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扎根理论的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研究

邵爱国 韦洪涛 杜丽君

（1.苏州科技大学 教育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9；2.苏州市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培训指导中心，江苏 苏州 215007）

一、问题提出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就业是最大的民生。要坚持就业优先战略和积极就业政策，实现更高质量和更充分就业。”［1］46习总书记的这段讲话充分说明了就业问题的重要性，以及党和政府对就业问题的高度重视。而在各种就业问题中，解决失业人员的再就业问题是难点、重点所在。失业是一种经济现象，任何实行市场经济制度的国家都难以避免。［2］各级政府应高度重视失业人员问题，积极采取措施，以帮助失业人员重新就业。

鉴于失业有不同的类型，不同的失业类型有不同的对策。［3］140其中，结构性失业被称为失业中的“硬核”，是经济发展过程不能摆脱的顽疾［4］，是我国转型关键期面临的一大重要难题［5］。而所谓的结构性失业，是指劳动力在包括职业技能、知识经验结构、年龄构成、性别、主观意愿、区域分布等方面的供给结构与社会对劳动力的需求结构不一致而导致的失业。［5］其中，失业人员的职业技能、知识经验结构等就业素质满足不了劳动力市场的需求，是导致“结构性失业”的关键原因。而开展再就业培训可以有效地提高就业能力，丰富就业知识。为此，一些学者认为，再就业培训是解决结构性失业问题和摆脱失业困境的最佳方式［6］，是促进再就业的基本保障［7］。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国已在各级政府建立了再就业培训工作机制。但是，受多种因素影响，这套机制常常不能发挥出理想的效果。虽然已有学者在积极探索影响再就业培训效果的因素，但大多数的研究是从某单一或少数几个因素的视角出发。然而，再就业培训是一个系统，若不能从整体的角度出发，大多数的改进措施，效果都可能有限。为此，要充分发挥再就业培训工作的效果，必须要用系统思维的方式，从整体的层面来对实践中各类问题进行分析，并着手进行问题改进。

所谓的系统思维，就是基于系统论的观点来思考和分析问题。自20世纪50年代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被应用于教育研究以来，“教育是一个系统”这一命题已被大家广泛接受。［8］再就业培训也是一种教育，它是成人教育中非学历教育的一种形式。而成人教育则是一种有别于普通全日制教学形式的教育。作为教育的一种形态，再就业培训是教育这一大系统中的小系统或子系统。该系统是一个以“提高失业人员就业素质水平”为直接目标、“促进失业人员成功再就业”为最终目标的系统。通常情况下，一个系统要长期发挥效果，一方面要具备实现系统目标的能力，另外一方面也需具备足够的环境适应能力，即系统在遭受各种内外因素扰动时，要能够迅速实现自适应，尽快恢复到原有的或达成一种新的平衡状态。而要具有这样的能力，往往需要系统具有特定的结构。而一个系统具有什么样的结构，通常又取决于自身的要素及相互之间的关系。为此，本研究拟探讨如下一些关键问题：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通常具有什么样的特征？构成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的要素有哪些？该系统应具有什么样的结构？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中存在哪些优势与劣势？要建构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二、研究方法

为了探讨上述问题，本研究拟采用基于扎根理论的质性研究范式。扎根理论是一种自下而上建立理论的方法，即在系统收集资料的基础上，寻找反映社会现象的核心概念，然后通过在这些概念之间建立起联系而形成理论。［9］327本研究期待，通过对精心搜集的资料进行扎根理论分析，建构出一套可用来解释“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特征，以及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现状”的实质理论。

（一）研究工具

进行扎根理论研究首先要搜集与研究主题相关的经验事实。为了更高效率地搜集质性资料，基于拟探讨的问题，本研究自编了一份问卷。问卷包括两大部分：一部分是人口变量，具体包括性别、教育水平、职称和所在岗位（多选题）；另一部分则由3道开放式问题构成。这3道开放式问题分别是：（1）您认为一个可发挥长效作用的再就业培训系统，应具备哪些重要的特征（以下简称“问题1”）？（2）您认为目前我市的再就业培训系统，在运行上所表现出来的最出色的方面有哪些（以下简称“问题2”）？（3）您认为目前我市的再就业培训系统，在运行上所表现出来的最薄弱的方面有哪些（以下简称“问题3”）？这3道开放式问题将分别用来搜集和分析再就业培训系统的长效特征，以及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的优势与劣势特征。

之所以设置这3道开放式问题，一方面是因为，长效特征是期望中的特征，通过对长效特征的分析，可以了解长效系统中最核心的要素有哪些；而优势与劣势特征，则是针对系统现状的评价，基于这两类特征的分析，可反映出促进或制约系统功效实现的要素有哪些。本研究认为，要建构长效系统，基本策略就是把握重点、取长补短。对再就业培训系统长效特征、优势特征及劣势特征的分析，可以实现上述目的。另一方面，无论是哪类特征，都是被试对系统某一要素或某些要素属性的认识。综合多个角度来分析这些认识，可以更完整地、更全面地呈现系统要素的构成以及系统要素之间的关系（结构）。

（二）研究对象与资料搜集

考虑到对再就业培训工作介入最深的是来自于再就业培训机构的教师（含理论教学人员和实训教学人员）以及项目支持人员（含教学辅助人员和管理人员）。他们是系统的一部分、再就业培训项目的直接参与者，更是最熟悉、最了解系统运行状况的那部分人。因此，本研究以这两类人员为研究对象，搜集他们对再就业培训系统的看法。

本研究向24家在苏州市从事再就业培训业务的培训机构的教师和项目支持人员发放问卷。剔除掉无效问卷，最终获得221份有效样本。这些样本在人口变量上的分布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分布

（三）资料分析工具及步骤

为了更有效率地分析质性资料，本研究借助了质性分析软件NVivo11.0（以下简称NVivo）。该软件由澳大利亚QSR公司推出，“是目前国际上最主流的质性分析工具”［10］。

扎根理论研究中，资料分析是通过对资料的编码和归类来实现的，资料的逐级编码是最重要的一环。［11］根据Strauss和Corbin的观点，扎根理论利用三个阶段的编码方式裂解原始资料、概念化，并重新产生新的形式，此三个阶段编码包括开放编码（open coding）、主轴编码（axial coding）与选择编码（selective coding）。［12］42三个阶段编码（亦称三级编码）之后，再对概念或概念范畴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理论提取。

三、研究结果

（一）资料的三级编码

1.开放编码

将原始资料编码成自由节点的步骤属于开放编码阶段（一级编码），“目的是将类似的事件、事例组群化，形成初步的资料范畴”。［13］在本研究中，对3道开放式问题采集到的文本资料进行开放编码分析，最终获得39个自由节点和705个参考点。其中，“问题1”采集到的文本资料，可编码获得参考点179个，分布在29个自由节点上；“问题2”采集到的文本资料，可编码获得参考点310个，分布在25个自由节点上；“问题3”采集到的文本资料，可编码获得参考点216个，分布在28个自由节点上。这些自由节点的名称及参考点的分布情况如表2所示。在NVivo中，参考点即质性材料中被编码的内容。自由节点的本质就是对参考点内容进行范畴化、概念化。表3列举了“问题1”编码获得的部分自由节点以及这些节点上的典型参考点。如“就业导向”这一自由节点，典型参考点有：“要能有助于就业”“要能够基于就业岗位来开发培训项目”“培训内容，要有用”“实用性要强”“在形式上，要能理论与实践相结合”。鉴于这些参考点都要求培训项目（或内容）和就业直接或间接相关，为此，将这些参考点概念化为“就业导向”。

2.主轴编码

自由节点形成之后，然后再运用NVivo的树状节点功能进行归类。之前的“自由节点”，将被分别归类在“树状节点”之下，并成为“子节点”。这一形成“树状节点”的过程就是主轴编码阶段（二级编码），“目的在于将开放（性）编码中被分割的资料进行类聚，划分出更高层级的主要范畴（即形成概念范畴），并建立范畴之间的关联，形成对现象更为精确的解释”［13］。

（1）概念范畴的内涵

如表2所示，对39个自由节点进行归类，可获得13个概念范畴。具体名称及内涵如下：①外部支持，包括“社会关注”“上级或领导重视”“地方政府重视”这3个自由节点，指来自于相关方面的关注、重视及支持；②政策保障，指可保障或促进系统稳定有序运行的政策或制度；③经费补贴，包括“学费补贴”“机构补贴”这2个自由节点，指确保各项活动正常开展的经费，主要来自政府的财政拨款；④招工形势，包括“用工需求”“招工难度”这2个自由节点，指当下劳动力市场招工需求被满足的难易度；⑤生源质量，包括“人口素质”“就业意愿”“学习意愿”“学习能力”这4个自由节点，指失业人员自身具有的“可能会影响招生、培训及相关活动开展或效果实现的素质特征；⑥宣传引导，包括“项目宣传”“价值认识”这2个自由节点，指为有效招生开展的宣传活动及其效果；⑦招生效果，包括“报名积极性”“招生人数”这2个自由节点，反映的是招生工作成效；⑧项目引力，包括“就业导向”“基于需求”“有针对性”“丰富多样”“系统专业”“整体评价”这6个自由节点，指培训项目的吸引力，具有这些特征的培训项目对失业人员往往更具吸引力；⑨培训力量，包括“成本管控”“师资力量”“机构设施”“管理信息化”“机构声誉”“运营管理”“师资选拔与发展”“激励机制”这8个自由节点，指培训机构提供优质再就业培训服务的能力；⑩培训效果，包括“就业能力提升”“考试或鉴定合格率”“再就业率与就业质量”“培训质量”“满意度评价”“用工需求的满足度”这6个自由节点，指培训活动带来的改变或影响；就业服务，指相关部门或机构组织开展的致力于促进就业的服务活动（培训活动之外的）；考试评鉴，指相关部门或机构开展的结业考试或职业技能等级鉴定等活动；监督反馈，指主管部门、第三方或培训机构，对开展的活动的效果以及是否遵循有关规定、流程或标准而进行的评估与反馈活动。在上述概念范畴中，“政策保障”“就业服务”“考试评鉴”“监督反馈”这4个概念范畴只包括1个与其自身同名的节点。

表2 基于扎根理论的三级编码结果

表3 问题1 编码获得的部分自由节点及其典型参考点

（2）概念范畴相对应的参考点分布

表4按问题1—3分别列出了13个概念范畴上的参考点数及各自占总体的百分比。根据这两个指标，可确定出再就业培训系统“长效特征”“优势特征”“劣势特征”主要集中在哪些概念范畴上。具体结果如下：

①长效特征主要集中的概念范畴。依据13个概念范畴在问题1上的参考点数及相应的百分比，进行由大及小排序，结果发现：项目引力（48，26.82%）、培训力量（41，22.91%）、培训效果（24，13.41%）、就业服务（12，6.70%）和监督反馈（12，6.70%）位列前5位。这5个概念范畴的累计百分比为76.54%。根据帕累托图［14］208分析法，累计百分比在0~80%以内的被认为是最主要的因素。鉴于问题1反映的是被试对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重要特征的认识。本研究认为，上述5个概念范畴对应的参考点，涵括了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最主要的特征。

②优势特征主要集中的概念范畴。基于对13个概念范畴在问题2上分布的参考点数及相应的百分比进行排序和帕累托图分析显示：培训力量（66，21.29%）、项目引力（59，19.03%）、政策保障（52，16.77%）、经费补贴（33，10.65%）和培训效果（25，8.06%）这5个概念范畴对应的参考点（累计百分比为75.81%），涵括了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最主要的优势特征。

③劣势特征主要集中的概念范畴。基于对13个概念范畴在问题3上分布的参考点数及相应的百分比进行排序和帕累托图分析显示：项目引力（54，25.00%）、生源质量（43，19.91%）、宣传引导（34，15.74%）、培训力量（24，11.11%）这4个概念范畴对应的参考点（累计为71.76%），涵括了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最主要的劣势特征。

3.选择编码

扎根理论的第三级编码是选择编码。选择编码的实质就是对所有已经发现的概念范畴进一步概括、归类，以形成核心范畴。如表2、表4所示，13个概念范畴可进一步概括出5大核心范畴，即动力（149）、需求（128）、供给（292）、产出（75）和信息（61）。这5大核心范畴形成了更高一级的树状节点。

（1）“动力”包括“外部支持”“政策保障”“经费补贴”“招工形势”这4个概念范畴。之所以概括为“动力”这一核心范畴，是因为这些概念范畴所发挥的作用，犹如一股股“力量”，推动着或促进着系统中各项活动的开展。这些“力量”如“动力”一般，维持着整个系统有效运行。

（2）“需求”包括“生源质量”“宣传引导”“招生效果”这3个概念范畴。之所以概括为“需求”这一核心范畴，是因为它们都同“学员”的获取有关，而“学员”是“需求”的主体。作为一个系统，再就业培训的核心功能是提供“培训服务”，以满足“学员”对该服务的“需求”。对于再就业培训系统而言，如果没有“需求”，再好的“培训服务”，都不能实现系统的核心功能。

表4 基于扎根理论的主轴编码及参考点数的分布

（3）“供给”包括“项目引力”“培训力量”这2个概念范畴。之所以概括为“供给”这一核心范畴，是因为它们都同“培训服务”的“供给”有关。对于再就业培训系统而言，如果只有培训服务的“需求”，无培训服务的“供给”，其核心功能同样无法实现。

（4）“产出”包括“培训效果”“就业服务”这2个概念范畴。之所以概括为“产出”这一核心范畴，是因为这2个概念范畴，都与再就业培训带来的“改变”有关。其中，“就业服务”虽然与培训带来的“改变”不直接相关，但可以加速和放大培训带来的“改变”。换言之，培训可以带来学员在就业素质上的改变，而“就业服务”可以让这些“改变”带来更进一步的“改变”，即令学员更迅速地再就业。而以上这些“改变”都可视为“学员接受培训服务”之后的“产出”。

（5）“信息”包括“考试评鉴”“监督反馈”这2个概念范畴。之所以概括为“信息”这一核心范畴，是因为它们代表着两类活动：一是结业考试或职业技能等级鉴定；一是主管部门、第三方或培训机构，对活动开展的效果以及是否遵循有关规定、流程或标准而进行的评估与反馈活动。这些活动最重要的产出都是“信息”。不同的是，前者是有关“学员经培训之后在就业素质上的改变”的信息，后者是有关“活动开展的效果”或“活动开展是否遵循有关规定、流程或标准”的信息。

（二）关系节点与模型构建

经过三级编码，可获得上述具有多个层级的树状结构。树状结构可以显现概念间的相互关系，但是“树状结构只能用来表示项目上下的阶层关系，很难完整描述概念间的关联性，透过关系这项节点可以弥补树状结构的不足”［12］85。为了更好地探索再就业培训系统的结构，本研究利用NVivo的关系功能对13个概念范畴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分析。为了更形象地呈现这些关系，本研究引入了系统动力学分析方法。而在系统动力学中，系统结构是建立在反馈的因果关系之上的［15］20，而系统动力学模型的基本结构为反馈回路［15］21。在系统动力学中，反馈回路通常是以因果反馈关系图来表示的。

基于对这些概念范畴之间关系的分析，本研究构建了如图1所示的因果反馈关系图。在该图中，至少有10条反馈回路：①外部支持→政策保障→经费补贴→宣传引导→招生效果→培训效果→外部支持（反馈回路1）；②外部支持→政策保障→宣传引导→招生效果→培训效果→外部支持（反馈回路2）；③外部支持→政策保障→经费补贴→培训力量→项目引力→招生效果→培训效果→外部支持（反馈回路3）；④外部支持→政策保障→经费补贴→培训力量→项目引力→培训效果→外部支持（反馈回路4）；⑤外部支持→政策保障→经费补贴→培训力量→培训效果→外部支持（反馈回路5）；⑥外部支持→政策保障→经费补贴→就业服务→培训效果→外部支持（反馈回路6）；⑦培训效果→项目引力→培训效果（反馈回路7）；⑧招生效果→招生效果差异→宣传引导→招生效果（反馈回路8）；⑨培训效果→培训效果差异→培训力量→培训效果（反馈回路9）；⑩培训效果→培训效果差异→就业服务→培训效果（反馈回路10）。本研究将以反馈回路1和反馈回路8为例，来阐述图1中的因果反馈关系。

图1 再就业培训系统因果反馈关系图

在反馈回路1中，首先是“外部支持”对“政策保障”有直接影响。一般而言，那些获得了更多人（包括上级、领导或公众等）关注、重视和支持的议题，政府更愿意投入资源去制定或健全相关的政策以促进该议题的解决，即“外部支持”越多，“政策保障”就越齐全完备。其次，强调了“政策保障”对“经费补贴”有直接影响。通常而言，在“政策保障”齐全完备的情况下，一个议题解决所需要的“经费补贴”往往就会更加充足稳定。第三，“经费补贴”对“宣传引导”有直接的影响。一般而言，“经费补贴”充足稳定，就可以有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宣传引导”中去，那么“宣传引导”的力度及效果就更容易得到保证。第四，“宣传引导”对“招生效果”有直接的影响。“宣传引导”工作的有效开展，意味着更多失业人员可以了解到再就业培训项目的存在及其价值，相应地就会有更多的失业人员积极报名参加培训活动——“招生效果”因此将会更加显著。第五，“招生效果”对“培训效果”有直接的影响。“招生效果”显著，意味着“有更多学员”可以从再就业培训项目中受益”，受益人群增加，“培训效果”自然也就更大。第六，“培训效果”对“外部支持”有直接的影响。“培训效果”显著，往往意味着有更多失业人员的就业素质获得了提升、并成功实现再就业，同时也意味着企业获得了可用的人力资源，甚至可能因此缓解了用工短缺问题。而这些都是较具“社会正效益”的事情，更容易受到上级或领导、各级政府，乃至社会公众的关注和认可，从而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

而“反馈回路8”中描述的是：基于“监督反馈”机制，系统可获得“招生效果”的实际值与目标值的差异信息——“招生效果差异”。当“招生效果差异”大于0时，系统就会发出指令，要求“宣传引导”继续工作并加大力度，随着“宣传引导”力度的加强，“招生效果”会越来越大，“招生效果差异”则会越来越小，当小到0时，系统就会发出指令停止 “宣传引导”。而相比其他概念范畴，“考试鉴定”与“监督反馈”所扮演的角色，更多的是生产和传递上述概念范畴之间相互作用所需要的信息。有了这些信息，概念范畴之间的相互作用才能有效进行。

四、分析与讨论

（一）再就业培训系统的要素

依据系统论的观点，要构成一个系统，必须要有两个以上的要素，单个的要素是不能构成系统的。而系统和要素的区别是相对的，又是相互依存的。任何一个系统都是较高一级的要素；任何一个系统要素的本身，通常又是较低一级的系统。［16］18经NVivo的选择编码分析，可获得5大核心范畴。本研究认为，这5大核心范畴，就是再就业培训系统的基本要素，同时又是5大子系统，即动力要素（子系统）、需求要素（子系统）、供给要素（子系统）、产出要素（子系统）和信息要素（子系统）。作为系统要素（子系统），每一个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发挥着不同的功效。

作为一个系统，要长期存在并有效运行，每个要素都不可或缺。对于再就业培训系统而言，没有动力要素，就好比汽车没有发动机或燃油；没有需求要素，就好比汽车没有乘客；没有供给要素，就好比汽车已不能奔跑；没有产出要素，就好比汽车在预定时间内到达不了目的地；而没有信息要素，就好比汽车没有传感系统或信号接受系统。概言之，这5大要素，对于再就业培训系统而言，也是缺一不可。

而作为子系统，又是由更低一级的要素构成的。根据树状节点的分析显示，这5大核心范畴是从13个概念范畴中归纳出来的。换言之，这13个概念范畴可视作5大子系统的核心要素（以下简称子系统要素）。当然，子系统中的要素远远不止这13个。

（二）再就业培训系统的结构

如图1所示，本研究基于13个概念范畴构建了一个因果反馈关系图。该图包括10条反馈回路，形象地描绘了13个子系统要素之间的关系。事实上，该图反映的就是再就业培训系统的结构。在系统动力学中，反馈回路又可分正反馈回路和负反馈回路。［15］21在10条反馈回路中，第1—7条为正反馈回路，第8—10条为负反馈回路。

1.正反馈回路

所谓正反馈回路，指的是所包含的因果链个数为偶数的反馈回路。在第1—7条反馈回路中，负的因果链为0，为偶数，因此都是正反馈回路。

以反馈回路1为例，该反馈回路描述的要素关系是：“外部支持”力度越大，“政策保障”就越齐全完备；“政策保障”越齐全完备，“经费补贴”就越充足稳定；“经费补贴”越充足稳定，“宣传引导”工作的力度及有效性就越大；“宣传引导”工作的力度及有效性越大，“招生效果”就越好；“招生效果”越好，“培训效果”也就越好；而“培训效果”好，又会赢得更多的“外部支持”。由此可见，每个反馈回路都是一条完整的闭循环。一般而言，正反馈回路可使回路中的要素趋向于自我强化。也就是说，一个要素的强弱，可能会带来全局性的影响，这种影响既可能会导致“越来越好”的良性循环，也可能会导致“越来越坏”的恶性循环。要避免“恶性循环”的产生，就要努力补强“短板”要素；反之，亦然。

2.负反馈环路

所谓负反馈回路，指的是所包含的因果链个数为奇数的反馈回路。在第8—10条反馈回路中，负的因果链为1，为奇数，因此是负反馈回路。事实上，这3条负反馈回路，描述的是基于信息要素形成的控制杆机制。

如研究结果中对反馈回路8的关系阐述，“招生效果”越小，“招生效果差异”就越大。当“招生效果差异”大于0时，系统就会发出指令要求“宣传引导”继续工作并加大力度，而随着“宣传引导”工作力度的加大，“招生效果”会越来越大。“招生效果”越来越大，“招生效果差异”就会越来越小，小到0时，系统就会发出指令停止“宣传引导”工作。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典型的负反馈回路，同时也是一个典型的控制杆机制。由此可见，由负反馈回路构成的控制杆机制，可以帮助系统获得自我调节及自适应的能力，并有助于系统实现动态平衡。除了反馈回路8之外，反馈回路9和反馈回路10是另外两条控制杆，是用来调节“培训效果”的。

（三）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最主要的特征

研究结果显示：“项目引力”“培训力量”“培训效果”“就业服务”“监督反馈”这5个概念范畴（系统子要素）对应的参考点，涵括了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最主要的特征。为了更进一步突出重点，本研究仅对这些概念范畴下的“主要自由节点”（本研究将“主要自由节点”定义为含有10个以上参考点的自由节点）中的参考点作进一步的分析。

经过分析发现：在“项目引力”上，主要的长效特征为“开发出来的培训项目，要具有实践性、实用性、岗位针对性等特征，并能满足市场、企业、岗位和学员的需求，有助于就业”，即培训项目要具有“就业导向”“基于需求”等特征。在“培训力量”上，主要的长效特征为“具有系统化、完善的管理体系，以及强有力的项目运营与组织管理能力”，即“运营管理”能力要强。在“培训效果”上，主要的长效特征为“失业人员经过培训后能充分和优质就业”，即“再就业率与就业质量”指标上的表现要突出。在“就业服务”上，主要的长效特征为“除了培训服务之外，还提供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就业服务，如，提供就业信息、咨询、辅导、推荐与安置等服务；培训后，培训机构能与外部的就业服务平台无缝对接”。在“监督反馈”上，可概括出主要的长效特征为“有健全的监督和反馈机制”。

（四）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中的优势与劣势特征

本研究以苏州为例，分别调查了目前再就业培训系统上“表现最为出色的方面”和“表现最为薄弱的方面”。本研究认为，基于这些特征的分析，可了解当前系统的优势与劣势。

1.系统的优势特征

研究结果显示：当前系统的优势特征主要集中在“培训力量”“项目引力”“政策保障”“经费补贴”“培训效果”这5个概念范畴（系统子要素）上。为了重点突出再就业培训系统最核心的优势特征，本研究进一步分析了这5个子系统要素“主要自由节点”上的参考点。

经过分析发现：在“培训力量”上的优势特征，主要集中在“机构设施”“运营管理”“师资力量”这3个节点上，具体表现为：培训机构方面，数量多、可选择性广、区域分布合理；教学设施及环境方面，种类齐全、环境良好；运营管理方面，体系完整、运行流畅；师资方面，数量充足、素质水平较高等。在“项目引力”上的优势特征，主要集中在“丰富多样”“就业导向”“系统专业”这3个节点上，具体表现为：培训的工种多、课程种类齐全，可选择范围大；内容上较为实用，能做到理论联系实际；课程体系比较齐全，专业性较强。在“政策保障”上的优势特征，具体表现为：有好的政策或规定（如，每年培训的期数多），有明确的补贴政策、补贴培训的课程多，有相应的鼓励政策，等等。在“经费补贴”上的优势特征，主要集中在“学费补贴”“机构补贴”这2个节点上，具体表现为：培训是免费的（有补贴，可以减免），政府给培训机构的经费多（补贴力度大），等等。在“培训效果”上的优势特征，主要集中在“再就业率与就业质量”“就业能力提升”这2个节点上，具体表现为：通过培训，学员们可习得实用的技能，学到有用的技术，获得更多和更优质的就业机会。

2.系统的劣势特征

研究结果显示：当前系统的劣势特征主要集中在“项目引力”“生源质量”“宣传引导”“培训力量”这4个概念范畴（系统子要素）上。为了重点突出再就业培训系统最核心的优势特征，本研究进一步分析了这4个子系统要素“主要自由节点”上的参考点。

经过分析发现：在“项目引力”上，主要的劣势特征集中在“就业导向”“有针对性”“丰富多样”这3个节点上，具体表现为：培训的专业、种类、数量有限；培训的内容缺乏针对性，与就业所需技能有一定差距，难度上未能充分考虑到学员文化基础上的差异；培训获得的证书含金量低，不被企业认可，等等。在“生源质量”上，主要的劣势特征集中在“学习意愿”“人口素质”这2个节点上，具体表现为：潜在学员的年龄偏大、文化水平低、学习意愿偏低（主动性、积极性不够）。在“宣传引导”上，劣势特征主要集中在“项目宣传”节点上，具体表现为：相对一些特定群体，宣传渠道依然有限，政策宣传的力度和效果仍有提升空间，部分失业人员对相关政策的了解依然还不够充分。在“培训力量”上，劣势特征主要集中在“运营管理”节点上，具体表现为：管理体系不是很完善；培训机构的执行力不强，对学员和教师都缺乏有效的管理，师生互动机制不畅通。

五、建议

如文初所述，失业人员的职业技能、知识经验结构等就业素质满足不了劳动力市场的需求，是导致“结构性失业”的关键原因，而再就业培训是解决“结构性失业”问题的最佳方式。但是，要通过再就业培训来促进“结构性失业”问题的解决，关键不是有没有开展再就业培训活动，而是再就业培训活动能够真正地产生效果，即失业人员经过再就业培训之后要能够真正获得劳动力市场所需要的就业素质，从而具备充分和优质再就业的条件。换言之，“结构性失业”问题的解决，需要的是有效的再就业培训。而有效的再就业培训，通常产生于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可见，建构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是解决“结构性失业问题”的内在要求。基于前文有关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要素、结构和长效特征的探索，以及对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中优势与劣势的分析，本研究提出了如下一些建议：

1.要高度重视再就业培训的效果实现，不偏离系统目标是根本。有关再就业培训系统长效特征的研究显示，“培训效果”是5大关键要素之一。其中，“失业人员经过培训后能充分和优质就业”更是“培训效果”的核心特征，事实上，这也是再就业培训系统的最终目标。要建构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始终不偏离这一目标是根本。而要做到这一点，可从如下四个方面着手：一是高度重视再就业培训效果评价体系及评价机制建设。培训后的“再就业率与再就业质量”必须要作为重要指标纳入评估体系中去。二是必须开发出具有“基于需求”和“就业导向”特征的培训项目。事实上，这两个也是决定培训项目是否具有“吸引力”（项目引力）的关键特征。开发出来的培训项目只有具有这两个特征，学员在经过培训之后才能获得劳动力市场所需要的就业素质。三是加大区域范围内“培训力量”的建设，尤其是培训机构的运营管理能力以及师资水平建设，只有如此才能提供出最优质的培训服务，确保系统最终目标的实现。四是，再就业培训之外，再就业培训主管部门及相关机构必须配套提供一些“就业服务”。有了这些“就业服务”，可以促进培训合格学员加速和最大化实现“充分和优质就业”的目标。事实上，这四个建议分别针对的是“培训效果”“项目引力”“培训力量”“就业服务”这4个要素。而除了“培训效果”之外，其余3个要素也是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的关键要素，其功能都直接或间接地与实现“充分和优质就业”这一系统目标相关联。

2.努力做到取长补短，不断完善优化系统结构。系统结构直接地影响着系统的功效，一个好的结构，可以充分发挥其性能，从而提高整个大系统的功效；反之，结构不佳，即使各子系统性能优良，整个大系统也无法得到预期的功效。［16］119换言之，系统要取得好的效果，就必须要有完善合理的结构。而要完善优化系统结构，必须充分认识到当前系统运行中的优势与劣势，并努力做到取长补短（尤其是补短）。以苏州为例，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的劣势主要在“项目引力”“生源质量”“宣传引导”“培训力量”这4个子系统要素上。对于苏州而言，地方政府应优先将资源用于这四个要素的补短上去。结合这4个要素上具体的劣势特征，本研究建议：首先，努力做好“培训力量”建设，特别是引导和支持培训机构完善管理体系，加强执行力，提高对学员和教师管理的有效性，增强师生互动的顺畅性。其次，鼓励培训机构开发出“有吸引力”的项目。在培训项目的开发上，进一步拓展专业、种类、数量，还要进一步提高培训内容的针对性，尤其是要充分考虑到劳动力市场的需求以及学员在文化基础上的差异性，等等。再次，高度重视“宣传引导”工作的重要性。具体而言，要进一步提高政策宣传的力度及有效性，尤其是针对一些特定群体创新出与其相适应的宣传渠道。最后，对“生源质量”的短板要有正确的认识。必须要认识到，“生源质量”不高是再就业培训系统独有的特点，也正是因为该短板的存在，才显得这项工作更加的必要和重要。而该短板的消除，恰恰是再就业培训系统的直接目标及其存在的意义。

3.积极构建有效的信息管理与反馈机制。一个系统之所以能按预定的目的实现控制，就是因为该系统内部的各组织部分之间以及系统与其外部环境之间存在着信息流动和反馈。［16］39系统的有效运作，往往都是在反馈回路正常运行的基础之上进行的，而拥有充分有效的信息是反馈回路正常运行的前提。为此，构建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需要高度重视信息子系统的建设。研究结果显示，“监督反馈”也是长效再就业培训系统5个关键的子系统要素之一，这也进一步说明积极构建有效信息管理与反馈机制的必要性。因此，在实务操作过程中，再就业培训的主管部门，务必要高度重视信息管理与反馈机制（尤其是“监督反馈”机制）的建设，确保系统可及时、准确地获得关键要素的状态及其功效的信息，并能有效地反馈给相关要素，以促进要素间的关系可正常发生。目前，一些地方（如苏州）的就业培训部门，积极开展就业培训服务标准化建设并定期组织专家或引入第三方机构依据标准进行评估，或定期组织开展调研活动以了解再就业培训过程中关键要素或环节中的表现——这些做法的目的都在于及时准确地获取系统当下的信息，为系统长效运作及自我完善奠定基础，值得借鉴推广。

六、小结

本研究借助NVivo11.0 软件、利用扎根理论的质性研究方法，首先探讨了再就业培训系统的要素、结构。事实上，基于这一探索，已经初步形成了一套可用来解释和理解当前再就业培训系统的“实质理论”。而随后对再就业培训系统长效特征的分析，以及对当前苏州市再就业培训系统的优势与劣势特征的分析，均是以该“实质理论”为解释框架。基于上述探索与分析，本研究认为，要确保再就业培训系统长效运行，根本在于要不偏离系统目标，不断完善优化系统结构，积极构建有效的信息管理与反馈机制。

当然，受限于方法论的问题，本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其中最主要的有：①对再就业培训系统中的概念范畴、核心范畴的提取，以及概念范畴之间关系的分析存在一定的主观性；②所建构的因果关系反馈图，尚处于定性分析提出假设阶段，还需开展大量实证研究加以检验；③所获得的理论仅是“实质理论”，目的主要在于促进对特定情境下社会现象的理解，而不在于证明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④具体建议中，部分是基于当前苏州市再就业培训系统中的优势与劣势提出来的，在推广应用的过程中，可能会存在一定的适用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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