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世界的残酷与伟大

■文/ 杨杰 插画/ 曲径

这本是一场收复失地的正义之战：一窝玉米毛蚁将掘穴蚁巢穴团团围住，誓死夺回被霸占的领地，善于单兵作战的对手则躲在洞口进行坑道防守，一僵持就是3天。

终于，玉米毛蚁们冒着敌蚁的上颚大举压上，在地面与洞穴战中都大占上风。它们转而成了侵略者，向着掘穴蚁的领地继续进军，一窝被惊动的树栖蚂蚁也加入了混战。

从小喜欢掏蚁窝的蚁网创办者冉浩现场观摩了这场恶斗，在《蚂蚁之美：进化的奇景》一书中，这位研究蚂蚁生态的学者向读者展示了神秘的蚂蚁世界。

这些坚韧的小家伙能建起高出地面半米的宫殿，若是在人类世界中，相当于比最高的金字塔还要高。全世界蚂蚁的体重之和相当于地球动物总重量的十分之一，与人类总重量相等。它们从不挑食，从昆虫尸体到人类头发上的油脂，一切能吃的东西都不放过。它们极其好战，甚至有专家说，如果蚂蚁拥有了核武器，他们会立即引发核战摧毁地球。

这个战斗种族从不因年龄增长而慈祥。在蚂蚁世界里，觅食、战斗等“高危”工作都由时日无多的老蚂蚁担任，它们时常老得忘了回巢的路，或在从早到晚的争斗中被拧掉脑袋。如果有幸被同伴捡回蚁巢，它们的尸体可能会被作为“掩体”堆在巢穴洞口。

在老一辈工蚁的保护下，“青壮年”蚂蚁从事着更接近权力核心的工作，有的紧密围绕在蚁后周围，时刻准备着接住产出的卵，有的忙于建筑巢穴、哺育后代。

蚁后享受着蚁巢中最好的资源。其次是长有翅膀的生殖蚁，它们将在蚂蚁世界最隆重的“婚飞”当天，振翅飞向天空，交配创造自己的王国。其余成员都是卵巢不发育的雌蚁，其中上颚强悍有力的佼佼者将参军成为兵蚁，其他的都是工蚁。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蚂蚁们的职业打一出生就由身体结构决定了。但是，具有反抗精神的工蚁青年可能不愿接受“龙生龙，凤生凤”的设定，因为，蚁巢中所有的蚂蚁都是蚁后产下的孩子！

“婚飞”之后，雄蚁死去，雌蚁独自落地，折断翅膀，带着尚未出世的卵藏身地下，堵死洞口。她在“牢狱”中把第一批幼虫养大，幼虫先吃母亲吐出的食物，然后吃她的身体，幼虫先吃母亲再也不需要的飞行肌，接着吃其他肌肉组织。

几个月后，第一批工蚁长大，“母后”已经形同干尸。最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先王”留下的精子还将在她体内留存几十年之久。她终于成了蚁后，从此在孩子们的帮助下，繁殖出自己的蚂蚁王国。

但是，蚁后从未有一刻完全信任自己的子女，她对蚂蚁社会里至高无上的权力——生育权的争斗从未停息。蚁后会释放出一些激素，这种漂浮在巢穴空气中的化学物质可以阻止雌蚁生殖系统的发育，从而维护她在巢穴中的地位。

“公主”们则在幼虫时代就开始展示惊人的魅力，它们在工蚁怀抱中就开始“拉拢”随从，羽化成熟破茧而出之后，它们会散发难以抗拒的气味与母亲争夺民心。最终，“获胜者总是那些身体最强壮，并具有人类也不知晓的最动人笑容和魅力的”。

在社会化程度远高于人类的蚂蚁社会里，个体的地位最低，但相互扶持、彼此利用、权谋、策略和算计形成了一种神奇的循环。冉浩将蚂蚁群体比作蛰伏于地下的超级生物：“每只蚂蚁都是它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伸出其中一小部分去探索世界，而‘超个体’的主体则深藏于巢穴之中，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