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NBA球员工会对于我国构建和谐劳动关系的启示

赵忠君，陈冉佳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的《2016 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指出，2016年全国各地劳动人事争议调解仲裁机构共处理争议177.1万件，同比上升2.9%；涉案金额471.8亿元，同比上升29%。随着人们法制观念、教育水平的提高，劳动者开始逐渐意识到以法律为武器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因此劳动关系成为上至政府、下至百姓普遍关心的问题。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要完善政府、工会、企业共同参与的协商协调机制，构建和谐劳动关系。而工会作为劳动关系中代表劳动者的重要力量，仍然没有真正做到为劳动者服务、为劳动者维权，甚至有些工会帮着资方剥削劳方。

相比较而言，美国工会不论是在结构还是运行机制方面都更加成熟和完善，虽然近些年工会的实力有所下降，但是其对于美国社会仍有很大的影响力。例如前几年NBA球员工会主导的几次联盟停摆使得各支球队的老板以及整个联盟损失惨重，最终经过NBA总裁与球员工会的集体协商和调解顺利解决，充分体现了球员工会在联盟中发挥的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NBA在全球范围的推广。劳动关系是否和谐不仅关系到国计民生，更牵扯到社会稳定。工会是市场经济的有机组成部分。没有工会就没有完整的劳动关系。劳动关系的建设必须要有工会的参与，同时工会在政党和工人阶级之间，起着重要的“桥梁”和“纽带”的作用，是国家政权的基础和支柱。这就要求各级工会组织要认真研究新形势下劳动关系及各方面利益的变化，把协调社会矛盾作为自己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以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的长期稳定。美国NBA球员工会的研究与探索对于我国工会的发展具有借鉴意义，有助于我国劳动关系问题的解决，并且对集体协商、督促员工全面发展、引导劳动关系健康发展等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1 文献回顾

在早期对工会工作的探索中，工会领导者李立三指出：“在社会主义性质的国营企业中，还需要有代表工人的组织，以及工会还需要执行保护工人群众利益任务的客观基础”[1]，对工会作用问题在认识上有了新的突破。在1990年工会十二大报告中，邓小平提到“中国工会要在理论上有新的突破，实践上有新的创造，工作领域有新的扩展，社会作用有新的增强。”，初步改变了“工会可有可无”的状况[2]。而对于当前工会地位与发展的研究，姜晓蓉(2013)[3]、陈洪澜(2007)[4]等学者提出工会对于我国社会生活和经济关系的重要性，认为工会在构建和谐劳动关系中确实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也存在职工认可度、满意度上明显薄弱的问题。

国外对于工会问题研究起源较早，形成了较为系统的体系。1894年英国人韦伯发表的 《工会主义的历史》 (A History of the Trade Unionism)，被视为是西方工会理论的先驱。他主张工人必须与雇主平等相待，可以通过“集体交涉”达到权力均衡。二战结束后，工会理论研究更加侧重于工会、资方和政府三者地位的探究。如邓洛普提出，工会与资方和政府处于平等地位、发挥同等重要的作用，摆脱了以往把工会放在从属的地位。新自由主义背景下，英国的蒙克斯提出“超越集体主义的工会运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西方学者开始注意到马克思主义对工会问题的启示，《茨瓦尼宣言》提出“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分析工人运动，逐渐调整工会组织的政策”。随着全球化的不断强化与冲击，西方国家的一些学者随即针对当代工会运动方向与走向进行了一系列探索，从应对全球化挑战、提高会员率、增强代表性及重组等方面进行研究[5]。

2 美国NBA球员工会的发展历程

2.1 NBA球员工会的成立

虽然如今的NBA球员商业价值较高，但是早期的球员们在球队老板以及联盟的压迫下只能成为体育竞技的打工仔。他们没有健康保险，没有养老金，也没有最低工资保障，甚至不敢想象让老板出钱，不敢争取自己的权益。1954年，贫苦的家庭背景和法国人特有的革命思想让当时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明星球员鲍勃·库西(Bob Cousy)鼓起勇气成立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体育联盟球员工会，但当时的球员工会在老板们眼里只是一个笑话。NBA并不承认球员工会的存在。

2.2 NBA球员工会地位的确立

1964年在全明星正赛开始前一小时，时任球员工会主席的汤姆·海因索恩号召所有全明星球员拒绝参加全明星及余下的比赛，多名球员响应号召退出比赛。时任NBA总裁的沃尔顿·肯尼迪惊慌失措，立刻同意在全明星赛后和球员工会进行谈判，才让球星们穿上球衣打完了全明星赛。此后劳资双方进行了NBA历史上第一次劳资谈判。资方保证在当年的5月份开始为NBA球员提供退休金保障计划，从此球员工会的地位得到认可。这次罢赛也被称为“体育史上球员工会第一次真正的胜利”，让球员工会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和联盟同台对擂。

2.3 NBA球员工会的发展壮大

2.3.1工资帽*工资帽(Salary cap)：在NBA，工资帽是最著名工资限制条款。每年的“工资帽”是根据NBA前一年的总收入，然后取这个总收入的48%作为NBA球队工资总额。再拿这48%的总收入除以NBA球队总数30支球队，得出的平均数就是当年的“工资帽”，球队花在球员身上的工资总额不得超过这个数字。1983年，NBA与球员工会签订了劳资协议，就工资帽达成一致，这是美国各大体育联盟中第一次引入工资帽的概念。工资帽是最著名工资限制条款，通过一定比例的计算，每支球队球员工资总额不得超过工资帽。通过球员工会与联盟的集体谈判协商，如今每年NBA的工资帽都在增加，2017—2018赛季NBA工资帽达到了9 909.3万，预计2020年NBA工资帽将达到1.2亿。这不仅保证了球员的薪金,还将经营风险分散到了劳资双方身上。既保护了球队之间的自由竞争,又能阻止寡头垄断的产生,最后还保证了所有利益主体的共同繁荣。

2.3.2停摆体育界中的“停摆”是指由劳资纠纷造成的体育联赛暂停的局面。NBA历史上先后经历过5次停摆。1964年的第一次停摆使得球员工会的地位得到承认并进行了史上第一次劳资谈判；1976年的停摆是球员工会为大学未毕业的斯宾瑟·霍伊斯出头，将NBA联盟送上法庭，最终劳资双方达成协议，废除了大学未毕业球员不能打NBA的规定；1994年的劳资谈判破裂，赛季结束后NBA宣布封馆停摆，最终达成硬性工资帽没有被采用，但球员合同被加以限制的协议；1998年的停摆是最严重的一次停摆，使得赛季缩减为50场比赛，最终资方做出退让，表示只要接受顶薪限制，就会提高中下层球员的工资待遇；2011年，在经历长达近三个小时的终极谈判之后，球员工会和资方代表仍然没有就新的劳资协议谈判达成一致，导致了持续时间达149天的漫长停摆，最终达成了一份长达10年的劳资协议。

3 美国NBA球员工会概况

3.1 NBA球员工会的职责

虽然篮球运动员相比其他工作是一份专业性很强的职业，但是NBA球员工会仍然和其他组织的工会一样，最核心的目的是为了使得劳方利益最大化。俱乐部已形成强大的联盟，球员也必须联合起来, 否则他们就完全失去了与资方谈判并争取法律利益的机会[6]。上任工会主席费舍尔提出“工会并非只着眼于大牌球星，而是更在意那些怀揣篮球梦想、领着微薄收入的球员。工会不单保护大城市球星，更保护那些忠诚球迷拥护下的小城市球员”。其宗旨是代表职业球员利益并为之服务[7]，因此球员工会在各个方面代表全体球员履行职责，例如：(1)和NBA就劳资协议的具体条款进行谈判，其中涵盖雇佣和使用球员的所有方面；(2)敦促NBA和各球队履行劳资协议所规定的义务；(3)管理和培训球员代理人；(4)通过球员工会的部门提供全面的服务、福利和帮助；(5)监管并商议退役管理和保险福利等事宜；(6)提供在职的专业安保人员，在敏感事件中确保球员人身安全；(7)协助社区组织慈善事业；(8)帮助塑造NBA球员在场上和场下的积极形象，提升名誉。

此外，作为NBA球员，可以时刻寻求球员工会的帮助：(1)在纠纷中获得专业的法律指导和代理；(2)在个人合同谈判中获得薪金的相关信息；(3)提出不满，为受到的罚款和停赛处罚进行申诉；(4)解决与代理人之间的纠纷；(5)保护医疗福利和其他权利。

总之，工会的保障内容细到球员从赛场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是觉得合理的、可行的，球员工会就会在定期的大会上投票表决，通过之后就付诸实施，凸显其高效执行力。

3.2 NBA球员工会的基本特征

3.2.1独立性NBA球员工会是独立式组织体制，不从属于任何企业和政府。且球员工会的主席、副主席以及执行委员会成员都是由球员们选举产生，主要职责就是维护球员们的利益。当面对劳资双方的冲突时，工会可以不受其他因素的干扰坚定不移地与球员站在一起，以保障球员们的切身利益，满足公平要求。球员工会为会员提供有效的表达有关工作问题的机制，并真正成为职业体育劳资关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8]。

3.2.2经济性其经济性体现在其力图形成垄断，从而可以为劳动力提供更高的工资。球员工会的建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为集体协商议价提供了渠道，改变了没有工会之前球员们无处申诉、无法沟通的境地。另外球员工会也在NBA联盟之外成立了一家名为National Basketball Players Inc.的商业机构，主要运营NBA球员的“集体权益商用开发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开发球员们场外经济价值的机构。

3.2.3全面性NBA球员工会的全面性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球员工会会员的广泛性。整个联盟450名左右的球员基本上都是工会的会员。每一支球队至少有一人作为球员代表参与工会的事务处理，不论是球星还是普通球员抑或是新秀、老将都能接受工会带来的福利与温暖，并且每一个球员都有机会成为工会的委员、主席；另一个方面体现在工会职能的丰富性，除了劳资协议保障球员权益的基本职责之外，球员工会还会关注着球员们别样的需求，例如在休赛期进行NBA颁奖典礼、创立NBPI创业公司来做球员经纪以及在节日中的各类慈善、社区活动等无不体现着其全面性。

3.2.4工作机制多样化NBA球员工会运用的手段十分丰富。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与联盟进行集体谈判、平等协商、不然进行示威、联合抵制，还可以开展游说活动、法律诉讼，最后还可以组织罢工停摆，对整个联盟可以产生重大的影响。

4 美国NBA球员工会的运行机制

4.1 工会管理层的设置

当前NBA球员工会的管理层总共由8名成员组成。他们分别是主席克里斯5保罗，首席副主席勒布朗5詹姆斯、财务主管詹姆斯5琼斯、副主席卡梅隆5安东尼、斯蒂芬5库里、安德烈5伊戈达拉等。这些高管全是现役或者退役的NBA球员。他们在整个联盟中有着强大的号召力和威望以及超强的人际交往能力。他们主要的工作是了解球员们的期望需求，做出相关决策进行谈判等。主席是工会核心意见领袖，但没有财务权和决定权。此外还搭配有一个球员工会的执行理事米歇尔5罗伯茨，具体实施工会的事宜。所有的成员都是在年初全明星周末的球员大会上，由往届的成员提出候选，由每支球队派出的代表球员在大会上进行投票之后才能上任。此外工会专门设立有二级监督小组，不受管理层限制，对工会主席在内的管理层进行监督，防止其与资方之间存在不当的关系以及破坏工会在球员当中的地位。

4.2 工会与球员的沟通机制

球员工会与球员的沟通联系是全方面的，是无处不在的。球员工会每年不定期举办球员代表大会。会议通知(包括具体议程)至少提前 14 日予以公布，会议会收取每支球队代表所提交的意见书，了解联盟中球员的想法，同时工会主席将会汇报一阶段的工作以及未来的努力方向、工会财务内容。工会管理层由NBA球员担任，能够使得工会更加关注球员们的切身需求、利益，从球员角度想事情、看问题、处理问题。此外，工会管理层的强大号召力使得全体球员上下一心，有很强的凝聚力和归属感，大大增强了工会在面对资方时的话语权。而球员方面除了根据自己的需求向球队代表提出要求建议外，每个人都必须参与工会与联盟劳资协议成果的电子投票。赛场之外，工会经常组织球员们进行社区或者慈善活动等，在提升形象的同时也促进了球员与工会的沟通。赛季结束之后的年度颁奖让每个球员能够知道自己在其他球员心目当中的地位，也让球员更加有归属感，感恩工会；新成立的NBPI创业公司，更加将球员与工会联系在一起；面对球队老板的种族歧视，工会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为球员说话；为退役球员购买医疗保险等一系列措施行为都为工会加强与球员们的沟通提供了实用、有效和多样的服务。

4.3 工会与联盟的制衡机制

在NBA这样专业性强的领域，只有联合动员联盟所有的球员共同维权，才能将球员数量弱势转化为劳动力垄断优势[9]。工会与联盟的劳资谈判影响广泛。一旦谈判破裂，出现停摆，不但造成两败俱伤，还将直接损害包括消费者、赞助商等在内的第三方利益，甚至影响国家形象，例如联盟门票收入停止、广告收入骤减、凝聚力减弱、负面影响增多；球员遭受经济损失、面临再就业风险；球迷面临生活方式调整等[10]。如图1所示，这种行业性的巨大破坏显然不是双方愿意看到的局面。他们有义务也有必要构建一套完善有效的行业协商机制以促成劳资双方良性谈判，维护整体利益[11]。如今的劳资谈判改变了以往双方零和博弈的对抗局面，为维护球员利益开辟了新的实现途径。一方面工会委员会慎重审查球员薪酬、合同义务、最低工资、合法奖金、额外津贴、假期、标准工作条件以及职业保险等劳动待遇是否获得严格执行；另一方面具体维护球员各项劳动合同权益，同时也注意保障球员维权的程序性权利，关注谈判机构及合同上诉机构救济程序的有效性与便捷性。此外联盟与工会在利益问题上有其一致性，资方与球员的利益来源均来自于NBA的利润[12]，工会对球员的管理能够使得各支球队和谐发展，进一步促进整个联盟的稳定运行。这不仅关系到球员的利益，更多是联盟的利益以及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联盟方面，事实上不仅球员有罢工的权利，NBA联盟也可以行使封馆停赛的权利。面对飞速增长的球员工资以及各种利益需求，联盟方也能主动寻求与全体球员之间的沟通制衡。此外联盟与工会共同协商制定了关于球员的一系列条款，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球员工资额度，但也保障了球员的基本需求；规范了球员在赛场上下的行为，鼓励其有意义的活动，赏罚分明。工会与联盟之间相互对立与合作使得NBA球员与老板之间矛盾减少、让球员和联盟之前有一个沟通的桥梁，实现了劳资双方的和谐关系，促进了NBA文化在世界范围的传播。

图1NBA集体谈判模式

5 NBA球员工会对于我国构建和谐劳动关系的启示

5.1 加大监察力度，查处违法行为

工会应该更加强调监察的职能。对于工作中员工们遭遇到的损害自身利益、违反法律规章制度甚至是侮辱人格的行为，工会应当且必须要主动去了解情况、帮助员工解决问题，持续监察以达到杜绝此类情况的发生。首先可以开展劳动监察执法活动,组织资方自查并对其进行抽查；其次是实行劳动监察责任制, 逐级加强监督；最后积极开展日常监察 ,做好受理和查处群众举报工作。通过以上措施扩大监察覆盖面,同时劳动监察和劳动争议仲裁两支队伍要积极配合 ,形成合力，维护职工队伍的稳定。

5.2 推进集体协商，完善劳动合同

工会需要发挥其指导作用，培养和民主推选出员工代表 ,为开展集体协商提供准备。除了面对员工，工会还应主动寻求与企业方的合作，协助指导企业依法开展集体协商。由员工代表与企业就工资、工时或劳动条件等事项进行协商，建立相关制度，以促进劳动关系的和谐；另一方面，将劳动合同的订立、变更、解除、终止等环节都纳入工会的管理范畴，并根据变化及时调整，进一步改善企业的管理规章制度。重点是涉及员工切身利益的工资分配制度、工时休假制度、劳动安全卫生制度等。从源头上避免产生劳动争议，激发员工的活力，提高企业效率。

5.3 加强队伍建设，提高干部素质

我国工会要转变现在独立性不高、接受度不广、领导力不足的状况，要大力加强员工尤其是工会干部的政治理论、专业技能和职业道德教育，努力建立起一支高效、廉洁、业务素质较高的干部队伍。干部时刻为员工着想，处处为员工着想，实现工会干部由员工民主选举产生，为维护劳动关系和谐稳定提供保证。

5.4 丰富工会活动，充实员工生活

我国工会要重视强调自己的教育职能和其他职能，举行年度总结、友谊竞赛或者是优秀员工颁奖等活动；组织员工对政治理论、专业技能、职业道德等个人修养进行学习和培训；带领员工关注社会问题，参与慈善活动等。让员工的生活范围不再仅仅是企业的办公桌，充实员工的生理和心理生活，实现和谐发展。

总之, 工会作为连接雇员与用人单位的桥梁，应该发挥出应有的职能。在不断发展中发挥自己的作用，取得员工的支持与认可，切实承担起教育和引导职工推动构建和谐劳动关系的重要职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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