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依然留有罗森塔尔的传说德国国家瓷器博物馆学术交流工作手记

郭 艺

“Rosenthal” is a famous German porcelain brand.Rosenthal Corporation is a family enterprise that has been operating for a century. By the end of the 20th Century, the pressure of globalization began to be imposed on Rosenthal Corporation. Eastern European and Asian inexpensive porcelains flooded into the European market,thereby resulting in the continuous turnover decline in Rosenthal Corporation. In the 1990s, Rosenthal Corporation began to suffer from deficits. In 1997, Waterford Wedgwood(Ireland) bought a majority stake (90.7%) in Rosenthal Corporation, and eventually became parent company of Rosenthal Corporation.

笔者获国家艺术基金“艺术专业与管理人才国际交流项目”资助，于2017年12月赴德国国家瓷器博物馆进行学术和业务交流，特别针对文化遗产的保存、保护及其发展机制和再利用等方面进行研究考察，就德国瓷器博物馆和文化遗产保护的经验与做法进行了客观介绍和分析。

罗森塔尔创始人老菲利浦·罗森塔尔

从两代菲利浦·罗森塔尔的旧居鸟瞰罗森塔尔工厂

罗森塔尔博物馆展区窑炉

罗森塔尔博物馆场景

瓷器艺术与文化史部负责人佩姬拉向笔者介绍罗森塔尔研究成果

比约恩·维因布拉德 Bjørn Wiinblad餐具系列

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设计作品

罗森塔尔“玛利亚”餐具

德国罗森塔尔（Rosenthal）为德国著名瓷器品牌。罗森塔尔公司是经营百年的家族企业，上世纪末，罗森塔尔公司开始受到全球化的竞争压力，东欧和亚洲物美价廉的瓷器进入欧洲市场，导致罗森塔尔公司营业额不断下降。20世纪90年代，罗森塔尔公司开始出现亏损，不断裁员。1997年爱尔兰的沃特福德·未奇伍德公司(Waterford Wedgwood)买下了罗森塔尔公司的多数股份，最后以所持股份高达90.7%而成为罗森塔尔公司的母公司。由于世界经济不景气和全球金融危机，2009年1月5日沃特福德·未奇伍德公司宣布破产，之后，罗森塔尔公司也未逃脱破产厄运。据资料显示：“罗森塔尔公司2008年底陷入很大的困境，在过去一年里裁减了170名员工。罗森塔尔公司上半年营业额下降了5.9%，为7100万欧元，同时期的营业亏损增长了190万欧元，总计达到720万欧元。”罗森塔尔公司跌入了自创办以来的最低谷，公司董事会期待德国国内资本拯救该著名的传统瓷器品牌，然而，最终还是被意大利的Sambonet Paderno Industrie(餐具、陶器、炊具和厨房配件公司)收购。德国最大的公法基金会Oberfrankenstiftung决定买断罗森塔尔公司从成立之初至今的所有藏品，25000件藏品的档案，以及一百年来的纸质文献和影像资料，这些珍贵的实物作品和档案文献全部移交到德国国家瓷器博物馆，罗森塔尔公司130年瓷器文化的历史记忆将得到永久的保存。目前，罗森塔尔博物馆也成为德国国家瓷器博物馆的重要展区。

波提切利茶具系列

罗森塔尔公司总部设在巴伐利亚州北部上弗兰肯地区塞而布（Selb），这里拥有丰富的瓷土，以及完善的瓷器生产工业基础。19世纪初便有公司在此地设立瓷厂，而该地区最具影响力的瓷器公司莫过于罗森塔尔。1880年老菲利浦·罗森塔尔（Philipp Rosenthal 1855-1937）在该州的塞而布小镇建立起他的瓷器王国，起先只是一家以他名字命名的瓷器彩绘厂。1891年罗森塔尔公司扩大规模，开始批量生产瓷器餐具，在老菲利浦·罗森塔尔经营下，罗森塔尔公司的效益不断提升，并很快地发展成为国际性的企业，1897年成为上市公司。老菲利普·罗森塔尔一向雄心勃勃，他曾说：要向前看，你永远不能改变过去。强势而具有个性的老菲利普·罗森塔尔使公司品牌迅速获得了声誉。1907年老菲利普开始在瓷器产品底部印上具有他签名风格的品牌标志，高质量的瓷器产品倍受世人关注。在1908年至1910年间，罗森塔尔公司特别设置了艺术部门，开启了艺术瓷器的制作，如人物、花鸟等反映时代艺术特征的具象瓷器雕塑产品，同时把艺术创造运用到餐具设计中，引领欧洲瓷器风尚。这种艺术化的瓷器产品在上世纪30年代逐渐成为罗森塔尔公司的主流，富有装饰性的艺术餐具造型，不仅保留了传统的经典性，也兼备了时代的艺术性。1916年6月小菲利普·罗森塔尔（Philip Rosenthal 1916-2001）降生，他的父亲送给其母，老菲利普第二任妻子玛丽亚（Maria Rosenthal）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套装饰着凹凸图案花边的精美银器。三年后，仿制这套银器烧制的瓷器餐具，被命名为“玛丽亚”，上市之初就获得人们无比的青睐，并成为了罗森塔尔公司的主打产品，“玛丽亚”系列餐具不断为罗森塔尔公司带来可观的利润。具有家庭亲情的“玛丽亚”系列，带有浓浓的温情，让生活充满爱意，至今德国传统家庭餐桌上依然偏爱“玛丽亚”餐具。

罗森塔尔公司于1950年由小菲利普·罗森塔尔管理运营，小菲利普与其父有着不同的产品定位。1961年在他的倡导下成立艺术家咨询委员会，并由该委员会评审产品设计的实用性、审美性和艺术性，评审通过的设计方可作为罗森塔尔公司艺术创意，公司高管，技术人员和创意人员均可出席委员会的评审会议。公司邀请了世界著名艺术家，如建筑大师瓦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画家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安迪·沃荷(Andy Warhol)、雕塑家亨利·摩尔（Henry Spencer Moore）等，以及当代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前卫艺术家与公司合作，参与罗森塔尔公司产品的设计与开发。小菲利普·罗森塔尔以对产品、市场、营销的敏锐度，改变了罗森塔尔传统的形象，开启新的产品设计思路，并尝试融合包豪斯的设计理念，于1961年设立了罗森塔尔工作室（Rosenthal Studio-Line）的小众品牌，这些由国际艺术家、设计师创作的产品，在造型及功能上皆反映时代精神。小菲利普·罗森塔尔一方面致力生活器皿的发展，另方面拓展高品质的艺术品。罗森塔尔公司不仅维护传统品牌影响力，且开发具有现代设计感的生活器皿，其产品既面向一般民众，也迎合高端需求者，如私人订制，限量发售等收藏品。小菲利浦·罗森塔尔有着开放的管理思想，积极倡导员工参股和参与企业管理，他本人于1969年至1983年间为联邦德国议会议员，也曾担任经济部门的政府官员。1981年小菲利浦·罗森塔尔退出公司管理，1989年后不再担任罗森塔尔公司监事会主席。

奥尔马·奥特Otmar Alt玻璃限量作品

著名艺术家约尔格·伊门多夫Jörg Immendorf 设计瓷器作品

著名艺术家亨利·摩尔Henry Moore瓷器作品

著名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茶壶作品

玛格丽特希尔德布兰Margret Hildebrand设计的“丝绸”图案

在两代人的经营中，对于罗森塔尔公司而言，决定品牌荣誉的是品质而不是价格。老菲利普·罗森塔尔善于把握市场动态，对于商业艺术潮流也极为敏锐，他始终主张生产“最前卫的款式和最新颖的装饰”。罗森塔尔公司《我的珠宝——茶具组合》（Tea Set: Monbijou）就是20世纪“新艺术”风格的体现，连续浮雕贝壳形状的图案上绘制镶金花边，繁缛而华贵的装饰风格让人怀想起洛可可风格那充满活泼、明快、欢乐的奢华。随着花纸技术的出现，极大推进这种艺术风格的融入，动感华丽的装饰中透着古典的奢华，如《波提且利——茶杯与茶托》（Cup and Saucer: Botticelli）等餐具。老菲利普·罗森塔尔总是悉心观察艺术与手工艺的市场与趋势，重视的是质量而非成本，从而造就了生活精品。从罗森塔尔早先的“洛可可”至“新艺术”风格，无不体现这样的理念。小菲利普·罗森塔尔的主张则是不模仿任何旧形式和生产无价值的产品，通过艺术家的创造，表达多元化的时代性，在设计中甚至加入玻璃等其他材质。在他积极推动下，罗森塔尔公司与超过一百名艺术家和设计师进行合作，保证罗森塔尔公司不断的创新和创造力。罗森塔尔公司秉持“艺术生活”的精神，持续将艺术融入日常生活中，创新是罗森塔尔保持品牌活力的关键因素。1993年该公司与意大利服装设计师范思哲（Versace）合作的“遇见范思哲系列”，两个著名品牌的联合，再次以华丽的装饰，精巧的工艺，使餐具呈现出惊世骇俗的奢华。“遇见范思哲系列”每年推出限量款新品，如今依然是瓷器奢侈品的代表。

罗森塔尔公司为生活而创新，不断在创造中确立新风尚，无论是传统产品还是现代设计，均能找到创新的元素，正如小菲利普·罗森塔尔所说：自我满足就是终结自己。因此，在罗森塔尔的产品中永远能看到锐意求新的创造力，即便是杯子，也能创造出上千种的变化，而这种创造力源于他们对消费者的研究，诸如生活状态（单身还是大家庭）、饮食习惯、功能需求、审美品位等因素均纳入设计者的方案中，以满足各种人群不同的需要，从而使罗森塔尔的设计达到极致。上世纪60年代，小菲利普·罗森塔尔因自身的社会背景，邀请了当时著名艺术家、社会活动家、作家，以及具有社会号召力的前卫艺术家参与到罗森塔尔的瓷器创作中，不仅让罗森塔尔品牌进入了社会名流的视野，而且设计风格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罗森塔尔公司与美国设计师雷蒙．洛威（Raymond Loewy）的合作代表着当时艺术与设计成功的结合。由洛威与理查德德．拉萨姆（Richard Latham）共同创作的“型号2000”，历时两年设计创作，于1954年首次在汉诺威博览会发布，即刻成为罗森塔尔最畅销的产品，直至上世纪70年代，这款造型已衍生出200多种的不同装饰花纹产品，著名纺织设计师玛格丽特·希尔德布兰（Margret Hildebrand）采用这套造型，设计称之为“丝绸”的装饰图案，亦成为罗森塔尔的经典设计。上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的罗森塔尔公司，引领了欧洲瓷器设计时尚,瓷器成为艺术家灵感创作的语言，即便是实用器皿也成为不寻常的艺术品被世人收藏。在小菲利普·罗森塔尔经营下的罗森塔尔公司选择了一条属于个性化的品牌定位，既不与具有皇家血统的KPM（1751年），宁芬堡（Nymphenburg 1747年）抗衡，也没有迈森（Meissen 1710年）老字号的历史优势，因此，罗森塔尔确立了自己独特的品牌风格与特点，当然，带有强烈的小菲利普·罗森塔尔个人倾向的品牌定位，注定会选择一条不同于传统的路径，至于这条道路是否是通途，还有待历史定论，起码在小菲利普·罗森塔尔离开公司以后，个性化的艺术风格在弱化。2003年小菲利普·罗森塔尔离世，罗森塔尔的家族影响力也随之飘散。他落葬在塞尔布的故居，简单的墓碑上满是落叶，在冬夜的寒风中，落叶在其上盘旋落下，情景有些悲凉，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其去世六年之后，父子俩努力建立的瓷器王国旁落他家。

罗森塔尔代表德国瓷器工业发展的历史，在其旧厂房改建的德国国家瓷器博物馆，保存罗森塔尔工厂的整体历史遗存，并作用于当下的文化研究与民众教育。博物馆通过菲利普父子人物传记、事件年表以及丰富的藏品，完整地展现了罗森塔尔公司历史发展脉络，传达它的过去、今天和未来，而它的精彩将在博物馆中永不落幕，在这里不断延续着罗森塔尔的传奇。

（图片提供：德国国家瓷器博物馆、郭艺）

罗森塔尔博物馆桌上艺术展区

范思哲餐具系列

罗森塔尔品牌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