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亮
冬日,狂风带着砂砾漫过戈壁,打在脸上冷冷地疼。一辆“勇士”在靶场一座破旧的小屋前停下,车上下来六名女干部,分别是闻秋香、唐旭、涂遗、辜博雅、任伟艳和唐敬,她们相继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因好久没人打理,窗户、地上,还有桌椅上全是灰尘,在墙壁四周还堆放着一些凌乱杂物。
看着眼前这座将要被拆的屋子,她们都沉默了,这个屋子给她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这时有人开始哽咽,有人思绪万千,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峥嵘岁月??
十几年前,她们六姐妹就是在这个屋子里工作,也正是因为这样,战友们都把它叫“木兰屋”,而在这个屋子里,还藏着她们一个美丽的约定。
那一年,试验部刚组建,场区一线的科研试验任务紧锣密鼓,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上面分来了6名年轻的大学生,她们的到来,就像荒凉的戈壁滩上长出了漂亮的玫瑰花。
“以后任务期间,你们六个就在这个屋子里办公、生活。”部里一名参谋对她们这样说。
当时,她们看着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房子,六姐妹心里有点发凉,但想起哪些男同胞们连房子都没得住,天天奔走在戈壁滩上,脸被晒成了黑蛋蛋,她们心里又乐了。
刚来的时候,她们在战友们的眼里,美得就像花一样,白白的皮肤、温柔的举止,头上的马尾辫潇洒迷人,就连说起话来也是柔若流水。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她们“蜕变”了:长发变成了齐刷刷的短发,脸黑了,嗓门也大了,在战友们的眼里,她们失去了女人本该有的似水柔情,增添了许多她们本不该有的“男人味”,干起工作来更是风风火火,泼辣得就像个下地干活的农村妇女。
可在领导眼里,她们六个进步太快了,一年时间,不仅变成纯粹的戈壁滩人,还熟练掌握了各自岗位上的专业技术,成为岗位的技术骨干。单位人少,下一步她们将成为任务的攻坚力量。领导还告诉她们,你们的岗位非常重要,任务也非常繁重,一定要再接再厉,个顶个地顶上去。
六个人回到屋里,都沉默了,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这时,涂遗打破了沉默,说:“刚才主任说的,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目前的各自岗位上,只有我们一个人,要想完成好后续的艰巨又繁重的试验任务,担子是重了一点,可我們任何一个人,绝对不能掉链子。”。
“我们哪能掉链子呀,女汉子这个名号可不是白给的!”辜博雅不服输地说。
“可我们现在都到了结婚年龄,以后结了婚还要生小孩,这可都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问题。”任伟艳的话道出了姐妹们共同的心声。
辜博雅建议说:“干脆,我们来个约定吧!我们姐妹六个,不论结婚早晚,但一年内只能有一个人怀孕生子,不能有第二个,这样就不会太影响工作,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我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就这样,这六个年轻的姑娘,在这间又小又简陋的屋里,悄悄定下了美丽的约定。
对她们来说,这个约定既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担当。在后来我国某新型撒手锏武器第一次鉴定试验任务前夕,根据任务需求,须在短短的5个月时间内,开发研制20个试验系统急需的信息管理平台软件。面对这样艰巨的任务,在软件技术人员紧缺、国内科研院所无法承担的情况下,室领导着实有些着急。
六位女汉子得知这一消息后,便主动请缨:“把任务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按期完成任务。”
室领导却不置可否,有些下不了决心。
“那我们给室里立军令状吧!”闻秋香坚决地说。
“姐妹们,有没有信心?”
“有!”
就这样,这项任务落在了她们身上。
姐妹们推选闻秋香为项目组组长。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从查找学习资料,到方案设计,再从模块设计,到程序测试,每向前走一步,都充满了艰难和挑战。可谁也没想到,在短暂的3个月时间里,她们竟奇迹般的提前完成了此项软件的开发研制任务,并一次性通过了所有软件的评审。
她们成功的背后付出了多少的辛劳和汗水,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说闻秋香吧,每天坚持只睡4个小时,因长期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落下了严重的脑神经衰弱和胃溃疡;其他的姐妹也跟她一样,都在为完成任务拼命。在软件论证和测试的过程中,涂遗的母亲来队两个月,她一直在外奔波,居然和母亲没能见上面;已有3个月身孕的任伟艳,顾不上腹中胎儿的安危,硬是跑到千里之外的北京去参加软件评审??
对她们来说,这个约定既有收获的喜悦,也有说不出的遗憾与尴尬。许多年后,她们个个都成了学术带头人,作为一名女军人,她们很满足也很幸福。但作为一名普通女性,在父母眼里她们不是个乖乖女,在丈夫的眼里她们不是个好妻子,在孩子的眼里也不是个好母亲。现在,六姐妹中最大的孩子,已上小学,而小的才刚出生。所以,不了解情况的人,会向她们问这样的问题:你们六个都是同龄人,为什么孩子年龄相差那么大?
她们总是以尴尬而又会心的一笑,作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