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率新四军先遣支队初战江南

韩洪泉

1938年春，新四军正处在草创时期，主力部队分散在大江南北，还没有来得及完成整训。根据中共中央要求新四军迅速挺进敌后开展游击战争的指示精神，东南分局和新四军军部研究决定，从第一、第二、第三支队抽调部分团以下干部和侦察连组成先遣支队，由粟裕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先期挺进苏南敌后，执行战略侦察任务。4月28日，先遣支队400余人，在粟裕率领下从皖南岩寺潜口启程，一路向苏南进发。至6月初，先遣支队深入江南敌后，圆满完成了战略侦察任务，新四军军部专门发电称赞：“先遣队的确起了先锋作用，奠定了我们在江南发展和胜利的基础。”

奇袭下蜀街

新四军初到江南，很快打开了局面，使当地群众初步了解了这支抗日队伍。但他们心中仍在嘀咕：“新四军好是好，可是队伍少，武器差，能打败鬼子吗？”江宁铜山镇叶家庄有一个叫叶文明的士绅，有一次直言不讳地对粟裕说：“你们讲的抗日大道理非常正确，你们这支部队作为抗日宣传队是无可非议的。如果你们真要同日军交战，就不那么简单了。国民党百万大军，还有飞机、大炮、坦克支援，在上海、南京都遭到惨败，何况你们……”

聯想到深入苏南敌后以来的所见所闻，一个重要的问题一直在粟裕脑海中盘旋：日本侵略军步步进逼，国民党正规军节节败退，老百姓普遍对抗战胜利缺乏信心，苏南的形势和群众的情绪，都向先遣支队提出了一个非常紧迫而责无旁贷的任务，那就是尽快打一个胜仗！江南群众需要用一个胜仗来激发抗日热情，坚定胜利信念；新四军将士需要用一个胜仗来显示战斗威力，狠煞日军气焰。这些天里，只要一有空闲，粟裕就对着地图琢磨：新四军进入江南后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那么，这一仗应该怎样打？应该选在哪里打？

恰在这时，先遣支队迎来了新的战斗任务。6月11日，粟裕接到军部转来的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的命令，限令先遣支队在三日内率部赶到京沪铁路线，破坏敌人交通，以牵制日军会攻武汉。新四军军部决定，粟裕率先遣支队和第一支队各一部，共四个连的兵力，携带电台一部，从现地出发，务于三日内到达镇江、龙潭间，完成破坏该段铁路的任务，并将战况及敌情随时报告。

军令如山。粟裕立即召集营以上干部召开紧急会议，研究部队的行动计划。由于长期艰难行军，先遣支队非战斗减员很多，他请陈毅再派一些身体素质好的战士支援这次行动。陈毅当即决定，再从第一支队抽调100多人组成一个加强连，拨归粟裕指挥，同时命令第一支队两个营赶往镇江一带活动，策应先遣支队的行动。

粟裕立即督促部队进行了紧张的战斗准备，于当天下午4时向作战地域进发。根据上级通报的周边敌情，敌军在天王寺有200多人，溧水有600多人，句容有400多人。当面之敌，在龙潭镇有40多人，仓头、下蜀、桥头等地各有20多人，高资有30多人。敌人虽在各个据点人数不多，但连点成线，交通便利，往来策应，而且堡垒坚固、装备精良，给新四军执行任务造成很大困难。按照行军计划，先遣支队准备于当晚即通过天王寺与溧水之间的公路封锁线，不料被国民党军第七十六师一部所阻，虽然经过交涉，仍未能迅速通过，延迟了三个多小时。由于夜色已深，路滑难行，不能保证在天亮前通过封锁线，只得先在王庄宿营。为做到秘密行动，第二天白天仍然不能行动，午后才从王庄出发。此后的行动比较顺利，经过三个晚上的夜行军，于15日拂晓前到达句蜀公路以东的徐家边隐蔽待机。

根据部队在徐家边了解到的敌情，驻守在京沪铁路上的下蜀街之敌，每到晚上会移驻到西面一公里外的火车站和庙里，并构筑有简单的防御工事。粟裕带领部队于15日下午4时出发，当晚10时到达下蜀街，执行破袭铁路的任务。由于所带的爆破材料不能使用，决定兵分三路：以一个连对西面火车站之敌进行警戒，必要时采取佯攻以掩护破袭铁路；以一个排向东警戒；其余部队全部以手工方式破袭铁路。在当地群众的帮助下，大家迅速行动起来，拔道钉、撬铁轨、搬枕木、剪电线……经过四个半小时的奋战，成功破坏铁路、电线40多米。任务完成后，警戒部队向火车站之敌佯攻，敌军凭险据守。我军并未强攻，在袭扰敌军的同时，散发传单，张贴标语，虚张声势，扬言要在数日内攻克句容县，以造成敌人恐慌，引诱敌军增援。完成任务后，部队安全撤退到下蜀街以南20公里外的东谢村宿营。

16日上午8时左右，敌军一辆火车驶到下蜀街一带时出轨，京沪铁路交通被迫中断数小时。气急败坏的日军，一面抓紧抢修被新四军破坏的铁路，一面派来七卡车士兵在事发地点附近示威。此外还在各据点增加了守备兵力，准备在东谢、西谢及普渡桥一带进行“搜剿”。这时，粟裕已经率领先遣支队迅速脱离战场，在酝酿下一场痛击敌人的行动了。

下蜀街破袭铁路是一次很小的作战行动，但充分展示了新四军的战斗力。部队连续雨夜行军，克服身体的极度疲劳，做到了行动迅速、隐蔽接敌，而且情绪高涨、斗志昂扬，还进行了有效的政治宣传，扩大了抗日队伍的影响。行军过程中，携带的电台灯泡烧坏了，为便于行动，粟裕专门派分队掩护电台返回到茅山一带，其余部队加速前进，保证了任务顺利完成。粟裕在战后所写的报告中，也指出了这次行动中暴露的不足，主要是部队缺少爆破器材，且行动仓促、经验不足，导致破坏铁路的效率不高。

伏击韦岗村

下蜀街破袭任务完成后，粟裕决心一鼓作气，打好新四军挺进江南的第一个胜仗。他把目光投向了韦岗。

粟裕问大家：“就这样回去呢？还是再会会日本鬼子、过过枪瘾？”大家齐声说：“过枪瘾！”“还没有和日本人照面呢！”粟裕果断地说：“我们到韦岗打一仗！那里的地形我研究过了，对我们相当有利，现在这种糟糕天气正利于我们秘密行动。让大家看一看，我们新四军到底能不能打日本鬼子！”

他摊开地图，一手握住竹枝，若有所思地说：“四年前，在方志敏同志领导的抗日先遣队里，我被任命为参谋长，但那支抗日先遣队的历史使命没有完成。四年后的今天，我们又搞出一个先遣队，胜利地挺进到苏南，现在我们面对着方志敏同志所预计的一个新的形势了：‘雷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朝红日起，依旧与天齐！……”

韦岗位于镇江西南15公里处，离部队现在的宿营地并不远，前一段时间粟裕侦察敌情到过这里。韦岗位于江苏省镇江市丹徒与句容交界处，镇（江）句（容）公路从这里蜿蜒通过，是南京到镇江之间的交通要点，也是敌人运输车辆的必经之地。如果出敌不意把日寇的车队截住，肯定会给敌人以沉重打击。此外，韦岗四周岗峦起伏，树木茂密，道路狭窄，是一个打伏击战的好地方。

为了确保首战必胜，粟裕决定专门派人再去韦岗一带侦察敌情。但是，两次侦察的情报都不够准确详尽。粟裕问大家：“你们哪位同志有办法侦察到详细的敌情？”这时，侦察员邹志成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他利用身材矮小的特点，化装成一名放学回家的中学生，来到敌人汽车必经的路段，把所有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回来后，他向粟裕作了详细汇报，认为公路两旁都是山地，适合打伏击战，还提出了具体的作战建议，受到粟裕的表扬。

16日晚，大雨如注。部隊不便行动，在杜村宿营，并进行了战前准备和动员。自11日起，部队连续雨夜行军、侦察警戒、破袭铁路，已经十分疲劳，病员也增加到十多人，如果全部参战，不仅迟缓行动，而且影响战斗力的发挥。因此，粟裕决定集中精干力量参加这次行动，由每个连队挑选两个步兵班，侦察连另选一个短枪班、一个轻机枪班，共计八个战斗班100余人参加战斗。其余部队及病号、行李等，经徐家边、小芦荡、东昌街等地，到上元庄附近待命。粟裕亲自给部队作了战斗动员，强调江南首战的重要意义，向大家提出吃苦耐劳、迅速、隐蔽、灵活、勇敢等战斗要求，并强调：“为了求得秘密，伏击队必须在夜间急行军出发，拂晓前进入伏击阵地，采取突然行动。”

16日夜间，参战人员进行了通宵的准备工作，大家既兴奋，又紧张。许多人跑到粟裕和钟期光那里，这个问“打汽车先打哪里呀”，那个问“我们不会讲日本话，向鬼子喊话怎么喊”？粟裕对大家说：“打鬼子我同大家一样，都是新娘子坐大花轿——头一回，也没有经验。主意大家定，办法大家拿。”树林里，山坡上，一组组的战士在商谈着，争论着。七连一班是主力班，还有一挺轻机枪。连长对高个子机枪手说：“你可要沉着，打得要准、要猛，但不能浪费子弹！”高个子战士一口答应下来：“包在我身上！”班里的一个小鬼故意与他为难，逗他说：“你先别吹牛，你知道打汽车该打哪里呀？”高个子战士说：“把开车子的打死了，汽车不就僵了？”又反问道：“你说怎么个打法呢，小鬼？”“我说应该打轮胎，把轮胎打出气了，车不就跑不动了吗？光打死开车的，说不定再冒出个活的来，把车开走了呢？”机枪手不服气地说：“你也先别吹牛，日本鬼子的汽车一到，我看你就傻了眼啦。”小鬼反驳道：“你也先别气人，战场上看吧，我一定要缴一支东洋造！”……

17日凌晨2时，夜色深沉，风雨交加，粟裕率领部队出发了。指战员们沿着曲折泥泞的小路，一路向伏击地点疾进。8时左右，部队到达赣船山口预定伏击阵地。赣船山位于镇句公路东侧，标高198米；高骊山位于公路西侧，标高455米。公路在两山脚下形成一个弯道，两边的小山包上都是阔叶树，便于部队隐蔽掩护；另有两条小路，利于部队快速撤出。这的确是一个伏击敌人的理想地形。

8点10分左右，从镇江方向开来的第一辆日军汽车，最先驶入伏击地段。侦察班按照粟裕的命令，按兵不动，让敌车通过，以断其退路。敌车继续开进时，由于机枪手尚未占领伏击位置，仓促间向敌车头射击，将其汽缸击穿，但敌车仍向前猛冲了500多米才停下来。由于我后续部队尚未赶到，使得这股敌军全部弃车逃走。随后，我军后续部队赶到，以两个班向句容方向警戒，一个班向镇江方向警戒，其余部队占领阵地，准备截击后续

车辆。

六七分钟后，第二辆敌车驶入伏击阵地。或许是雨天和大雾帮了新四军的忙，敌人并没有发现前面的情况。当汽车进入50米内时，我军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齐开火，击毙了日军驾驶员，汽车随之失控，翻入公路以西的水沟里，另外两名日军一个跌入水沟，一个受伤乘乱躲藏在车底。当粟裕带领战士们冲到跌入水沟的日军跟前时，日军突然跳起来，举刀向粟裕砍过来。身边的战士眼疾手快，一刀将其砍死。当大家搜查车上物资并准备烧毁汽车时，潜伏在车底的另一名日军乘机将我军战士刺伤。这时，来自第三支队五团的参谋兼侦察连长温国德奋勇向前，与其扭打在一起。两人从公路上扭打到水田里，又从水田里打到几米深的沟里。仓促之际，战士们群起向敌射击，最后温国德夺过日军的军刀将其刺死。后来查明，这两名日军的身份是土井少佐和梅泽武四郎大尉。战士们草草打扫了战场，迅速回到原阵地待命。

五分钟后，日军的三辆汽车接踵而至。第三辆、第四辆车被击中后停在路南口，第五辆车见势不妙，急忙刹车，停在伏击火力射程之外。这时，埋伏在公路两边的新四军指战员迅速冲向敌车，向日军发起攻击，日军也拼命反击。第五辆车上的日军迅速跳下车，利用地形地物，潜伏在公路两侧草丛中向我军射击。这时，我军另一名机枪手居高临下，对日军实施瞰制射击，很快将敌击溃。由于距敌最近的短枪班火力较弱，因此第五车日军得以抢回几名伤员，狼狈逃离战场，另有少数日军从公路西侧水沟中泅水逃走。

战斗结束后，我军迅速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击毁剩余敌车。战士们早就听说日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日本人，都忍不住围着被打死的日军看稀奇。

这次战斗历时半个小时，共击毙日军少佐土井、大尉梅泽武四郎以下13人，击伤8人，击毁敌军车4辆，缴获步枪20余支、手枪2支、指挥刀1把、军旗1面，以及日钞7000元、军用品4卡车，取得了一次干净利落的胜利。

土井是这次战斗被击毙的最高级别的日军。当时，土井狗急跳墙、举刀袭击粟裕时，跟在粟裕身后的警卫班长孔诚快步赶上，飞起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孔诚动如脱兔，勇猛顽强。战后，首长破例把缴获的这柄军刀奖给孔诚，允许他终生佩用。新中国成立后，孔诚曾任四川省军区副司令员等职。2005年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时，他把这柄珍贵的军刀赠送给了陈毅军长的家乡四川省历史博物馆。在北京参加抗战胜利纪念活动时，一起参加过韦岗战斗的老战友张铚秀，见孔诚没有佩带极为珍视的军刀，忍不住问道：“老孔，夺过的那把战刀呢？是不是‘廉颇老矣，带不动喽？”孔诚连忙解释说：“哪能，哪能！熬不过军长的情义，献给天府之国了……”这是后话。

战斗胜利后，粟裕指挥部队迅速分路撤离战场。新四军撤离不到2公里，日军就从镇江方向开来了17辆卡车和1辆坦克，大肆轰击并将附近房屋烧毁。随后，3架敌机也赶来进行低空侦察。但这时我参战部队已顺利撤退到上元庄，与大部队会合。

首战扬军威

韦岗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由于发生在已经沦陷半年之久的苏南，又是新四军出师江南第一战，因此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当时日军在中国不可一世，在江南气焰熏天，极力渲染“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国民党数十万正规军，以及不计其数的杂牌军，在日军猖狂的进攻面前，或者力战不胜，或者望风而逃，有的甚至打着抗日游击的旗号专门“游吃”“游劫”，根本不敢主动与日军交锋。新四军在这种局面下横空出世，不但真敢打“萝卜头”（江南群众给日军起的绰号，因其帽顶高耸而得名），而且旗开得胜，大快人心，一下打出了中国人的威风，打出了新四军的威名。从此，江南地区的日军、国民党军以及各界社会力量对新四军刮目相看。新四军以积极抗战的姿态和一连串的胜利，赢得了人民群众的由衷信任和交口称赞。老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还对韦岗战斗作了神奇的宣传，有的说新四军打死了800、8000多日军；有的说指挥作战的粟裕是个双枪司令，一枪能打10个鬼子；还有的说新四军马上就要攻打南京、上海……

这里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插曲。韦岗战斗结束没几天，国民党第三战区某游击司令部派人来找粟裕，向新四军要日本步枪两支、手枪一支、军刀一把、望远镜一架、军大衣一件、军帽一顶、皮鞋一双等，并提出愿意以一挺机枪换一支日军步枪。粟裕笑着对他们说：“你们要，我们可以送给你们，只要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打个收条给我们。”来人听后，灰溜溜地走了。有的战士对粟裕的做法很不理解，问道：“粟司令，人家出高价同我们交换，赚钱的生意你不做，还要白送给他们？”粟裕笑眯眯地说：“你们都是小傻瓜，如果按来人的意思做了，我们就上当了。他们如果得到这些日本武器装备，就可以拍出照片，到处吹牛皮，说这仗是他们打的。”经粟裕一指点，大家才恍然大悟。

韦岗战斗结束后，粟裕给新四军军部写了一份长达五六千字的报告——《下蜀街铁道之破坏及卫（韦）岗之处女战》。这份报告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汇报了奉命破坏京沪铁路的经过，第二部分汇报了韦岗战斗的经过。在这份报告中，粟裕以“处女战”来定性韦岗初战，特别强调了这一胜利的重大意义：

（1）这是本军出动江南的处女战。这一胜利，真是旗开得胜，因此，大大的提高了战斗情绪及本军的战斗政治影响。

（2）自南京失陷后，江南广大人民未见过中国军队，更未见过中国军队的胜利，这次战斗大大的兴奋了群众。

（3）战区司令长官给我们的任务，只是破坏京镇铁道，但我们不仅完成了破坏铁路的任务，而且更加倍的取得了战斗的胜利，这使本军提高了在抗战军队中的地位。

（4）打击了日寇横行无忌的行为。

粟裕全面总结了我军在初战中表现出的優点和弱点。我们的优点主要有：士气旺盛，经过连续数夜冒雨急行军，仍能斗志高昂、连续作战甚至与敌肉搏；机枪在仓促间对敌实施纵射，效果非常显著；行动迅速、隐蔽突然，尤其是雨天行军、少人外出，更确保了秘密；天气大雨有雾，地形利于伏击；群众工作好，帮助运输伤员，我军撤退后敌军无从知道我去向，等等。

我们的弱点主要有：因天雨路滑未能提前赶到伏击地点，致使仓促应战，未能全歼敌人；因部队连续作战、过于疲劳，有部分人员掉队；参战人员太少，除警戒人员外，实际作战部队少于敌人，截获的军用品不能全部运走；手榴弹投掷技术差，火力未能及时布置纵深；驳壳枪班火力弱，未能截断敌人退路，致使一部逃脱；射击技术不如敌人；不注意利用地形地物，等等。

粟裕还客观地分析了日军的弱点及优点，指出日军射击技术准确，善于利用地形地物，善于游泳（从水沟中逃走），遇变沉着，增援迅速等。他还特别注意到，敌车上所装的大多是日本国内的慰问品，还有日本女学生绘赠前线日军的图画，“这表示敌国做了相当的动员工作”。

粟裕根据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总结了伏击敌人汽车的十条注意事项，涉及地形选择、障碍设置、火力配置、伏击时机、打击重点、战利品处置、撤离战场及善后工作等方面，为后来的对日作战提供了宝贵经验。

陈毅听到韦岗初战大获全胜的消息，在宿营地又看到几百名群众兴冲冲地来参观战利品，高兴地说：“江南处女战打得很好！”他还诗兴大发，口占一绝以示祝贺：

故国旌旗到江南，

终夜惊呼敌胆寒；

镇江城下初遭遇，

脱手斩得小楼兰。

1977年《陈毅诗词选集》出版时，这首题为《韦岗初战》的诗正式定稿为：

弯弓射日到江南，

终夜喧呼敌胆寒；

镇江城下初遭遇，

脱手斩得小楼兰。

这首诗生动地描述了陈毅和新四军将士的昂扬激情和胜利喜悦，高度赞扬了粟裕出神入化、举重若轻的指挥艺术。诗句巧妙地化用了唐代诗人王昌龄的《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充分抒发了杀敌报国、不胜不还的战斗豪情，用典贴切自然，令人深受感染，因此广为流传。

平时很少作诗的粟裕，在兴奋之余也赋五言诗一首，题为《韦岗初胜》：

新编第四军，

先遣出江南。

韦岗斩土井，

处女奏凯还。

韦岗战斗胜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军全国。新四军军部发电盛赞先遣支队此战的意义，并“在全军表扬，号召全军学习”。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也向新四军军部发了嘉奖电：“叶军长：所属粟部，袭击韦岗，斩获颇多，殊堪嘉尚。”

韦岗战斗后，先遣支队的干部和侦察连分别归建，回到原来所属的支队。先遣支队胜利完成任务，结束了历史使命，粟裕和新四军将士们又踏上了新的征程。（编辑 黄艳）

作者：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国防大学政治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