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若是会说话

楚朝年

四月的风不凉不热。对于天空来说，正是拥抱风筝的好时机。

踩在同样的草地上，顶着同一片天空，时光的年轮已从我身上滚过，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痕迹。天空依旧湛蓝，却不见了那飞翔的点缀。斑驳的阳光让我想起了那些尘封的记忆。

什么是自由？是没有束缚，没有顾虑。那些不用担心未来、不用纠结现在的日子只会在那一去不复返的童年里出现。它的纯净是我们碰触不到的美梦，卻又让我们在混沌的世界中找到一丝光线。

我小时候总有玩不够的游戏、看不完的动画片。一到周末，父亲便带我去体育场放风筝。天空，是倒过来的海。只有在那个时候，天空与海才真正地融为一体。“老鹰”与“鱼”也能在风的吹动下携手遨游。风筝总是越飞越高，我们甚至为它再放了一卷丝线，以便它能更好地冲入云霄，直至化为一个黑点。但高处不胜寒，大多数的风筝总在云层下徘徊，偶尔冲入云霄也会不经意间跌落下来。宽阔的天空上只有那么几个黑点在停留驻足，略显孤单。

在比头顶高出两三寸的范围里，总有蜻蜓在转悠。体育场里的草丛中总是发出阵阵虫鸣，声嘶力竭的，似是要唱完整个春天。缓缓的阳光洒下，在我们奔跑的身体上铺上一层薄汗。满天飞舞的风筝带着我们对大干世界的向往，努力往上飞，飞得越高，身后的线也绷得越紧。放飞的是梦想，牵挂的是家人。

如今，这场地来的人越来越少了，天空除了白加蓝便不再有其他色彩。曾经满操场奔跑的人与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忆。曾经牵着我的手、带我满操场放飞风筝的父亲，皱纹已经爬上了他的脸，乌黑的发丝已被岁月染得有些泛白。那些和我一起放飞风筝，笑着比谁的风筝飞得高的伙伴们，现在都踏上了不同的路，去面对不同的未来。

那个谈着天，笑着风的季节，谁还能留到明年？看着空荡的操场，我只能用“物是人非”这个词来表达我的感受。一生中，我们会产生多少次“物是人非”这种念头？谁都不希望能感叹出这个词，却都又对它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风筝若是会说话，它会不会告诉我是因为它飞累了，飞倦了，才不愿一味地向上飞？还是说它被圈养习惯了，忘记了飞翔这件事？我只知道的是，属于风筝的那个季节，已经离我们远去了。它就像一张老照片，只剩下一些回味的时刻。再重温，也没有了当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