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型攻击机始祖

美国道格拉斯公司研制的A-1“天袭者”舰载攻击机，其生涯可谓极具戏剧化。它本是为满足第二次世界大战需求而研制的，但连二战的尾巴都没赶上，却在军用飞机进入喷气时代后活跃在朝鲜战场和越南战场上空。A-1本来的设计目标，是一种俯冲轰炸/鱼雷攻击机，但令其大放异彩的却是近距离空中支援、搜救等任务。其在战场上的表现，不仅表明了采用螺旋桨推进方式的飞机仍有存在的价值，其一些特点也成为现今轻型廉价攻击机的标尺。如今美国空军的OA-X项目也受到了A-1情结的影响，A-10攻击机的设计需求也脱胎于A-1在越南战场上的经验。

为二战而生

二战期间，美国海军舰载机部队装备了两种舰载轰炸机，分别为双座侦察轰炸机和三座鱼雷轰炸机。当时道格拉斯公司的产品几乎垄断了美海军的舰载轰炸机机队。其研制的SBD“无畏”俯冲轰炸机和TBD“蹂躏者”鱼雷轰炸机曾是二战时期美海军舰载轰炸机主力。TBD表现一般，在中途岛海战中出击的TBD鱼雷轰炸机几乎全军覆没。但SBD俯冲轰炸机则表现优异，炸沉了日军3艘航母，为扭转太平洋海战的败局做出了贡献。

随着SBD和TBD的退役，寇蒂斯公司的SB2C“地狱俯冲者”俯冲轰炸机和格鲁曼公司的TBF/TMB“复仇者”鱼雷轰炸机成为美国海军舰载轰炸机的主力。这使得道格拉斯公司的垄断局面被打破，甚至有可能会被挤出这一领域。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在舰载轰炸机领域有很强功力的道格拉斯公司开发了XSB2D-1“毁灭者”双座俯冲轰炸机和XTB2D-1“空贼”三座鱼雷轰炸机。1943年军方订购了这两个型号的原型机。这两型轰炸机都采用了一些在当时比较新颖的技术，如前三点式起落架，还拥有比较强悍的自卫火力。

但此时美军已经掌握了太平洋战场大部分地区的制空权，日本战机对美国海军舰载轰炸机已经构不成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海军提出设想，在不需要自卫武器的情况下，可以将俯冲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的功能结合起来，研制一种机动性更好的单座轰炸机，取代以往笨重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降低成本和后勤压力等。另外，对舰载轰炸机的主要威胁主要是高射炮，更加灵活的单座轰炸机可以更好地躲避防空火力。这种新概念的舰载轰炸机被美国海军赋予BT的代号，意指轰炸与鱼雷攻击。

针对海军新的需求，道格拉斯公司在XSB2D-1的基础上研制了单座的XBTD-1，拆除了原有的炮塔和炮手座位，增加了内油容量和内部弹舱容积，在机翼内增加了两门20毫米航炮。该机与寇蒂斯公司的XBTC-1和马丁公司的XBTM-1等机型一起竞争美国海军新型轰炸机的订单。

在以XSB2D-1的基础上研制XBTD-1的同时，仍有余力的道格拉斯公司还另起炉灶研制了全新设计的轰炸/鱼雷攻击机（也有观点认为是对XBTD-1的设计方案进行了大幅修改）。这种新型轰炸/鱼雷攻击机被称为XBT2D-1，采用了平直梯形下单翼，机翼可以折叠；有三块大型减速板，用于俯冲轰炸，分别安装在机身两侧和机腹；采用后三点起落架，主起落架收起在机翼内；采用了一台2500马力（1837.5千瓦）的莱特R-3350-24 18缸星型发动机，配装四叶螺旋桨；机翼和机身下的挂架可挂载多种武器，无内部弹舱，也没有自卫火力。

美国海军对该设计很感兴趣，投入资金推动该型机的研发。1945年3月 18日XBT2D-1首飞。1945年5月5日，道格拉斯公司获得为海军提供548架该型机的意向性订单。但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订单数量先是被削减到377架，后来又削减到277架。

道格拉斯公司共生產了2 5架XBT2D-1原型机。经过后续改进，该型机在机翼内增加了两门20毫米航炮，机身和机翼内侧共有3个可挂载重型武器的大型挂架，机翼下共有12个小型挂架。此外，在XBT2D-1的基础上，道格拉斯公司还推出了夜间攻击型、照相侦察型等亚型号。

一架越南前线部署的双座型“天袭者”，由于长时间地使用，在发动机后方机身上留下了显眼的废气污迹。

陆军没有办法，只得向海军求援。炸掉华川大坝泄洪闸的任务交给了CVG-19大队。CVG-19大队下属的VA-195中队的6架“天袭者”在VF-193中队的5架F4U-4防空压制机的掩护下，于1951年4月30日对华川大坝发起首次攻击。当时每架“天袭者”挂载了2枚908千克以及火箭弹。在这次攻击中，“天袭者”攻击机确实把大坝炸出大洞，但火箭弹并没有摧毁泄洪闸，任务目标没有达成，美军飞机也没有损失。

之后，CVG-19所在航母“普林斯顿”号航母的舰长威廉姆·加勒瑞提出建议，使用MK13反舰鱼雷炸毁大坝。在VA-195中队只有少数飞行员之前投放过鱼雷。5月1日，VA-195中队的8架AD-4/4Q和VC-35中队的3架AD-4N各挂载一枚鱼雷，在12架F4U的保护下，再次对华川大坝发起攻击。11枚鱼雷中，2枚出现故障，其余9枚全部命中。它们不仅炸毁了主泄洪闸，还炸坏了第二道泄洪闸，并炸伤了桥台，使大坝在战争期间一直无法完全使用。

在朝鮮战场上执行任务的“天袭者”要冒着中朝两军猛烈的地面防空火力飞行，这是造成“天袭者”损失的一大原因。如首先投入战场的VA-55中队就有5架“天袭者”是被高炮击落的。而朝鲜寒冷的冬季，也影响到了“天袭者”的表现，如出现航炮卡膛故障，凝固汽油弹的凝胶配方在低温下也需要更换，火箭弹发动机无法点燃。

在朝鲜战争爆发时，美国海军拥有5支“天袭者”攻击机中队。到战争结束时，已经有16支攻击机中队和2支战斗机中队装备了“天袭者”。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在朝鲜战场上损失了共128架“天袭者”，战斗损失101架，事故损失27架。

此时的喷气式战斗机，虽然在高度上、速度上相比以往的螺旋桨飞机提高了很多。但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喷气式飞机使用的涡喷发动机耗油极大，限制了其航程。而喷气式飞机的高航速在空战中是优势，但在对地攻击中却是个缺点，不利于发现和打击地面目标。相比之下“天袭者”能够连续飞行10个小时。在当时喷气式飞机载弹量极为有限的情况下，“天袭者”能够携带8213千克的弹药。极长的留空时间结合大载弹量，使得“天袭者”不仅能够胜任朝鲜战场上的对地攻击任务，也展露了其在近距离空中支援方面的优异性能。因为经常要在低空投弹，有的“天袭者”攻击机会被自己投下的炸弹炸伤。而其在越南战争中经常执行的搜救支援任务，在朝鲜战场上“天袭者”也承担过。每架参与空袭任务的“天袭者”攻击机都会挂载1枚45.4千克的“生存炸弹”，其内装的背包里有包括救生衣、应急口粮和信号设备在内的一系列求生装备，投放给被击落的飞行员。正是因为“天袭者”的优异表现，在朝鲜战争期间，道格拉斯公司还重启了“天袭者”的生产线，以满足美军的需求。

越南战场上的表现

虽然“天袭者”在朝鲜战场的近距离空中支援任务中表现优异，但海军陆战队在1959年就退役了其全部“天袭者”。奇妙的是，向来与海军水火不容的空军，却在越战期间看上了“天袭者”，甚至“屈尊”向海军借了几架进行测试。随后空军向海军索要其淘汰的“天袭者”用于越南战场。但在越南战场上最先投入战争的、坚持到最后的“天袭者”都是南越空军的。

在1964年8月4日的北部湾事件中，美军的A-1H“天袭者”攻击机袭击了北越鱼雷艇和沿岸的5处支援设施。但它们并不是最早出现在越南上空的“天袭者”。1960年年底，南越就得到了相当数量的“天袭者”用于打击北越游击队。最多的时候，南越空军拥有近350架各型“天袭者”攻击机，一度有8个装备“天袭者”的中队。但随着在战斗中的不断损失，到1973年，南越空军只剩70架“天袭者”，到1975年还剩40架，一直坚持到西贡被北越解放。“天袭者”也曾是南越政局变化的参与者。1962年两架“天袭者”轰炸了的当时南越总统吴廷琰的府邸，将其炸伤。而驾驶过“天袭者”的南越飞行员中，还有后来当上南越总理的阮高祺。

1966年，南越空军已经拥有146架“天袭者”。到60年代末，南越空军的“天袭者”数量开始下降，不得不换装A-37轻型攻击机。当时南越空军只有69架“天袭者”，此时美国空军开始向南越空军提供“天袭者”。在南越空军使用的329架“天袭者”中，240架是由美国海军提供，89架则由美国空军提供。

越南战场上的“天袭者”在面临朝鲜战场上同样的高射炮威胁之外，还要面对新的威胁，那就是地对空导弹。有部分“天袭者”就是被导弹击落的。1972年南越空军514SF的一名飞行员就是被一枚SA-7肩扛式防空导弹击落。南越空军的“天袭者”主要为南越地面部队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也打击过北越军队的装甲力量。南越空军第二支“天袭者”中队——518SF中队，就在1972年北越发起的复活节攻势中，炸毁过北越坦克。此外，南越空军的“天袭者”还用来打击北越的陆上和海上交通线。

美国空军在1949年的時候就对“天袭者”很感兴趣，不过当时军种间的竞争使得空军无法购买“天袭者”。美国卷入越战后，美国空军发现它们需要一种能够承受高强度使用，成本低又好用的近距离空中支援飞机。1962年4月，美国空军成立了一个特种作战中心，测试那些适用于越南战场的近距离空中支援飞机。从海军借来的两架“天袭者”击败了同时接受测试的B-26和T-28，而且这批“天袭者”也容易与已经装备了“天袭者”的南越空军协同配合。

美国海军最初承担了培训南越“天袭者”飞行员的任务。美国海军的“天袭者”在越南战争期间，同其在朝鲜战场上的任务差不多，还是打击北越方面的重要目标，如轰炸桥梁、公路、车队、弹药库和兵营等。但也有不同之处，越南战场上的海军“天袭者”还会参与猎杀北越鱼雷艇、投放公路传感器等任务。当然更少不了“天袭者”在越南战场上的经典任务，救援支援行动。而这些救援支援行动有时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战果。

1965年6月20日，一名驾驶F-105战斗机的飞行员在奠边府附近被高射炮击落，美国海军航空母舰“中途岛”号上的VA-25中队起飞了4架“天袭者”组成两个编队前往救援。它们各自携带了4个19联装70毫米火箭发射巢，4门20毫米航炮也装满了炮弹。它们在途中遇到了两架北越空军的米格-17战斗机，“天袭者”进入低空飞行，发挥自己低空机动性的优势，限制了米格-17高空高速优势的发挥。最终两架“天袭者”击落了一架米格-17，创下了螺旋桨飞机击落喷气式飞机的罕见战例。要知道“天袭者”格斗性能并不强，但其优异的低空机动性还是帮助其获得了这一战绩。

而在救援行动中，“天袭者”常常最先赶到，与生还飞行员建立联系，确定他们的位置，并召唤救援直升机前来救援。在飞行员面临敌方地面部队围剿时，“天袭者”还要使用航炮和火箭弹压制敌人，保证生还者安全。这样的救援行动往往耗时许久，如美国海军的“天袭者”在执行一次救援支援行动中飞行了7.8个小时。可以说，“天袭者”10个小时的续航时间，使得它们是能持续陪伴地面生还飞行员时间最久的飞机。它们盘旋在生还飞行员头顶，为他们提供保护。而在救援行动中，“天袭者”还要为救援直升机护航，保护它们安全进入并撤离战区。因“天袭者”的速度与直升机相差不多，相比喷气式飞机，它们之间反倒容易编队飞行，协同配合。

著名的“胡志明小道”也是“天袭者”的攻击目标。不过，“天袭者”毕竟是一种二战期间研制的老式攻击机，没有夜视仪，大部分型号没有雷达，在对“胡志明小道”进行攻击时，它们还要携带高亮度照明弹，以照亮地面。在前进空中管制员的指挥和指引下，“天袭者”对“胡志明小道”上的北越车队进行打击。通常前进控制管制员会发射白磷烟雾弹为“天袭者”指示目标，然后由“天袭者”投下炸弹。

美国空军“天袭者”进行了一些细节上的改进。同海军一样，空军的“天袭者”也会执行大量的救援支援任务。“天袭者”还会挂载一种名为“马登套件”的救生设备，里面装有地图、无线电台及电池、信号装置、水和食物等装备，用来投放给被击落的飞行员。此外，空军的“天袭者”还承担为直升机、火车和船只提供护航的任务，当然更少不了老本行——近距离空中支援。在越战期间规模最大的搜救行动中，“天袭者”更是发挥了重要作用。

由A-1“天袭者”攻击机、HH-3“绿巨人”直升机及HC-130“大力神”特种运输机组成的特种任务编队正以相同的空速飞过任务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