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卓 王艳平
(东北财经大学旅游与酒店管理学院 , 辽宁 大连 116025)
出国旅游与在国内旅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1],每个国家的民族精神不同,即便是在国内旅游,在城市与乡村的旅游感觉也不同。去日本旅游会发现那里的居民人很多但却安静,生活与工作迥然有序,闲人少,商品与绿化景观都很精致,到处可见寓意深刻的WABISABI(侘寂)主义的建筑作品或小品[2],似乎难以见到有对付情景的事件发生,很难轻易地就找到破绽或发现瑕疵。旅游世界是不一样的,因而应该有不同的旅游世界类型。同时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也不同,生活世界与生活世界也不同。你的生活世界,就是我的旅游世界,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是相对的[3],故本文认为,只要搞清楚了旅游世界的种类差别,也就不难感悟到生活世界的不同,因为在理论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既是常住地也是旅游地,当然无人区可以例外。
关于旅游世界,学者一般关心三个问题,一是旅游世界是否存在,二是与生活世界的关系问题,三是旅游世界里有什么。关于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的关系,似乎无非就是三种情形,一是两者有交集或无交集,二是生活世界包含旅游,三是旅游包含生活。但其实还有第四种情形,那就是生活世界的范畴是增长的,如膨胀中的宇宙,而旅游世界是开放的,那个范畴甚至存在缺口,就如河流入海,面向的可能是一种无限性。
既然能提出旅游世界概念,显然是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旅游世界。在我国,很有意思的是最早提出旅游世界这个词,可能就是基于一种巧合,那是一个数学问题情景,当然是在转述一个来自国外的故事——骑士旅游世界。即在8×8格的国际象棋棋盘上,象棋马能否从某个格子出发,途中一次不重复地跳遍所有64个格子而最后再回到出发的那个格子吗。[4]看似是个数学问题,但在机理上提示着居民只要离开家,所面对的可能是无限的情景。当然这是一个关于物理移动的旅游世界,还不完全是人们常说的那个心理或意识上的旅游世界。
学者或认为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相对,即便是有交集,也当作没有交集,只研究两者间的不同点,但由此也忽视了两者间的相同点。而至于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谁包含谁的假设,精神主义者会倒向旅游世界包含生活世界,认为生活无非就是一种苟且;少数的深度思想者多会认为,旅游会改造生活,早晚会颠覆了生活;但从社会主流价值观来看,还是通过“美好生活”一词,让生活最终包含了旅游;国家与政府会持这种踏实的民生观点,即生活即生活,旅游即美好的一种,两者结合便是美好生活。人民群众也越来越盼望着这种真实与憧憬的结合,渴望有一个好态势生活(wellness),生活旅游化与旅游生活已成为一种发展趋势,代表了社会进步。龙江智与卢昌崇就画出了旅游世界被包含于生活世界之中的图形[3],当然这是指个人经验的旅游世界,被包含于异地的社会生活世界之中。这很好理解,因为旅游具有异地性、暂时性,旅游者对目的地所知当然不如当地居民,而就意识而言,旅游世界是可以冲出生活世界的,至于那个冲出是不是个封闭的范畴,本文在前面已叙述到,其抑或有可能是一种发散而出,只管发散而不管收回。
至于旅游世界里有什么?人们仿照生活世界的逻辑提出了旅游世界也是由人、事、物组成的,当然这是对的,但也混淆了两个世界的差异。既然旅游世界是精神的,那就应该由符号组成,符号肯定不是人事物,人事物只是符号的载体[5],或曰写成非功利的人事物才好,对符号学的理解似乎还可以更深入些。在这些符号中,可以分成三种类型,即有益、有害与有影响[6],当然这是指对精神的作用,其同时也意味着旅游世界是可以选择的,应像积极心理学那样[7],从正能量角度建设精神的旅游世界,而不是忧愁并纠结于旅游的复杂性。比如同样是看一件事情,旅游者看到的可能是污染、贫穷与真实,而当地居民看到的却是经济、平常或不满,因而通过发展旅游,通过强化旅游世界意识,要建立起反污染、反贫穷的社会机制,这个机制是由旅游世界所引发的。外因通过内因而发生作用,促使生活世界发生积极的结构转变,故而应在两个世界之间建立积极的通道,通道间设立网隔,过滤掉对彼此有害的信息或物质相互侵蚀。
区分相对的存在并不是很难,但区分相邻的存在,难度就增大了很多。角色就是被用于区分相邻存在的,可认为每个旅游世界都是一个角色,生活世界也是,大家共唱人间这出戏。但由于这是个无人导演的大戏,没有剧本,角色也很难确定。对旅游世界进行种类划分,需要一种被称为分辨率的能力,而不是参照对比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对照的同时还需要关联性思维,需要咀嚼性细品,在微观层面上寻找都有哪些变异点。本文的研究重点即在这里,从出国旅游感觉到的非形式上的不同,力图给出旅游世界具有差异性的一个思考来。
旅游世界可以有N个指标,任何事物与范畴都是这样,因而至少可以有N种旅游世界。如果考虑指标的组合情况,那种类就更多了,且不问这个N是几,N在社会语境中一般代表很多,甚至可以是指不可数的无限多。
其实有这样一个逻辑,其也引发了两步悖论,一步一坎。第一,假如旅游世界真的有个含具体内容的任务或使命,就如基因那样,那么或可能就不需要构建,只要保证合适的营养来源就行。旅游世界会自然生长,就如宇宙仍处在不断地膨胀之中,每个星球是使不上劲的,但一旦环境发生变化,基因也会发生变异与演化,此时作为基因所在的核心,那个核里的内容就变化了。那么旅游世界的核心内容是坚持不变呢,还是在变,很多人都坚信本质是不变的,但按照前面的逻辑看,环境在变,基因也会慢慢改变。第二,若是认为旅游世界是由多主体建构的,人多眼杂,众口难调,那那个核心有还是没有,至少是在弱化的吧,因为旅游世界是相对自由的,多主体的“自由建构”[8],显然那个核心内容在一定程度上是莫须有的,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固守,你我怎么能一样呢,至少是不完全一样,大家随心所欲的建设结果一定是多样性的。换言之,笔者觉得若讨论旅游世界的多主体建构,就一定程度上在“弃核”,那是在核心观与多主体之间寻找平衡,在让自己的坚信妥协于外部压力,因而必然要衍生出旅游世界的类型问题。
笔者认为可以从形、质与条件三个角度,讨论旅游世界的种类问题。形就如乡村与城市的划分,还包括古镇、渔村、荒野等,那些都是基于外在外显的地理状况,地理学家很愿意这样以形状与大小认识问题,兼顾地域单元的自然与社会功能,即景观决定了旅游世界的类型。地理学还有第二种认识问题的方法,那就是以外在条件来定位,如方向、方位、区位等,或者扩展到时间,即以时空观认识问题。那么在时空观意识下,至少还有两种旅游世界,一是经验的旅游世界,这个世界距离我们比较近,可被旅游者体验,容易被旅游者的感官占有,尽管是一时性的占有。而另一个称为意识的旅游世界,那是一个认想的旅游世界,即认为和想象的美好,就如“生活不仅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一样,这个理想与抽象的旅游世界是遥不可及的,其位于精神境界中,要多远有多远,但我们可以通过光速的意识将其拉过来,通过去远将其拉来,或者让自己的思绪前往远方。即便认想的旅游世界是在脑海中,萦绕在近在咫尺的脑意识中,但意识无限,宁静致远,其实那也是雾里看花,想看清而看不太清,是很难想清楚的一件事。因而关于旅游世界是什么样的,就有着多种多样的认识,就如盲人摸象,可以有数不清的描述,版本很多。
接下来从质性角度讨论旅游世界的类型。笔者所理解的质性分析方法,自然是与定量分析相对应的,但笔者更看重分析结果的独特性,即要有超出常识的成分内容。似乎只有与生活世界进行比较,才能得到旅游世界的类型,若不与生活世界的多样性进行比较,那还有什么能够被参照呢。当然还是有的,可以与历史作比较,在时间维度上将过去拉过来进行比较[9],同时,虽然未来是不可知的,不确定的,但却可以设想。当然也可以从空间上作比较,但这里我们已把异地空间当作了旅游世界的替代品,经验的旅游世界约等于异地,因而在同一时间用自己与自己相比,那种自比是不行的,除非把自己一分为几,局部与局部相比倒是可以的,或者在自己之外,生产出另一个我,不同的两个我之间也是可以比较的,否则真的不可以自比。环环相扣,娓娓道来,思绪有分支,有汇合,还有悬置,任想法游走,只为有新的非常识性发现,这就是质性分析的魅力所在。
每个人的旅游世界不仅不同,而且都说不清楚,但对生活世界的描述就有些不一样,虽然各自的生活世界不同,但人人说起自己的生活来,要比说旅游世界容易些。正是出于这样的分析,笔者觉得可以从生活世界与旅游世界的关联上,两个世界之间有什么东西在相互流动,相互交流,要研究两个世界之间的大门在打开时,在交换着什么,从这个角度上识别旅游世界的类型,也即从流动性角度识别旅游世界的类型[10],可能更可信而有说服力。
当然,旅游世界有N种类型,本文无力说全。从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的关系来看,可以有单向、双向的交流,也可以有如精神或情绪上的高低之分,当然那个高低是指同一维度上的,那是由“势位差”和“浓度差”造成的,但在此维度的低在另一维度下也可能高。比如大中城市的物质生活水平很高,在精神层面似乎不如远方的诗意栖居[11],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基本上不选择精神的远方作为常住地,多数人都选择城市作为现代生活的家园。这也反映了当代人说与做两个原则的分离性,语言与行为原理不一致,在精神上向往真实,而行为上选择物质生活,这确实是客观事实。即物质第一,物质需求是基础,精神随后。在当代因经济已比较富裕,那就得坚持物质与精神都重要的“两手都要抓”“都要硬”,以及新时代下的“以物质换精神”,可将余份的物质转化为精神。正是基于这种单双向与高低视角,笔者给出四种旅游世界的类型(见图1),这当然也是基于对经验的旅游世界进行观察与体验的结果。
笔者首先以交换型为切入,其理论基础是消费主义世界观。因为旅游是来自生活的一种力,其作用在了旅游地上,那个主体与主流是消费主义的,因为客源地的第一特征都是经济的。即把金钱甩出去,“去乡下消费”,把真实高请回来,植入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李鑫与张晓萍也支持了这一逻辑,其认为旅游世界不过是生活世界的延伸[12],而并没有把两者对立起来,其也说明由生活指向旅游的思考与逻辑是有道理的,他们在以矢量思考问题,在研究根植及根植后的身体朝向问题。这一点已不同于反叛于生活的那种逃逸的另一种旅游逻辑,逃逸说不求根植,而是喜欢漂泊(drifter),那是一种纯精神思考。笔者认为前一种是学问的,而后一种是学术的,这“问”与“术”的差别,恐怕就在于与真实的契合程度,源于生活是问,而高于生活就是术,两种逻辑都有价值。
笔者进而找到了交流型与宣泄型。这两种类型的得出,其实在内心世界里是受日本学者的启发,在他们的研究论文中很看重communication的旅游意义,而宣泄型也是日本学者给予批判与谴责的一种类型,他们不赞成旅游者把疗养的温泉地变成了欢乐地、身心疲劳地,旅游者不能只是吃喝玩乐。也即这两类型在逻辑上一个是推崇,一个是批判,有破有立,那是基于一种耦合的思考。而最后一种虔诚型的来源,恐怕就与宗教旅游有关,也受精神主义学者及其思想的启发,尽管笔者很看重生活,但为了精神的那种精神,也是人类所必须拥有的,在内心深处,人人都需要一种精神。回顾这四种类型,还可以归纳为两轴的四象限结构,一个轴是文化与经济的,基于社会层面,而另一个轴是情绪与精神的,基于个体层面,如此也融合了主体意愿与主体间性(inter-subject)。
通过讨论,笔者得出以下几点结论。第一,旅游世界并不一统,旅游世界是有数量的,但这个量是多少,目前还不可知,这个问题是可以继续探讨的。即便是可以一统,那也是一统在异地,一统在时间上,一统在旅游者身上,可能不会一统在具体内容上。第二,可以有多种多样的旅游世界类型,本文给出了被冠以基本类型的四种,其分别是宣泄型、交换型、交流型与虔诚型。这是基于旅游者立场的考虑,多少兼顾了目的地社会的立场,更重要的是此种考虑立足于生活世界,在立足生活世界的前提下考虑的旅游世界。第三,本文提出了一种思考路径,即可从由生活世界到旅游世界的这一路径,思考旅游世界的数量与种类,而不必只是将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对立起来,以免只能得到有没有旅游世界和其是什么的思考,得到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的差异是什么的答案,而不会得到关于旅游世界的数量及其类型的思考。
笔者认为,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是不同的,但是两者之间还有相通的路径与相同种类的成分,那些成分可以是组分不同,但在种类上具有一致性。就如物质与能量的关系,在生活世界表现为物质性更强,而在旅游世界表现为能量与精神性更强,但那种能量也是由物质转化而来的,也并非完全转化了,因为当旅游者来到旅游世界,其身心就是精神与物质的混合物。因而把旅游当作满足精神需求在方向上虽然是对的,但过度过分了,没有识别出方位的那个“位”的位置,因而在方向水平上思考问题也会产生过错问题。故此,把旅游世界当作生活世界的延伸是有道理的,部分地带着生活去旅游,可以较好地把握那个“度”。而且那个延伸并非只有一根枝条,旅游是生活之树,而非插在土壤中的一根棍,因而每个人的旅游世界都是来自各自生活的生长,但又不是完全的常住地生活,两者之间可谓是既千差万别,也千丝万缕。
笔者还想把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的关系比作“山”字结构,那个“山”字的一横,同时参与了生活世界与旅游世界的组成,而中间高高的“一竖”,代表着生活世界是建立在底蕴之上的,那个高度也提示着如液压原理,其在向两个“小竖”的旅游世界的施压——液压传导,在灌输一些内容,但由于那个过程是通过底蕴通道而潜移默化进行的,一般人只关注上面而难以引起人们的关注,故人们一般认为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是完全不同的,那是指显著部分的不同。
依照那个“山”字结构,或会疑问,为什么会有两个“小竖”的旅游世界呢,笔者觉得其一是精神的,其二是世俗的,即从任何一个视角上看,都会得到两个“小竖”的旅游世界,因而有多少视角,就会有两倍于那个视角数量的旅游世界。依照“液压原理”,虽说生活世界在向旅游世界注入张力,但如果从“浓度原理”来看,旅游世界也会反作用于生活世界,此时的“山”字就可能变成“凹”字了。或曰物质如“山”,精神是“凹”,山凹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就如物质与精神之间的转换。即便还看“山”字,“小竖”的浓度高,旅游中会获得很多的感触,“溶质”就会“逆水压”而扩散到“大竖”之中,从而让旅游归来的人们充满朝气。
本研究还印证了旅游的宾格理论[13],即因旅游世界的种类无限,意味着旅游者可以有很多的宾格。不同的旅游世界,不仅意味着人人的旅游世界不同,还意味着即便是同一位旅游者,在前往不同的旅游地时,以及在前往同一旅游目的地的此时此刻与异时异刻,也会遭遇不同的旅游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变化是永恒的,那么在不同的旅游世界,就会诱导自己去设计并创造不同的另一个自己,那些很多的另一个就是自己的宾格,因而宾格世界是存在的,旅游世界为宾格之我的生存提供了主客观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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