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经典(六)

□孙文韬

上游天柱

《郑文公上碑》（局部）拓片

在山东省东部莱州云峰山、太基山和平度天柱山、青州玲珑山上的摩崖石刻群,因刻石文字均与北魏郑道昭有关,因而亦称为《郑道昭摩崖石刻》。这批摩崖石刻,以天柱山《郑文公上碑》与云峰山《郑文公下碑》为基,以云峰山石刻《论经书诗》《观海童诗》,天柱山石刻《东堪石室铭》与太基山石刻《登太基诗》《仙坛铭告》为干，以数十篇摩崖题记为叶,构成了恢宏的摩崖石刻群。《郑文公碑》，即《魏兖州刺史郑羲碑》，北魏摩崖刻石，北魏宣武帝永平四年（公元511年），郑道昭为了纪念其父郑羲所刻。当时郑道昭是兖州刺史，刚开始将碑文刻在天柱山巅，后来发现掖县（今莱州市）南方云峰山的石质较佳，又再重刻。这样，第一次刻的就称为上碑，字比较小，因为石质较差，字多模糊；第二次刻的便称为下碑，字稍大，且也清晰，共有51行，行29字，但并没有署名，直至阮元亲临摹拓，且考订为郑道昭的作品后才受到重视。两碑文字相近，但传播轨迹有别。《郑文公上碑》因其位于天柱山巅，传拓不便，其传播研讨就晚于《郑文公下碑》。著名书法家魏启后先生曾书写“上游天柱，下息云峰”悬于厅堂。有好事者观所作言说，魏老先生此作可与李苦禅先生的苍鹰画作配为中堂。魏老此作是援引郑道昭的刻石文字，展现云鹤游天一般的气息。于书法所造就的“文字虚空间”来说，人们的感受是正确的，那种凌空欲舞、俯仰翱翔的感受，正是郑道昭书风中海天所育的道家仙气。

《郑文公下碑》（局部）拓片

《郑道昭书中明坛题字》（局部）拓片

下息云峰

《郑文公上下碑》《登太基诗》《仙坛铭告》较为凝重端庄,《论经书诗》《观海童诗》则较为活泼多姿,《东堪石室铭》《咏飞仙室题字》《安期子题字》则意态跃腾，凝重之中透出飘洒超逸之气。其它属北魏时期的郑道昭题记虽方圆有别，大小参差，但多数气势飞动，雄奇宽博，朴峻疏宕。

郑道昭的书法才能到底如何，学界有不同的声音。晚清叶昌炽《语石》称郑道昭为超过王羲之的“书中之圣也”“不独北朝书第一,自有真书以来，一人而已”。也有人认为“不至于此”。有些评判我们需要辩证地来看。比如专家考证，郑道昭之父郑羲的官府谥号为“灵”，一个如同卫灵公一般不怎样灵的“恶谥”。于是，郑道昭私谥其父“文”这样的“美谥”。且碑刻文中有大量溢美之词掩饰其父生前恶行等。历史的真实面目如何，我们很难辨识清楚，但是郑道昭书迹给我们带来的感受却是独一无二的。美的存在原因便是消弭丑恶。《岳阳楼记》人所共知，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并请范仲淹写《岳阳楼记》）却鲜有问津。《岳阳楼记》之美，启迪后人，善莫大焉。其圆转的笔势有篆书的韵律，点画转换里有草书的情致。为观者打开了一扇欣赏书法“文字虚空间”之美的大门。所谓虚空间本是建筑术语，文字虚空间就好像观赏书作的人进入了书写美所带来的欣赏空间。特别是摩崖刻石，更能体现出这一点。

《郑道昭丹邱题字》（局部）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