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书屋”陈设释疑

2018-06-28 21:05沈玉成
课外语文·下 2018年5期
关键词:三味书屋陈设

沈玉成

【摘要】“碧波深处有珍奇”,在备课时,我们教者就是要带着一双慧眼去探寻文本中的细微之处,或许就会窥见别样的风景。

【关键词】“三味书屋”;陈设;释疑

【中图分类号】G632 【文献标识码】A

近日,我又一次讲授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在备课时,我突然对文中三味书屋的描写产生了兴趣。作者这样写道:“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扁道:三味书屋;扁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扁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我产生了疑惑:三味书屋中为何要挂着一幅画着梅花鹿和古树的画?为何在三味书屋中没有孔子的牌位却还要向孔子祭拜,而且还说“算是拜孔子”?对于第一个问题,苏教版《语文教学参考》(七下)(P56)中这样介绍:“由于鲁迅对三味书屋十分熟悉,很有感情,所以描述的竹门、匾、梅花鹿等虽只寥寥数语,却使读者如亲目所暏。”应该说比较简洁,且对笔者疑惑之处只字未提。

人民教育出版社《教师教学用书》(七上)(P132)中这样介绍,“‘三味书屋——‘古代人把经书、史书、子书比作三种食物:经书是米谷,史书是蔬菜,子书是酱油肉末等调料,‘书中自有千钟黍也。‘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鹿者,‘禄也,当官也,发财也;‘肥大的鹿,高官也,厚禄也;‘伏在古树下,‘福‘禄在古书中也”。介绍到此就结束了,但对“树”并未做详细解说。查阅资料(《从三味书屋里那幅画说起》,2015年1月19日,《科技日报》)后得知,“树”者,“书”也。在古代,“古树”往往是“古柏树”,因为松、柏有共同的特性,当然,书,主要指经、史、子之类。文中主要是运用了借音取义的方法,即谐音,换句话说,这幅画就是要告诉学生:读书就是用来谋求做官,谋取高官厚禄。简简单单的一幅画,就将封建时代孺子们读书考取科举功名的热衷追求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讲,似乎也合乎情理。但是,如果细究起来,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在研究绍兴地方文化后得知,原来,清代,在鲁迅故乡绍兴一带,科举考试取录名单发榜时是写成“梅花榜”的,即每一榜50名,第1名提高大写,第2名排在右下方,余者如是依次按顺时针方向写去,至第50名时刚好排在第1名的左下方,便构成一幅由人名编织的圆形梅花图案——即被称为“梅花榜”或“梅花图”。之所以要构成这种图案也富有象征意义,同八大山人 “松鹿图”中的“梅花鹿”相似。考试发榜是“梅花榜”,“松鹿图”中的“鹿”是“梅花鹿”——可见,“梅花”也是那时绍兴读书人美好的象征。同时,在中国封建社会里,把“鹿”和“松”“柏”等画在一起较为流行,特别是在清代的儒者书生之家常常把它悬挂在墙壁之上,这是在给他们自己含蓄的祝福,祝福自己:在真心诚意地拜伏在古树(书)之下,就可望登上“梅花榜”,进而实现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的宏愿。那么,“三味书屋”中,寿家祖辈郑重地把这幅画挂在书房正中,就不仅仅是体现了绍兴一带突出的文化氛围,是书屋主人思想体系的标志,更代表着寿家人自己的一种美好追求。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何没有孔子牌位却还要学生向孔子祭拜?对于这个问题,上面提到的教学参考书中都没有给出明确的解说,这也引起了我的兴趣,查阅相关资料后发现:

旧时的私塾都是有孔子的牌位来供学生和老师祭拜的,直到20世纪20年代,农村先后办起了小学才逐步减少。可是,当鲁迅先生到三味书屋读书时,他当时只有12岁(出生于1881年),换句话说,他来此读书时正值20世纪初,应该说,此时的书塾还是要摆放孔子牌位的。那么,为什么却没有摆放呢?这似乎有点儿不合情理。

我们不妨来了解一下寿镜吾先生。苏教版《语文教学参考》(七下)中这样介绍:“寿镜吾,名怀鉴,字镜吾,晚号菊叟。他20岁那年,考取会稽县的‘学生员(秀才),后因对现实的黑暗和官场的舞弊看不惯,不愿再去参加乡试,于是继承父业,在三味书屋坐馆教书,直到1929年7月30日八十高龄去世,整整教了60年。寿先生博学、正直,具有反帝的爱国思想,对清王朝丧权辱国的腐朽统治极为不满,很同情义和团的反帝斗争。他甘于过淡泊的书塾生活,不愿出去做官,一生不用外国货,以免外国人骗钱。他为人耿直,和蔼可亲,对学生关心爱护,很少体罚学生。”

从这段简介中,我们不难看出:鲁迅的老师寿镜吾不拘于封建礼教,有点儿反传统思想,所以在三味书屋中就没有设孔子的牌位,可是他又不能彻底地与封建思想(读书考取功名)完全割裂,为此,他就用对“匾”和“鹿”行礼来将就。写到此,疑惑似乎都已迎刃而解,我们也就不难理解鲁迅先生在行文中所写的“第一次拜孔子,第二次拜先生”的深刻意味了。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在“拜”前加上“算是”这个词呢?原来此处,作者是以一种调侃味来写。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本来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对着一个木匾、一幅画行跪拜之礼,就已经够可笑的了,可现在还要“算是”拜孔子、拜先生,原本非常庄重、严肃的事情却变成了儿戏,神圣的孔夫子、威严的先生变成匾和梅花鹿,确实给人一种严重的荒诞不经之感。

其实,熟知鲁迅先生的人都知道,先生是特别喜欢用讽刺的口吻来行文的,比如《药》中的康大叔、红眼睛阿义、赵司晨等就体现鲁迅对“病态社会”的无情揭露;《风波》中没有重大的事件情节,有的只是“盛夏黄昏”等环境景物和“土场上的夜餐”“人们的小名”等风土习俗的描写,对“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的感叹的七斤知道的“闺女生了一个夜叉”之类传闻的愚昧可笑和群众的麻木冷漠的讽刺……

此处,鲁迅就是以讽刺的口吻来述说一个事实:读书就是用来混饭吃,谋个官做。在这样的学习目的之下,学生的学习自然是枯燥乏味的,同时,我们也就理解了后文,當学生向老师提出“‘怪哉一虫”的问题时,老师“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的缘由了。

“碧波深处有珍奇”,在备课时,我们教者就是要带着一双慧眼去探寻文本中的细微之处,或许就会窥见别样的风景。

(编辑:龙贤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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