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难忘的中南海夜宵

1960年7月中旬，时任沈阳京剧院院长、我国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唐韵笙亲率剧院100余位演职人员来到北京进行汇报演出，我有幸参加了这次活动。

文化部领导看完演出，认为无论生、旦、净、丑，表演都很精彩，于是安排我们到中南海小礼堂为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中央领导同志演出。得到消息，全体演职人员特别兴奋。演出那天晚上，来到后台，大家立即紧张有序地忙碌起来，每个人都认真做着演出前的准备。当晚准备演出的剧目共三折，一是《海瑞背纤》，二是《打面缸》，最后压轴戏是唐韵笙的拿手戏《古城会》。我在《古城会》中给唐韵笙先生配戏，饰演马童，因是给中央领导演出，表演中卯足了劲，与饰演关羽的唐韵笙先生配合十分默契。

演出结束，在一片掌声中国务院副总理习仲勋在文化部和中国文联领导陪同下走上舞台和演员们见面，他面带微笑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亲切地说：“谢谢同志们远道来北京，你们辛苦啦！毛主席和周总理原本要来看演出，但由于今天有重要事情需处理实在抽不开身，没能来，不过周总理特地让我代他向大家表示表慰问，同时欢迎大家来北京演出……”讲完话，习仲勋副总理又和全体演员合影留念。虽然没能见到毛主席和周总理，心中有些遗憾，但能到中南海為中央领导演出，我已经很知足了。合完影送走习仲勋副总理等中央领导，文化部一位领导对我们说：“同志们演出很累，根据习仲勋副总理的安排，今晚请你们在这里吃顿夜宵，大家抓紧时间卸妆，收拾整理乐器道具吧！”1960年，我国正处困难时期，食品供应非常紧张，肉类尤其短缺。因此听了这位领导的话，一回到化妆室大家就议论开了，有的说：“在中南海里吃饭，这顿饭一定很丰盛。”有的说：“中央领导请咱们吃饭，饭菜绝对错不了，肯定有肉，今晚咱们能好好解解馋啦！”很快，大家卸完妆，心里装着满满的期待，在一位工作人员引导下来到一个大餐厅。餐厅内餐桌已经摆好，我们十人一桌坐好，这时一直陪着我们的文化部领导开了腔：“同志们从东北来首都北京汇报演出，今天又到中南海给中央领导演戏，十分劳累，本应该好好招待一下大家，但你们也知道现在国家正遭灾，主副食供应异常紧张，我们敬爱的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几个月前就开始不吃肉了，因此今天只能用素菜招待大家了，希望同志们见谅！”听完此话，大家非常吃惊，谁也没想到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为了和全国人民一起度过灾荒，竟连肉都不吃了，我们心头涌起酸楚的同时也升起一股对领袖们的敬佩之意，原来那种赴宴解馋的期待一扫而光。很快服务员端上了饭菜，每桌四大盘素菜，主食是馒头和大米粥。大家谁也不吱声，静悄悄地吃着，吃完便集体返回住处，期间没有一个人议论这顿夜宵饭菜如何。如今近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在人们的饮食已经非常丰富了，但我至今难忘那次中南海夜宵。

（李麟童 口述 沈黎明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