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乐与美国60年代的社会运动之关系

2018-06-30 05:53赵栋梁
文教资料 2018年6期
关键词:迪伦鲍勃和平

赵栋梁

摘 要: 在美国20世纪60年代的反战、民权运动期间,摇滚乐作为青年亚文化群体的有力武器对主流文化造成巨大的冲击,这一文化现象引起学者的普遍重视。相较于其他音乐形式,摇滚乐与社会运动的关联更加密切,但国内学术界对摇滚乐的研究集中于音乐内容的反叛性,在其社会影响力方面相关研究薄弱。通过联系美国60年代反战运动,梳理摇滚乐在此期间的发展脉络,以社会运动的角度分析摇滚乐的政治功用,从而得出结论:摇滚乐随着时代发展其主题发生相应的变化,并给社会思潮带来巨大影响,在推进公共表达、民主决策、社会公益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关键词: 摇滚乐 社会运动 鲍勃·迪伦 和平 嬉皮士运动

引言

自20世纪60年代起,摇滚乐开始介入反战、民权等重大社会议题,青年亚文化群体作为社会运动的主流在推动世界和平进程中形成了不可忽视的力量,不仅加速越南战争的结束、促使美国国内平权目标得以部分实现,在环保、教育、医疗卫生等公益事业也做出贡献。以鲍勃·迪伦(Bob Dylan)为代表的青年摇滚歌手将摇滚乐的题材严肃化,紧扣时代主题,发出强有力的反战呼声并传达出朴素的和平理念,丰富了青年文化实践的现实意义;同时期的“嬉皮士”运动改变了美国政治与社会景象,对美国社会的未来走向产生了影响。通过结合当时美国国内反战、民权运动背景,重点研究分析摇滚乐与西方社会运动之间的关系,理清从20世纪60年代摇滚乐通过大型集会参与反战运动到“嬉皮士”运动的发展脉络,并为摇滚乐今后如何保持良好的音乐素质、树立高尚的行为规范、进行有效的社会实践提供借鉴意义。

一、摇滚乐的政治操练

二战后,美国受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推动生产力得以大幅提升,物质条件富足,人民消费能力增强,中产阶级壮大;在大机器时代背景下,随着市场经济的蓬勃发展和高消费社会的兴起,底层人民因无法实现自我价值产生失落感,传统的基督教伦理道德和现代社会结构之间的巨大反差使年轻人感到困惑和迷茫,在文学艺术领域产生了以寻求生理刺激和精神自由为目标的“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对传统的道德伦理发起挑战。这一时期美国社会各阶层发展的不平衡状况不断加深,青年亚文化力量不断积聚,为60年代的社会动荡埋下了隐患,也催生了摇滚乐的诞生。

美国作为多种族的移民国家,为摇滚乐提供了适宜的生长环境,在广泛吸收了包括福音(Gospel)、蓝调(Blues)、乡村(Country)、灵歌(Soul)在内的各种音乐风格后,于50年代形成了新的音乐形式——摇滚乐(Rock and Roll),以其强烈的节奏、高昂的情绪、夸张的表演方式、充满性暗示的歌词及对传统社会准则的反叛精神迎合了当时白人青年的审美需求,并在服饰、影视、文学、设计等方面产生重大的影响。由于常常与吸毒、性解放、青春期叛逆等社会现象联系在一起,摇滚乐在诞生初期就受到来自政府、媒体、家长等多方面的抵制,美国政府一度销毁与摇滚乐有关的书籍与唱片并限制政治集会,但随着唱片工业的商业化和愈演愈烈的社会运动,摇滚乐开始走向流行,向主流文化发起了全面攻击。作为重要的文化反叛武器,摇滚乐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具有怎样的颠覆性意义呢?

美国摇滚歌手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曾对摇滚乐做过精辟的论断:“摇滚是一种属于人民的、拥有原始能量的艺术形式,并具有融合诗歌、政治和心灵革命的可能性。”有学者清晰地认识到“摇滚乐在听众中激起的高涨热情,以及在演奏风格和演唱内容上的反叛特性,使反正统文化者看到了摇滚乐的巨大潜力,一种改变生活方式、改变价值观念、开创新的感受方式和创立新的认知途径的潜力,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成为冲击正统文化的有力武器”。

二、鲍勃·迪伦的民谣摇滚与60年代反战运动

进入60年代,美国大规模的生产和消费严重破坏人与自然的关系,美苏的军备竞赛引发民众恐慌,越南战争造成的民众伤亡和生态破坏唤醒了美国人民的危机意识;由于战后的经济繁荣而壮大的中产阶级年轻人对50年代传统的社会规范和父辈意志产生排斥心理,开始关注社会局势,并积极参与校园民主、妇女解放、反战、民权、环保等多种形式的社会运动,反正统文化运动(Counter Culture Movement)由此开始,在此期间的青年代言人正是民谣歌手鲍勃·迪伦。

1963年5月,鲍勃·迪伦发行了专辑《放任自流的鲍勃·迪伦》(The Freewheelin Bob Dylan),既包含了“垮掉的一代”的诗人狂想,又不乏前辈伍迪·格斯里关心百姓疾苦、勇于面对现实的态度,这为民谣音乐带来了新的声音,一时间震动乐坛,评论家将他视为美国民谣在新时代的传承者。其中单曲《随风飘荡》(Blowin in the Wind)成为整个60年代反战、民权运动的赞歌。在当年8月的华盛顿民权大游行中,民权斗士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在林肯纪念堂前发表演讲《我有一个梦想》(I Have a Dream),鲍勃·迪伦与数位歌手合唱《随风飘荡》,将民权运动推向高潮。受到此次运动的影响,约翰逊总统签署民权法案(Civil Rights Act of 1964),取消种族隔离制度,标志着民权运动的初步胜利。

1965年3月,鲍勃·迪伦发行专辑《全都带回家》(Bringing It All Back Home),革命性地将电吉他引入民谣,标志着民谣摇滚(Folk Rock)的诞生;同年8月,鲍勃·迪伦发行了自己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摇滚专辑《重访61号公路》(Highway 61 Revisited),其中的单曲《像一块滚石》(Like a Rolling Stone)轰动乐坛,从此进入摇滚时代。

纵观鲍勃·迪伦在60年代的艺术生涯,可见是用民谣摇滚的形式表达以政治抗议和青年内心诉求為基调的民歌内容,他的歌词虽然呈现出晦涩的私人化倾向,但总体上反映出60年代青年人激进的政治立场和价值理念,因其真诚的实践精神赋予了摇滚乐崇高的内涵,他为青年政治权利积极发声也被视为美国社会的良心。但是将鲍勃·迪伦简单地定义为抗议歌手是不恰当的,他在音乐美学和艺术理念上有突破性的成就,扩充了摇滚乐的内涵。虽然他在60年代后期退出了社会运动,但鲍勃·迪伦引发的民谣摇滚热潮标志着摇滚乐和社会运动的关联日益紧密,预示着“嬉皮士”文化的兴起。

三、迷幻摇滚与“嬉皮士”运动

在60年代反战运动期间,受波西米亚艺术和左翼思想的影响,美国社会催生出“嬉皮士”(Hippies)这一年轻群体,成为摇滚乐的主流传播者与受众。“嬉皮士”主张消除贫富差距,希冀建立自由、平等、和平的世界,推崇浪漫主义,鼓吹情感自由释放,追求感官刺激与精神自由,并从东方宗教中获取神秘体验。以艾伦·金斯堡(Allen Ginsberg)等“垮掉的一代”文学家为思想先锋,“嬉皮士”借用大音量且具有迷幻色彩的音乐和致幻药物的感官刺激以达到心灵解放。对于这一文化现象,学者理查德·弗拉克斯(Richard Flacks)曾在论著《青年与社会变迁》(Youth and Social Change)中指出:“这些作品展现出启示录般的愿景、对工业社会和现代科技的强烈反感、对官方权威和传统道德的深厚敌意,以及和各种非西方的心灵与宗教传统的亲近。”“新左派”先驱保罗·古德曼(Paul Goodman)为“嬉皮士”提供了重要的思想武器,他认为高度组织化的美国社会并不能给予年轻人美好的前景,人的个性、价值、尊严受到极大损伤。为阻止这种广泛异化的趋势,古德曼秉承集体主义精神呼吁组织青年群体重建社会关怀,这一思想对于当时的年轻人无疑有着大的吸引力。

1967年1月至10月,近十万名“嬉皮士”佩戴鲜花,身着鲜艳的服饰,在迷幻摇滚和毒品的麻醉下齐聚旧金山地区,史称“爱之夏”(“Summer of Love”),在当时美国国内紧张的局势下这一活动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激进的反抗姿态。到1968年,美军在越南的总兵力已超过40万,在投入巨大人力和物力后,军事行动没有明显进展;同年3月,美軍在越南广义省发起针对平民的“美莱村屠杀”事件,消息传到美国引发社会舆论广泛谴责,游行示威活动在全国范围内蔓延。在反战运动趋向激进的同时,摇滚乐的主题相应地从感官享乐转向反霸权斗争,通过强劲有力的歌声唤起听众的共鸣,号召民众认识到美国外交政策的邪恶面目并积极投入反战浪潮中。

1969年8月,伍德斯托克音乐节(“Woodstock Rock Festival”)标志着“嬉皮士”运动达到顶峰,这场史无前例的音乐盛会吸引了四十余万人参加,包括谁人乐队(The Who)、感恩而死乐队(Grateful Dead)、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等数十位摇滚艺人参演。盛况持续了整整四天,年轻人在摇滚乐和毒品的麻痹下逃避现实世界的社会责任,获得个人意义上的精神解放。主办方后来试图复制“伍德斯托克”的成功,实现建立“青年乌托邦”的终极目标,但均以失败告终,“嬉皮士”运动也由此走向衰落。

学者开始对这场轰轰烈烈的文化运动进行反思:如何在感官迷狂状态平复后保持革命热情?如何在运动期间确保民众的生命安全并达成“爱与和平”的初衷?“青年乌托邦”的目标是否具有现实意义?对此,“嬉皮士”并不能做出具有说服力的回应,其朴素的和平信念缺乏政治理论的支撑,没能将摇滚乐与所期待的革命有效地结合,对此缺乏理性的认识,高估了摇滚乐的政治功用。很大一部分“嬉皮士”只追求原始的快感和单纯的享乐,缺乏改造社会的良知和信心,严重地挫伤了运动的积极性。

与同一时期的反战运动有所不同的是,“嬉皮士”运动并不针对具体法律条文或政策,而是对当时美国社会的整体价值体系和意识形态进行对抗,其活动内容既包括了男女平等、青年就业等具体社会议题,又涵盖了“人为什么而活”、“人该如何生活”等哲学命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青年心灵解放和价值观的改变,但美国社会体制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根本性变革,同时加剧了毒品泛滥、社会动乱、意识形态混乱的状况。然而他们开创性地形成了历史上第一次自发的青年群体意识,与其他社会进步组织在促使尽早结束越南战争发挥了重要作用,其“乌托邦”式的和平理念促使民众关注全球变暖、废物回收利用、素食主义等环保议题。

结语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摇滚乐根据时代特点相应地衍生出多种音乐形式,一大批富有良知和崇高人道主义精神的音乐家勇于发出时代强音,向不合理、不平等的既有社会规则发起挑战。60年代以鲍勃·迪伦为代表的摇滚歌手利用明星地位进入大众文化体系为后世音乐人树立了模范,启发后人通过街头抗议、谈判游说、草根组织等方式影响西方政府的政策制定。在此期间进行的“嬉皮士”运动成为美国社会运动历史上的重要转折点,标志着青年人开始成为政治运动中具有影响力的群体,所涉及的社会议题愈加广泛、丰富,致力于维护被全球化浪潮愈加侵蚀的人类生活尊严,鼓励青年为改造一个更和平、更公正、更宽容的社会而奋斗,反映出新时代摇滚乐的社会使命感与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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