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只想要您的一个拥抱

季锦

我们不要以为青春期的孩子已经长大，长大的他们依然需要母爱的表达。

刚满14岁的女儿是一名初中生，不但生活自理能力强，学习成绩也不错，是个令人省心的孩子。可是两个月前，她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甚至几次都因一点儿小事不肯去上学。当时，女儿的反常行为让我和老公捉摸不透，不知是她处于青春叛逆期，还是另有原因。

叛逆女儿不肯上学

那天中午，放学回家的女儿看见餐桌上我为她盛好的饭，丢下一句“又是面条，难吃死了”，便赌气坐在电脑前看起了小说。那时我刚得了面部神经炎，心情很不好，见女儿回家就找事儿，也很生气：“爱吃不吃！”我说完继续忙家务。过了一会儿，老公急着上网查个资料，让女儿让一下，看小说看得正上瘾的女儿却死活不肯让，老公生气地把她拉离了电脑椅，女儿竟气呼呼地跑上了楼。

到了下午上学的时间，可女儿依然待在楼上不下来，任我一遍遍地喊，就是不答应。我生气地跑到楼上，吵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却甩了一句：“你小时候不管我，凭啥现在来管我？我今天就不去上学了，你能怎么着？”楼下的老公听见了，上来就要打她，没想到女儿居然表现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你打呗，今天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上学！”说完还高高地昂起了头。女儿这样顶嘴，老公气得真的抡起了巴掌，怕老公下手太重，我赶紧护住了女儿。没想到刚刚还很倔强的女儿，当我抱住她的那一刻，她在短暂的发呆之后竟温顺得像个小绵羊，不但没有了刚才的骄横，还主动搂紧了我的腰。我以为她是怕她爸爸，就连哄带拉把她拽下了楼，并亲自送她上学才算完事。

回到家以后，想着女儿刚才的执拗，我眼前又浮现出她小时候乖巧可爱的模样和我把年仅4岁的她送回老家时那心酸的一幕。我知道，尽管我在她9岁时把她接到了身边，但5年的留守生活曾一度是女儿心中的结。我本以为经过我这几年的努力，留守的阴影已从女儿心中渐渐消失，可一句“小时候不管我，凭什么现在来管我”让我突然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原来，曾经的留守之痛依然留在女儿的心里，看来，要想修复我们之间的亲情，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老公。没想到老公却说：“这丫头欠揍，回头揍她一顿就老实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证明老公的判断是错的。

女儿离家出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老公准备送女儿去上学，见外面刮着大风，他怕女儿冷，就让她穿上羽绒服，谁知女儿却死活不肯。老公再一次大发雷霆，强行给女儿穿上并骑着电动车带她去上学。可不一会儿老公就回来了，我正纳闷老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谁知他气呼呼地告诉我，走到半路女儿不肯去上学，并趁着等红灯时，她从电动车上跳下来不走，老公很生气，打了她一巴掌，结果女儿跑到了旁边的一个居民区里，老公特别生气，也懒得去找她，就一个人回了家。我一听就慌了，这大冷的天，女儿不上学还赌气跑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于是，我不顾自己还处在面部神经炎的康复治疗中，迅速穿衣起来，拉着还在生气的老公去找女儿。

北方的冬天很冷，尽管我穿着棉衣，戴着口罩，还围了围巾，但依然感到寒风刺骨。我不会骑电动车，只能徒步去找，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找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仍不见女儿的踪影，不禁心慌得要命，唯恐女儿出什么意外。就在我焦急万分之际，女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当她看到我时，她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望着女儿冻得红红的小脸，我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我知道，太多的责备此时此刻都被爱和担心所代替。我上前紧紧抱住女儿，唯恐一撒手她就会再一次跑掉。突然，奇迹又出现了，依偎在我怀里的女儿在一瞬间变得特别温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面对女儿的变化，我陷入了深思，结合这两件事，我总觉得女儿“无理取闹”的背后，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驱使她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每天给女儿一个拥抱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又发生了几次这样的事，每次女儿都因一件小事无理取闹不肯上学，可是当老公气得要打她时，只要我上去护着她，她就会在瞬间变得很乖。女儿接二连三的反常举动，让我很纳闷，为了解开我心中的谜团，我决定和女儿进行一次长谈。

一天，我把女儿叫到身边坐下，开始细数把她送回老家期间，我对她的思念和愧疚。最后我说：“凝凝，当年之所以把你送回老家，不是爸爸妈妈不爱你，而是生活所迫。把你接回到身边后，爸爸妈妈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只有你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能改正。”

没想到女儿却说：“妈妈，你和爸爸对我很好，我也知道你们很爱我，力所能及地让我吃好穿好。”听女儿这么说，我更加困惑：“那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次次无理取闹不肯上学？”女儿却在瞬间变得扭捏起来，而后答非所問地说：“妈妈，我喜欢您的拥抱！”女儿的话让我很意外，看我一脸的不解，女儿接着说：“妈妈，您知道吗？在老家那几年，我最想念的就是您的拥抱，特别是当我被人欺负或考出优异成绩时，还有每个夜晚想您时，我都会想起您抱我的味道。那时我就想，要是妈妈在该有多好啊！后来，虽然我回到了您的身边，可您却很少像以前那样抱我了，特别是近两年，您几乎没抱过我，您知道我有多渴望您能抱抱我吗？可您没有！再后来，我发现每当我任性不听话时，爸爸就会很生气地打我，而您就会为了保护我而拥抱我，您知道我依偎在您怀里有多幸福吗？在您的怀抱中，我仿佛又回到了有妈妈疼妈妈爱的小时候，那种感觉好美好甜……”女儿羞涩地说着心里话，我十分吃惊，突然明白了女儿无理取闹的真正原因。原来，女儿之所以无理取闹，不是因为留守阴影，也不仅仅是因为处在青春叛逆期，而是她只想要妈妈的一个拥抱而已……

望着比我高出半头的女儿，我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妈妈没当好，我总以为女儿已经长大，长大的女儿已不再需要妈妈用肢体语言去表达爱，我却忘记了女儿才14岁，她依然是个孩子！5年的留守生活让她对母爱如饥似渴，而回到我身边后，我却忽略了这些！我是一个多么粗心大意且不称职的妈妈呀！想到这里，我紧紧抱住女儿，内疚地说：“凝凝，对不起，妈妈忽略了你的内心需求，是妈妈不好，请你原谅！以后，妈妈每天都给你一个拥抱，好不好？”女儿依偎在我的怀抱中，幸福地笑了。

从那以后，女儿每天放学回来，我都会先给她一个亲昵的拥抱，然后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坐下来吃饭。如今，那个叛逆的女儿再也不见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又“回来”了。老公很吃惊女儿的变化，他怎么都不肯相信拥抱会有如此大的威力，能把一个极其叛逆的女儿降得服服帖帖。老公问，这是为什么呢？我说：是爱的力量！

是啊，是爱的力量，对于孩子来说，什么力量能有母爱的力量更强大？我们不要以为青春期的孩子已经长大，长大的他们依然需要母爱的表达。

张可粲摘自《黄河黄土黄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