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珍
我猜第一次见到云雷师兄应当是二○○四年九月的一天,约莫是在邵燕君师姐主持的北大当代最新作品论坛的某节课上——之所以是猜,说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并不深,需依照其他事实逻辑推演而来。但认识云雷师兄十四年之后的今日再回溯,除了归罪于我本人的脸盲症,更重要的,则缘于云雷师兄固有的低调。一群人初相见,他必定是最后一个给人留下印象的。但印象一旦烙下,却又极为深刻。倘若把不同的人比作元素,他显然属于惰性元素之一:大部分时候总是沉默寡言,对人也总是礼貌性微笑,藏身在众人背后;大多数人向他说出的话,都可能遭遇不同程度的滞后反应。一言以蔽之:一个从不寒暄废话的人。某种时候,甚至可以愤而称其为“话题终结者”。
但你永远不知道在某个不确定催化剂的作用下,这神秘的惰性元素会和环境突然产生怎样剧烈的化学反应。这就造成了和云雷师兄交往最不可测也最有趣的地方。一个会让人时时揣度其真正心意的寡言朋友,总是会教人更认真对待一点。他整個人就像金宇澄《繁花》里常使用的那个词一样,时时“不响”。但这不响,实际上又包含了一切将说未说或热情或深沉的话语。他这次“不响”和上次“不响”,究竟有什么不同,究竟是真正地赞同你的话,还是只是心下存疑姑且搁置争议,答案就好比《边城》里翠翠所等待的傩送:“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不回!”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若干判断,因为隔了一点认真思索的时间,再出口总是更让人难以质疑。在当今这样一个容易轻率发声的属于意见领袖和自媒体的时代,这样的迟疑和慢,或许才更其难得。一句话说出口,掷地可作金石声,很少收回,几乎也不解释:无他,寡言者必更惜字。
寥寥几笔简写,便是云雷师兄最初给我的印象。但是他整个人又仿佛不断在用全部行动、言语、个人爱好和独特性情在反对这最初笼统的印象。以至于速写之后,必须要彻底涂抹掉这轮廓才能重新开始:卷发,皮肤黧黑,抽烟喝酒,总是羞涩地微笑。十多年以前,曾被人美誉为北大的“西班牙王子”。
但很奇怪的,那个青葱岁月负笈求学的李云雷,在我印象中却始终面目模糊。他的形象真正在我心目中清晰起来,却是在自己开始工作之后。
也许了解一个人,只能通过更多“不响”的时间。
云雷师兄虽以当代文学评论名世,最早却并非只写作理论文章。在学校时,我就看过他的小说《少年游》。当时就隐隐震惊于文中可以认作个人经验的成分似乎太多,披心沥胆,竟是坦荡荡无遮挡的毫不设防。细想其人,又一时释然。人总需要倾诉的缺口,或正因为日常生活里的过分谨言慎行,云雷才会选择文字作为最真实的宣泄口。他早年也写诗。我猜想——仍是猜想而无有实证——也正因为此,诗歌里的他比日常、比小说中还要更大胆。有一首我记忆尤深,应该写于在国际关系学院就读日语本科期间:
她们从女浴室里出来后总显得更美一点
也许是显得比原来要胖一些
内容大抵如此,原句却记不真切了。看上去志诚君子的云雷师兄,从此小处落笔亦无猥琐之感,只教人遥想他当年大概也是一个对美好事物分外敏感的青年。
还有一次,同门约去唱K,大家几番请云雷献声,他总害羞推拒,后来实在推不过了,一开口却是久违的《梅花三弄》,且嗓音惊人地清澈高亢。后来读曹老师给他写的印象记,里面也提到《梅花三弄》,看来是他的当家曲目,大概也是文学青年时期的遗迹之一。
后来又看云雷师兄在朋友圈晒中学时期的通信和字条,字迹清秀,且多年来保存完好,让人惊叹。师兄的青少年时代果然就是《再见,牛魔王》里那个少年“我”的原型:多思,腼腆,温和,寡言,却又无比念旧多情。
师嫂米静读书时我就见过多次,据说是他就读于国际关系学院时的师妹。米静本人我也极喜欢,秀丽开朗,本科英语,硕士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近年来练成羽毛球业余高段,可与专业选手一决高下——与云雷的文静少言恰可以互补。我读研期间师兄还在读博,那几年师门常在曹师家聚会,众直男食完作鸟兽散,米静总和小师妹们如我等争抢洗碗之役。一半因为云雷师兄是受人尊敬的大师兄,一半也因为师嫂本人嘉媚可喜,同门上下都被她折服,有一次不知谁开玩笑:“米静这么美,在学校一定很受男生欢迎吧。”至今犹记她当时沉静大方地笑:“是有些学生自称‘米粉的,不过还是要和学生保持一点距离才好。”
如此正大仙容,同时又态度景然,别人再开无聊玩笑便开不下去。这一点却随云雷的端正老派。她社交平台上称呼师兄为“雷”,只此一字,鹣鲽蕴藉之意全出。
师嫂给我们带来的其他福利,还包括时常带我们去看北京电影学院的内部主题影展。我就跟着沾过许多回光。有一次还集体组团去看黄纪苏先生执导的话剧女版《切·格瓦拉》,大约是在2005年,当时圆脸大眼的汤小姐在一群军装丽人中已经分外打眼,虽然离拍《色·戒》尚有数年。也记得某次散场后我们一堆师弟妹们嬉笑着走出剧场,突见一对璧人在不远处并肩而行,细看正是云雷和米静。是某个相当教人沉醉的春夜,细数起来,竟然是十三年前了。
因为曹老师本人并不喝酒,同门亦多不善饮。也是在米静嘴中,我们才知道云雷师兄平素自己在家中也要独喝一瓶小二,堪称曹门饮酒担当。但云雷之好酒并非酒腻子式的缠人,也从未烂醉如泥。上桌不大敬酒,也绝不苦劝人喝。我甚至怀疑,他只有喝酒,才能略微多说一些话。是为了说更多的话,才会喝更多的酒。尤其是只写评论不写小说和诗歌的前些年。有一次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开车送他回家时听他在后座多臧否了几句人物,还因过于吃惊接连开错几个路口。其人喝酒前后之别,可见一斑。
一次也是在曹老师家里聚会,那天云雷师兄自带了两瓶红酒,自斟自饮了一多半,约莫薄醉,遂默然坐在客厅地板上。米静悄悄拉我掩嘴笑道:“你看,云雷喝醉了就和一只大熊一样一样的!”但我后来也颇见过一两次她看他喝多后的气恼担心。
与此同时,云雷师兄的少年酒坛子之名也随文名日盛。据说总有一斤半白酒的量,若遇好酒,更难计其数。这一年来却听说师兄渐渐戒了酒。我想一方面初为人父,责任感不免加重;另一方面,大概也和他重新开始写小说有关。有地方可以倾吐心声,就不必一味借助杜康消愁。而这样,米静也许也可以少担一点心吧——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不饮自是好事。
除掉喝酒、阅读和写作,云雷作为沉默寡言者的私人爱好,还包括徒步和摄影。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约莫是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附近的北苑买了房子之后——他的朋友圈里开始主要充斥两种摄影主题,一类就是奥森的四时寒暑、流云飞雪、草木鱼虫,一种则是“在底层”系列,主角则是附近城中村一位被他命名为“小胖”的陌生男孩。一方面心系自然风物,流连于天光云影间;另一面,也从未停止对真实的人间世的关切和同情,这两者,都是我所熟悉的云雷师兄。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回想起一个师兄几年前和我说起的云雷一桩轶事。说他读博士后又顺利留京,山东老家人满以为他当了大官,有一次有人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便带上土特产进京求助。因是转述,那师兄也讲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只说肯定超过了云雷的能力范围,而云雷当时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伏案大哭,边哭边说我读这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到底可以为家乡父老做什么?
听故事时,我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师兄酒后大哭的醉态。一个平素极少流露感情的人,这样失态多半只能在酒后;但酒后这番真情流露,已足以令人动容。
还有一次同去皮村的同心果园听大地民谣演唱会。当时是八月,正是京郊水蜜桃成熟的季节。那天一起去听民谣的,还有梁鸿老师和她儿子。几年前也和云雷师兄还有几个朋友去过他们举办的打工春晚,还在观众席见过韩少功和张承志先生,节目也很新鲜可喜,故当天不惜开车六七十公里去看。这回皮村的朋友告诉我们,正赶上果园桃子丰收,外来朋友可以自摘,出园称重即可。
我认识云雷师兄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八月耀目的阳光下,硕果累累的桃园里,他笑得完全像个孩子……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长大的地方,回到了《少年游》《暗夜行路》《纵横四海》里写过的村庄。
也就是在同一天晚上,打道回城后才想起忘了吃饭,路边小饭馆几杯薄酒后,云雷师兄突然说:“这些年好些朋友都变了……我自己也变了,变了很多。读越多书,越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能为老百姓做什么……有时候实在难受,只能拍拍风景,让人知道我还在努力生活,还没有被那些人那些事完全击垮。”
到底会被什么击垮呢,被曾经天真而今早已消磨的理想,被那么多人仍在受苦的“中国故事”,柴米油盐渐渐失去诗意的现实生活,还是永远无法对自己满意的当下?
平时总是说话更多的我就在那一刻哑然,同时又无比清晰地回想起白天在桃树间见到的他的灿烂笑容。我想告诉他:骨子里一个真正的大写的人是不会变的。只要还能问出这个问题,那么他便仍旧还是那个初入京城充满惊异,对现实却又从未停止思索的赤子。但我忘了当时究竟开口了没有。也许没有。那么,就在这里补说。
“初心曾记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2018年3月11日
安翔路1号附:
李云雷主要作品目录
短篇小说:
花儿与少年,《广州文艺》2002.6
朝圣之旅,《广州文艺》2002.6
小城之春,《文學港》2003.4
初恋,《海峡》2004.1
秋去春来,《海峡》2004.1
葬礼, 《山花》2006.6
假面告白,《山花》2006.6
少年行, 《西湖》2006.7
花非花 ——少年行之二, 《西湖》2006.7
一条路越走越远,《西湖》2006.7
巧玲珑夜鬼张横,《红豆》2007.1,《小说选刊》2007.4
父亲与果园, 《十月》2010.5,收入《全球华语小说大系·乡土与底层卷》
上席,《文学界》2011.5
再见,牛魔王,《青年文学》2016.4,《小说选刊》2016.6
电影放映员,《人民文学》2016.4
纵横四海,《作品》2016.7,《小说月报》2016.9
界碑,《十月》2016.6
暗夜行路,《当代》2016.6
三亩地,《当代》2016.6
哈雷彗星,《江南》2016.6,《小说选刊》2017.1
林间空地,《芙蓉》2017.1
梨花与月亮,《人民文学》2017.2
织女,《中国作家》2017.2,《中华文学选刊》2017.4
乡村医生,《青年文学》2017.2
富贵不能淫,《南方文学》2017.2
哑巴与公羊,《青年作家》2017.5
草莓的滋味,《人民文学》2017.6
泉水叮咚响,《长江文艺》2017.6
铁匠的女儿,《江南》2017.6
我们去看彩虹吧,《上海文学》2017.9
红灯笼,《北京文学》2017.11,《长江文艺·好小说》2018.1
小偷与花朵,《青年文学》2017.12,《小说月报》2018.2
并不完美的爱,《红豆》2017.12
双曲线,《广州文艺》2018.3
中篇小说:
无止境的游戏,《大家》2007.6
初雪,《中国作家》2007.9
舅舅的花园,《十月》2010.5,获“十月文学奖”
无神论者拜菩萨,《大家》2017.5
文学评论:
“不能走那条路”——对当代中国农村政策的文学考察,《文艺理论与批评》2004.2
童真与想像中的诗意——读泰戈尔《纸船》,《语文建设》2004.3
未完成的“金光大道”——对我国农村社会主义道路的再思考,《文艺理论与批评》2004.4
近期“三农题材”小说述评,《文艺理论与批评》2004.6
对艺术和现实的变革与探索——评打工青年艺术团的音乐及其实践,《文艺理论与批评》2005.2
《秦腔》与乡土中国叙事,《三农中国》2005.6
转变中的中国与中国知识界——《那儿》讨论评析,台湾《人间思想与创作丛刊》2006.春季号
底层写作的误区与新“左翼文艺”的可能性,《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06.1
《苍生》与当代中国农村叙事的转折,《文学评论》2006.3
疲劳的“魔幻”,《21世纪经济报道》2006.3.3
历史的碎片与“地方志”小说,《21世纪经济报道》2006.3.10
我们应该站在何处,《小说选刊》2006.7
从排斥到认同——20年来大陆作家对陈映真的“接受史”,台湾《批判与再造》2006.7
如何讲述中国的故事,《上海文学》2006.11
2006:“底层叙事”的新拓展,《文艺理论与批评》2007.1
“底层叙事”前进的方向,《小说选刊》2007.5
如何生产中国的形象,《上海文学》2007.8
底层叙事是一种先锋,《文艺报》2007.9.4
胡风的另一个悲剧,《中国教育报》2007.10.25
“底层文学”在新世纪的崛起,《天涯》2008.1
先锋的“底层”转向——刘继明近期创作论,《小说评论》2008.2
新世纪德国电影中的“柏林墙”,《电影艺术》2008.2
中国电影:“大片时代”的底层叙事,《艺术评论》2008.3
贾平凹与新世纪文学的“底层”转向,《兰州大学学报》2008.5
肯·洛奇的双重挑战与超越,《电影艺术》2008.6
“底层”、魅惑与小说的可能性——读鲁敏的中短篇小说,《当代文坛》2008.6
钱理群的“双重反思”,《读书》2008.12
秦兆阳:现实主义的“边界”,《文学评论》2009.1
我们如何叙述农村——关于“新乡土小说”的三个问题,《江苏社会科学》2009.1
如何阐释中国与中国文学,《南方文坛》2009.1
“神话”,或黄金时代的背后,《天涯》2009.2
我们为什么而讲故事——从《疯狂的赛车》说起,《电影艺术》2009.2
《问苍茫》与“新左翼文学”的可能性,《南方文坛》2009.2
日本的“《蟹工船》现象”及其启示,《文艺理论与批评》2009.3
看不到的“铁人”,《电影艺术》2009.4
当今时代,知识分子何为,《天涯》2009.6
小说如何切入现实,《文艺报》2009.7.7
中国电视剧:为什么这么火,《艺术评论》2009.11
隐秘的疼痛及其诗意表达——读付秀莹的《爱情到处流传》,《名作欣赏》2010.1
《建国大业》:新“模式”及其问题,《电影艺术》2010.1
我们为何而读书,《天涯》2010.3
从“纯文学”到“底层文学”——李云雷访谈录,《艺术广角》2010.3
“打工文学”:新的美学萌芽,《社会科学报》2010.3.18
新世纪文学中的“底层文学”论纲,《文艺争鸣》2010.6
记忆的诗学及其穿透世界的力量,《南方文坛》2010.6
文学与我们的生命体验,《文艺报》2010.7.28
我们能否理解“故乡”——读梁鸿的《梁庄》,《南方文坛》2011.1
工人生活、历史转折与新的可能性——简评《钢的琴》,《电影艺术》2011.2
我们能否理解这个世界——“非虚构”与文学的可能性,《文艺争鸣》2011.2
我们能否想象我们的“未来”,《文艺报》2011.3.7
批评是一种创造,《文艺报》2011.4.8
重建“公共性”,文学方能走出窘境,《人民日报》2011.4.13
文学“新人”预示时代走向,《光明日报》2011.6.20
告别的艰难与缱绻,《中华读书报》2012.5.9
中国人“世界想象”的变迁,《社会科学报》2012.7.6
莫言获奖的三重意义,《中国文化报》2012.12.13
“新文学的终结”及相关问题,《南方文坛》2013.5
中国乡村的“新现实”及其艺术化——以陈应松三篇近作为例,《创作与评论》2013.5
美国想象与当代社会思潮,《中国文化报》2013.8.13
历史视野中的“官场小说”,《文化纵横》2013.6
如何讲述新的中国故事,《文学评论》2014.3
赛珍珠:如何讲述中国的故事,《南方文坛》2014.5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文化“主体”,《长江文艺》2014.8
“新工人美学”的萌芽与可能性,《天涯》2014.2
虚构的“故乡”及其精神隐秘——从大陆看《复岛》,《当代作家评论》2015.1
重申“清醒的现实主义”,《人民日报》2015.2.6
新工人诗歌的“崛起”,《文艺报》2015.3.26
在新的图景中重建中国视野,《文艺报》2015.4.17
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结合,《人民日报》2015.6.5
《白毛女》:风雨七十年,《光明日报》2015.7.31
《三体》:科幻文学之外的意义,《文艺报》2015.8.28
青年批评家面临的时代问题,《文艺报》2016.3.21
全球化时代的“失败青年”,《文艺报》2016.3.25
“田园将芜,胡不归”——新时期以来中国人与土地关系的变化,《当代作家评论》2016.4
现实主义:越来越广阔的道路,《人民日报》2016.4.8
中国工人的“史诗”,《文艺报》2016.4.15
历史的通俗化、美学与意识形态——严歌苓小说批评,《长江文艺评论》2016.5
陈映真是一面精神旗帜,《文艺报》2017.1.25
重返历史的态度与方法——洪子诚《材料与注释》的启示,《文艺争鸣》2017.2
“新社会主义文学”的可能性及其探索——读刘继明的《人境》,《当代作家评论》2017.3
历史新视野中的两个《讲话》,《文学评论》2017.5
如何创造中华民族新史诗,《文艺报》2017.10.11
长篇小说与我们的时代生活,《学习时报》2017.10.13
故鄉、初心与我们的时代,《中国艺术报》2017.11.29
文学批评应对“新时期文学”起到建设性作用,《文艺报》2018.2.23
作品集:
父亲与果园(小说集),山东文艺出版社,2015.3
再见,牛魔王(小说集),作家出版社,2017.11
如何讲述中国的故事(评论集),作家出版社,2011.1
重申“新文学”的理想(评论集),北大出版社,2013.6
新世纪底层文学与中国故事(专著),中山大学出版社,2014.11
新视野下的文化与世界(评论集),中国言实出版社,2016.6
70后批评家文丛·李云雷卷(评论集),云南人民出版社,2016.7
当代中国文学的前沿问题(评论集),山东文艺出版社,2017.4
如何讲述新的中国故事(评论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