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峰
李达(1905—1993),本名李德三,陕西眉县横渠乡人(原属西安,今属宝鸡)。1926年考入甘肃平凉国民军第二军官学校。毕业后,于冯玉祥部先后任排长、连长和少校参谋。1931年12月,参加了著名的宁都起义。
李达记忆超人,尤善记人名,凡见面一次,即能记住对方姓名,数年不忘。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一二九师办轮训队。开学时,他到队按名册唱名一次。半月后轮训队结业,百余人集合,他站在台前,见人唱名,无一差错。
李达指挥作战,十分重视运用地图。红军时期,部队攻克湖南大庸城(今张家界)。李达见有石印局,即派人翻印二十万分之一的地图,下发部队。抗日战争时期,李达亲自组织制图人员,并派出一个侦察排配合,北起九里关、南至漳河畔,运用简易测绘法实地丈量,将该地区村庄、人口、水源、资源等做了标记,彻底弄清了晋东南、太行山和晋冀鲁豫接合部之地形。后又指导制图股完成了《最新华北明细图》,绘制了分层设色的《太行军区形势图》。
毕节是黔西重镇,地处云贵交界,为国民党和地方军阀两不管地区。1935年,红军二、六军团入黔,移师毕节,欲建根据地。任弼时问计于李达,李达展开地图细察后力图阻止。理由:一、毕节地势雄视云南,云南不会不管;二、毕节公路四通八达,蒋介石调兵方便,也不会不管。果如所言,不出十日,云南孙渡、湖南陶广和贵州部队,相继进军毕节。红军二、六军团急忙跳出毕节,西行而去。任弼时叹曰:“李达有先见之明。”
1942年夏,李达带工作组至二分区检查工作,途中遇日伪军“扫荡”,深夜转移。行至一十字路口处,侦察参谋不辨方向。李达策马于十字路口来回走动后,指著一棵大槐树方向,断然说:“走这条路。”率工作组从敌人间隙中穿插,遂得脱险。事后,有人问李达奥秘,李达取地图告之:“你看,这个符号是一棵独立树,就是我们要走的那条路。”
1947年夏,晋冀鲁豫野战军进军大别山,途经黄泛区,李达率参谋先行设营。刘邓首长随后跟进。宿营地设毕,仍不见刘邓踪影。李达即嘱某参谋,越某山,过某河,至某庄,接刘邓首长。参谋照此线路急行,果见刘邓首长。刘伯承问李达,如何知道我们迷路于某庄?李达回答,某庄于地图上有重名,一东一西,以此断之。刘伯承赞曰:“李达是活地图!”邓小平曰:“李达这一手真了不起!”
陶汉章将军回忆,红二方面军长征过草地时,官兵多得“鸡婆眼”(夜盲症)。李达参谋长下令每个连队发一百块大洋,规定每人每天吃羊肝二两、羊肉四两、麦面一斤。约半月,“鸡婆眼”均治愈。
1935年长征之前,陶汉章正在前线打仗,忽接二军团司令部命令:速回司令部。陶汉章急回,并无事。陶汉章屡次问李达:“我一没有打过败仗,二没有犯错误,为什么调我回来?”李达皆“闷”着,不言。
1974年,陶汉章随李达出访非洲,途经巴基斯坦卡拉奇小住,李达方道出缘由:其时,李达认为陶汉章年轻,有文化,将来可大用,为避免过早消耗(牺牲)掉,故请示任弼时政委同意将其调离前线。陶汉章言此感慨曰:“李达虽不善于发言,却善于不发言。”
李达训练士兵射击,常援引刘伯承所言“与其有百发一中的兵百名,不如有一发一中的兵一名”,曰:“什么叫一以当百,这弹不虚发本身就是‘一以当百的大事情。”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李达外出必带“老三样”:地图、指北针、放大镜。凡地形地物地貌,察之甚详。至黑龙江问,为什么地图上有第二个松花江?至广东问,“五岭逶迤腾细浪”的“五岭”是哪五岭?至云南问,“史迪威公路”在哪里?80岁高龄时,李达仍能对全国2000多个县名背诵如流。
有一次,李达由湛江乘飞机往昆明,途中遇雷雨区,飞机绕行。机长嘱随行人员:“莫惊动首长。”李达正闭目养神,忽问:“为什么总向北飞?”随从人员方如实报告。
“文革”之初,李达被非法关押4年。入狱之时,“造反派”捆其手,蒙其眼,押其上车,并于北京城兜了几个圈子,再送进秦城监狱。不料,李达下车即问:“为什么送我到秦城监狱?”造反派无不惊讶,亦不得不服其判断方位之能力。
1971年某日,毛泽东遇李达,问:“你是怎么坐的牢,又怎么出来了?”李达答:“我是糊里糊涂进去的,又糊里糊涂出来了。”毛泽东说:“李达不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