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真的『看脸』

▲周欣悦在杭州一处农贸市场做脏钱研究实验（据浙江在线）

你是不是经常会抱怨自己买的商品缺斤少两，并将原因归结于商家的不诚信？但你是否知道，你被欺骗的原因可能是自己手里那张又破又脏的钱？

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市场营销学系主任周欣悦有一个好玩的发现，人们总是习惯在买菜时先把脏的、旧的钱用掉，殊不知这种行为很可能导致购买的商品缺斤少两。

周欣悦用一系列的研究表明，接触干净的钱会激发公平诚实的行为，接触脏钱则会引发自私、贪婪的行为。

作为金钱心理学领域资深教授，周欣悦的这项“脏钱研究”早在2013年就发表在顶级心理学期刊《个性与社会心理学杂志》上，并一直备受国际学术界关注。

2017年，国际顶级科学期刊英国《自然》杂志对周欣悦的“脏钱研究”进行了深度报道，让这项研究有了更大范围的影响。

菜市场的“脏钱研究”

周欣悦的“脏钱”实验早在2010年就在广州做过。《自然》杂志的报道刊登在2017年5月24日。当时《自然》杂志专门派了摄影师来杭州拍照，网上流传的“脏钱”实验照片就是在杭州的几个菜市场拍的。

说起为什么会研究“钱”，周欣悦认为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人们经常认为钱与道德败坏有关。比如弗洛伊德认为钱是粪便的象征，有些宗教把钱视为罪孽。”现代社会也经常将爱钱与道德败坏等同起来，“金钱研究”经常会碰到。

因此，周欣悦好奇为什么道德上的“脏”会隐喻在“钱”里？于是，她带着学生通过一两年的时间，在菜市场里蹲点2到3周，进行“脏钱研究”。

在菜市场的实验中，周欣悦同农贸市场的商贩进行交易：她买了一斤蔬菜，递出一张又脏又旧的10元纸币，但当小贩刚拿到这张钱，她就把钱要了回来，表示要再多买一斤蔬菜，并且拿出一张正常的20元准备付钱，于是摊主就又称了一斤蔬菜给她。离开市场后，她会称一称买回来的蔬菜的重量，看是否缺斤少两。这样的购买行动在不同的小贩身上进行了多次，一次买菜让小贩接触到崭新的干净钞票，另一次则让小贩接触到旧的脏钱。周欣悦发现：接触过脏钱后，小贩更容易虚报蔬菜的重量。

周欣悦通过实验研究发现：接触干净的钱会激发公平诚实的行为，接触脏钱则会引发自私、贪婪的行为。也就是说，面对两张“颜值”明显不同的纸币，人们也是会“看脸”的。

脏钱是否使人变“坏”

接下来在实验室里，周欣悦团队又做了这样一个实验：把参与实验者分成4组，每个人都做了一个手指灵活度的测试，能尽可能快的数一叠纸或者钱，第1组数干净的钱，第2组数干净的纸，第3组数脏钱，第4组数脏纸。

之后，参与实验的人需要填写一份问卷，上面给出了一些不道德的行为：例如，如果不会被发现，最少要给你多少钱，你才愿意用针扎一个你不认识的小孩子的手？如果你有这个权力而且还不会被发现，最少要给你多少钱，你才会把一个人的成绩从不及格改成及格？参与者需要写下他们到底需要多少钱才愿意做这些不道德的行为。

“我们发现，之前接触干净钱的被试组需要100万元左右才愿意做这些不道德的事，但是之前接触脏钱的被试组只需要10万元左右就可以做同样的事。”周欣悦说，而之前接触的如果是脏纸和干净纸就不会产生这个区别。

之后，周欣悦继续在4个实验中用了一些经济游戏，进一步巩固了这个发现：接触脏钱的人在经济游戏中表现得更加自私，更容易辜负对方的信任少分给对方钱。

“破窗效应”作祟

至于为什么脏钱会诱发不道德的行为，周欣悦介绍说心理学上有一个“破窗效应”，即环境中的不良现象如果被放任存在，会诱使人们仿效，甚至变本加厉。“人们在脏的环境里往往会更容易做出不道德的行为。”

“道德的脏和物理的脏给我们的心理感受是一样的。”周欣悦解释说，在现实生活中，平常接触的东西会在潜意识中影响人们的行为。“比如当钱变脏时，钱就和不道德感联系在了一起，这就很容易让人们在无意识中认为道德规范可以违反。”

钱是一种强大的心理资源。在周欣悦的眼里，金钱不是单纯的交换工具，它会产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心理效应。

例如穷人家的孩子会把硬币画得比富人家的孩子更大，夫妻生活中如果经常说起钱那么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在周欣悦之前的研究中，她还发现数钱或用带钱的词造句能减缓人的疼痛程度，这项研究成果获得了首届菠萝科学奖心理学奖。

这个发现后来得到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丹尼尔·卡尔曼的一次大型研究的印证。美国知名民调机构盖洛普公司曾对4.5万美国居民做了一项调查，丹尼尔·卡尔曼发现高收入会降低其他不幸事件带来的痛苦。

同样一个威胁，例如头疼，经常头疼的有钱人相对不头疼的有钱人来说，觉得自己生活痛苦的比例只增加了19%，但在穷人身上头疼增加痛苦的比例却高达31%。

免密支付更容易乱花钱

有人认为，“脏钱”实验至今已有8年，现在只有少部分人买菜时用纸币了。移动支付时代下，金钱和心理又有怎样的联系？

周欣悦的团队目前正在研究移动支付环境下的金钱心理学，其中一个关注点是移动支付的快与慢。比如说输密码，有时是指纹密码，有时是免密支付。

“如果你设了密码，你冲动消费的概率会更低。其实很多年前，刚有信用卡时就有过类似的研究。使用纸币时，人们相对比较谨慎。信用卡和移动支付都鼓励冲动消费。”

周欣悦透露，她的研究项目还包括在触摸屏上买东西和在电脑上买东西，以及将来在虚拟现实里买东西有什么不一样。

“研究消费者心理的人，在消费过程中也不可能完全理性。”周欣悦说自己也会冲动消费，到了“双十一”也会买买买。“可能没有那么夸张，但我肯定也是要搜很多商品。我们更多地把“双十一”当成研究机会，第一个研究对象就是自己。”（据浙江在线、《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