为身高而限制了梦想。大部分时候她只能在舞台上扮演小孩，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带来许多工作机会，这样她才能继续在演员这一行里待着，积累经验，寻找合适的机会出头。

好动的狄安娜（Diana）是个波多黎各裔女孩，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表演，立志做一名演员，但她的艺术高中表演课却非常不愉快。她无法适应主课老师的教学方法，备受老师打击和同学笑话，认为这样的人永远当不了演员。沮丧的狄安娜在祈祷冥想时，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没什么》（Nothing）！这些嘲讽中伤根本什么都不算，她完全可以换更好的课程学习，于是狄安娜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式。最终事实证明，她成功了，成为了一名在百老汇奋斗打拼的演员。

角色们有的烦恼显而易见，有的则更为隐秘。格雷格在与女孩交往过程中，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她们，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而同样的境遇，内向的保罗却无奈退学，瞒着家人在变装秀中扮演女孩。他一直在努力寻找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却始终未果。幸运的是，父母无意中发现后并没有责怪，这让他感激万分。

在痛苦与快乐中，众人与少年少女时代告别。感受着进入成人的社会后的巨大心理落差，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现实的冲击，回归初心

曾梦想成为舞团成员的瓦尔（Val）分享了她的人生经历。这名学习了多年舞蹈与杂技的女孩，在成年后怀着憧憬离开家乡，来到纽约，来到百老汇，却屡次面试失败，四处碰壁。最后她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自己外表太过平凡不起眼。既不漂亮，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身材，因而虽然舞技出色，却始终得不到工作机会。

这其实颇为讽刺，到底是实力重要，还是外表重要？瓦尔的选择是用手术改变自己的外表。她花钱去做了隆胸丰臀塑形，由此工作接踵而来，彻底改变了人生。她兴致勃勃地唱着《舞蹈十分、容貌三分》（Dance: Ten; Looks: Three），鼓励女孩们通过整容去追求完美外表。

气质超群的凯西（Cassie）曾是一名出色的独舞演员，曾因为与扎克的观念不同，而离开他去了更大的舞台寻求发展。但现实往往很残酷，凯西不会对着镜头演戏，转型失败，所以又回到了音乐剧舞台，来参加选角面试。

一个曾经高水准的独舞演员，长时间没有系统训练和工作，其专业水准的下降是显而易见的。更重要的是，扎克认为群舞演员的角色对凯西来说太过屈才，而过于突出的个人也会影响群舞演员的整体平衡。但对凯西来说，想上舞台，想感受灯光的热度和观众的掌声，想找回那个曾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自己，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是最重要的。她用一曲《音乐与棱镜》（The Music and the Mirror）表达自己从头再来的决心——只要能有机会再一次在舞台上跳舞，什么龙套背景角色都可以接受，她也将很骄傲是群舞中的一员。

从群舞到独舞，从聚光灯下的焦点主角又回到背景配角，凯西从事业高峰跌入了谷底，但心中的舞台梦始终未灭，参加群舞演员面试是她职业生涯的一个轮回，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回归初心。

追梦无悔

从全剧初始，每一位参加选角的人都强烈展现出对这一工作机会的渴望，焦虑的众人高唱《希望我入选》（I hope I get it），迫切希望能得到工作。所有人想的都是展示自身优势和特色，但导演却要求说说他们各自的故事，因为光凭简历无法正确了解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想隐藏的一面，在那么多人注目下揭开不想分享的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众人陷入烦恼，该如何表现，说哪些话，要不要胡编乱造……随着剧情的展开，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那些好笑的、心酸的、悲伤的、奇怪的故事也一一浮现。

而当最后一轮面试保罗受伤送医后，导演问大家，如果有一天不能继续跳舞了怎么办？众人虽七嘴八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们都不后悔，因为他们热爱舞蹈。谁都知道演员这一职业从来都不安稳，竞争大、风险高，千辛万苦才有机会登上舞台，却得随时面临着各种意外。但每个人都认为这一切是值得的。大家唱着《为爱付出》（What I did for love），感慨即使要说再见，也绝不会忘记曾经历过的欢笑与泪水，将带着希望，全力向着崭新的明天出发。

伴随着全剧终曲《一体》（One），所有演员一一登场。他们迈着整齐的舞步，身着统一的服装，唱着一样的歌词。在这里，不见了鲜明的个性，只看到绽放的笑容和满满的激情，大家融为一体，将亮丽美好的一面呈献给观众，扮演好“群舞演员”的角色。

金字塔尖固然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到达，但对这些追梦人来说，路是自己选的，永不后悔。在舞台上，在聚光灯下，暂时忘却烦恼，怀着满腔热爱，离自己梦想中的平步青云，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