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术世界
告破的书画造假特大案中,当代著名书画家范曾的画作被仿造数量巨大。2009年8月19日,《中国书画》杂志的创始人之一、时任《中国书画》执行主编的张公者采访范曾时,提到了假画的问题,范曾先生是这样说:这500万张假画,以我每年画250张,我得画两万年,这个事情若处理不当,枉生事端又何必呢?我还解决了就业问题,至少有一个军团的人。
范曾,1938生,江苏省南通市人。1955年入南开大学历史系。1957年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一年后转入中国画系,1962年毕业。1962年至1978年供职于中国历史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创作历史画,研绘中国古代人物服饰史料。1978年至1984年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副教授。1984年回南开大学组建东方艺术系并任教授、系主任。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南开大学文学院终身教授,文学院、历史学院博士生导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聘为“多元文化特别顾问”。
张公者,亦署旭光、弓者,号容堂,1967年生于辽宁兴城。现工作于国务院参事室、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
张公者:中国古代的画家,尤其是宋以后文人画的滥觞,画家首先要会写字,而且写得很好,往往都是大书法家,同时在诗文方面也是很有造诣。到了20世纪,基本延续了这个传统,包括一些留学归来的学习西方绘画的画家,像徐悲鸿先生是大书法家,在近代书法史上有重要位置。到20世纪末,还有一些老先生是能够做到诗、书、画兼能。而当代的中国画画家,往往字都不过关,诗基本不会作。
范曾:我曾经讲过一个关于中国画的八字箴言,就是中国画“以诗为魂,以书为骨”,中国画从它的发展历程来看,在唐以前还离不开一个“匠”的问题,包括吴道子在内。当然王维以后不同了,可是王维的画,苏东坡看过,所以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说。董其昌就没见过,董其昌一辈子就希望能看到一张王维的画,可是一直没有能够如愿。他根据苏东坡这些人的讲法,测定他的画大概是个什么样子。到了五代,董源直承唐代王维这个系统。中国画的进步,和文人的直接参与有极大的关系。能够代表中国画最高境界的还是宋以后的文人画。有人就提出来,工笔画难道不能代表中国画的水平吗?不是这样,当工笔画真的能画到像宋人画册里面《红蓼白鹅》水平的话,也是非常富有诗意的。可是画工笔画的人,往往容易落入一个形式的窠臼,很难跳出来。他们有时候不太会做减法,做加法的比较多。
张公者:中国画的内涵深邃,也是缘于它的文化性、文学性。我们今天提到中国画,还主要是指中国古代的文人画。宋画已经显现出文人画的端倪,唐代人物题材绘画虽是中国画的另一座高峰,但不能代表中国画的主体。
范曾:我们说整体的能够代表中华民族水准的,应该是宋以后的文人画。文人画有个先决条件,它和现代很多号称“新文人画”的有一个根本的不一样,就是现在的新文人画家他本身不是文人。如果谈到文人画,过去的文人,往往是在翰墨之余,砚台里有剩墨,因着自己的学养,随性之所至。古时文人一般写字没有写不好的,明朝任何一个文人到现在都是书法家,可以这样讲。书法和绘画有一种血缘关系的,他用的是剩墨,随便画几笔就很有意味了,画与诗文的意蕴是相通的,富有诗意,这种东西是没有文化修养的人做不到的。我的先姑祖陈师曾讲文人画要在画外看他的修养。今天的文人画家呢,就在形貌上想弄一些东西,可也不一定是文人画。其实文人画是很内在的学养的流露,而不是外在的、附加的一个画面的什么东西,也不讲画上题一首古人的诗就叫文人画了,两回事。
孔子像纸本设色 2008年
我们就是要深入地探讨文人画。“以书为骨”就讲一个画家,他书法不行的话,终究不能成为一个大画家。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里论谢赫的六法说:“夫应物必在于象形,象形须全其骨气。骨气象形,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最后归属它的载体是用笔。那么这个本何以立,要本于内心的立,而落实到纸上是笔墨。就是 “诗魂”和“书骨”的一个内在的关系。张彦远其实谈得已经非常透彻了。
我们现在懂这个道理的人,嘴上说懂,可是实际上不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而且我们有些画家太急于求成,还没有画到什么水准的时候,就想标新立异,其实标新立异和西方的后现代主义有共通之点,就是先有一个主义,横梗在胸中,成为一个“法障”——这个佛家讲的“法障”——你制造的东西并没有化为现实,而成为你认识现实和表现现实的障碍。那么这种陷入“法障”,很难说真正能达到一个境界,更谈不上随兴之所至。文人画随兴之所至,它非常强调偶得,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俯仰之间,不亦越乎万里之外”,俯仰之间的事情。
张公者:您每年春季在荣宝斋有新作展,很多人很早甚至前一天晚上就在那儿排队等您签名,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范曾:我第一感觉是累;第二个感到群众这样爱我,我得尽其所能,因为我不会非常断然地拒绝几个人找我签名。曾经我和一个很有名的一个演艺界的人士游泰山,一群人就把我们围上要求签字,泰山路都很窄,也有危险。他说表示拒绝签名,情绪很愤怒。结果呢,旅游人就讲,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会由一种倾慕或者爱戴,一下子就在分秒之间变成怨恨。我要考虑到群众的心理状态。首先他叫你签名没有恶意;第二呢,你能给他签名,他会得到很大的安慰,也许他会宝藏很久,他会记得这一个场景。
曾经有个专门造我的假画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取个名字叫范小曾,就像李可染的儿子叫李小可,傅抱石的儿子叫傅小石,他叫范小曾。
我在荣宝斋签书,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拿进来签了就出去,拿号入内,因为不拿号,我该被挤扁了。他们讲今天范小曾也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范小曾来了以后,他披着头发,我看他有一种惶惧之色,我说你是范小曾,他不知道我会怎么愤怒。我给他签了“范曾”两字,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什么呢?因为我内心对这些造假画的人有点心怀恻隐,他们可能也是生活所迫,或者什么,也不知道法,法盲,就是法律在这个领域也没有任何的定准。
而过去中国呢,又以造假画为荣,不以为耻,这个从北宋米芾开始,有记载他借了人家画,然后临了张冒充真的给人家,这传为美术史的佳话。张大千也是专门造石涛假画,也不以为耻,当时能把陈半丁都骗过去了。陈半丁从琉璃厂买了个册页,他非常高兴举行宴会,张大千也去了,说是我画的,成为一个艺术界的美谈似的。所以这个东西,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特定情况。
你说现在我的假画,据统计,也不知道他们根据什么方法统计的,讲我的假画在社会上流行的500万张。500万张呢,我想也差不多,中国造我假画的人一万人是有的,因为什么地方都有造我假画的,没有一个地方,没有一个画店没有我的假画。如果说500万张,以我画的速度得画二万年,我花很多时间看书,学生他们一来,很少看到我画,就和他们作诗,作对联,作诗钟。作诗钟你知道是什么游戏吗?就讲一个茶杯和一个橘子,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事物,要做很好的对联,还要关联。这个其实是我在训练学生作诗嘛,当然这个平仄声都在其中了。可是这是最难做的,最难做的能够做到了,你今后做相关事物的,有联系事物的就容易下手,是不是?很多时间实际上是花在这个上。当然我画画和黄胄一样,是比较快的。李苦禅也是比较快的,像可染先生是比较慢的,也不让人看。傅抱石画画也是快的,他也不让人看。我、黄胄、李苦禅没有问题,多少人看没事。
张公者:您如何看待这500张假画?
范曾:刚才谈了,这个500万张假画,以我画画每年能画250张的画,我得画两万年,所以没办法打假什么的,算了。上回有个司法部的副部长和我一起看关于法律的画展,他说你这个不需要我们来帮帮忙?我说你这个忙帮不了,也就罪不责众吧。这个事情若处理不当,枉生事端又何必呢?我还解决了就业问题,至少有一个军团的人。
张公者:这样会不会影响您作品的声誉呢?
范曾:不会,因为我可以讲一句话,差得太远。
张公者:您觉得仿造您假画的人没有画得好的?
范曾:绝对没有,如果讲他真的画得好了,而且可以乱真了,他可以做画家去。
张公者:可是很多人是没有相当的能力鉴别您画的真赝。
范曾:其实呢,这个东西主要是他修养不够,有的人就是看着像,可是你再仔细看,完全不是那回事。我可以讲,无论什么高仿、低仿,用一个词——一无是处,一点都不行。我曾经叫我的学生们,我说你们在我画完的画面点一个点,我回来一定能发现那个点不是我点的。做过这样的试验。这个心灵的东西,就用心灵来判断。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鉴赏力,为什么学问大的像黄宾虹这样的人,他在鉴定故宫藏画时犯了很多的错误。
张公者:好多当年黄先生鉴定结论是有问题的。
范曾:对,他的鉴定现在基本上就作废了。那么这说明什么呢?就是这么大的画家,就是他看古代的东西,也有看不到的。他可能就不像在故宫的那些老手如徐邦达等,他们看的东西多,见的东西多,渐渐的非常精通。
张公者:鉴定最重要的一点是经验、是熟悉。您谈到,在给人家签字的时候,能感觉得到他这个人的内在状况。是不是这方面也与您进行人物画创作有关系呢?人物画创作需要能够迅速准确地抓住人物的神态,并将其表现出来。
范曾:其实这也不必过神其说。你和很多人也都会对一个人见面三分相,有个判断。没说话走过来,大体上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或者学养,或者你再谈几句话,大体就差不多。
张公者:这除去源于对方本身表达出来的一些形象、现象、语言,给您一种信息之外,我想与您本身的学养有关系。
范曾:当然和我画画有关系,几十年画画,也有在这方面的感受。比如,一个气势很恢弘的人,不一定个儿很大,也许个儿很小,像小平同志,是东方打不倒的矮子,这个不是对他坏的评价,是个了不起的评价。过去湖南一个很大的学者王贻运,也是诗人,他是肃顺的幕僚,本身学问很大,人家在他生日时作对联“学比文中子(王通,隋大哲人),形如武大郎”,他非常高兴,有文中子之学很了不起。那么这幅对联作得非常好。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幽默,看了别人对他的幽默之词感到快意,这是个胸怀很大的人。
张公者:您的作品《爱因斯坦》、《黄宾虹》可谓形神兼备,是一次性画成的吗?
范曾:画黄宾虹时,当时我的学生他们都在场,整张画上,我从画眼睛开始,到最后彻底完成,20分钟,神速。所以这张画是我刚才讲的,确实也不是一定每次都能达到,你现在叫我画黄宾虹,也许就画得不如那个。就是偶得。那张画好在很多的感觉汇集起来,把当时的精神状态、身体状态及一个画家的创作和自己的身体状态都有很大的关系,诸多因素综合画出来。现在你看我画的黄宾虹,虽然是很简练的,可是,连眼镜玻璃的光度都能看出来,这是油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达到的——确实油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能达到,不然到时候又得罪油画家。我现在讲话确实都注意。
张公者:名人就会受到很多人的关注。谈到油画,用中国画和西方绘画进行比较,我觉得并非是比较谁高谁低,不是体育比赛,但是比较可以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优点、缺点,也同时认识到对方的优缺点,对相互的发展应该是有好处的。如果请您来进行一个中西绘画的比较,您是什么观点?
范曾:我做过两次讲演。这次在米兰艺术学院做报告,谈八大山人和米开朗基罗。米开朗基罗是我最崇拜的西方艺术家,而八大山人是我最崇拜的中国艺术家。这两个人,面貌是完全不一样的,可是他同样能使我崇拜。我传授一个审美的诀窍,审美大概经过三个阶段:
第一,惊讶。你还没仔细看它,就惊讶。第二,赞叹。第三,爱慕。
真正感动人的艺术,你们去回想,也许你不知道这是贝多芬的第几交响乐,你也不知道这是巴赫的。可是他这个声音,首先使你惊讶,宇宙中有这样的妙籁,这种惊讶是超越了感动的,是不需要言说的。那你再静下来,你就要赞叹,然后你会爱慕。你看米开朗基罗,他在佛罗伦萨的《大卫像》,这是他22岁到25岁这个年龄段做的雕刻,五百年过去了,这个雕像还是达到一个至美境界,无懈可击。任何雕刻家在这个作品前面不惊讶,就可能是审美上有些毛病。像意大利米开朗基罗和法国罗丹,他们的石雕都要自己敲,不让别人动。就宛如我在画一张国画,别人能替我动手吗?一笔不能动,因为谁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微妙感。好的雕刻怎么出来的,罗丹讲,这块石头你把不需要的地方都敲掉,好的雕刻在里边。可是,一个拙劣的雕刻家,他把必要的地方全敲掉了,把不必要的地方全留下了,那当然这样做是非常恶劣的作品,对不对?可是要达到罗丹的境界是多么难。
而中国的文人画,尤其到了画肖像画的时候,那真是个至难的境界。他们曾经看过我画的爱因斯坦,画这张画旁边有很多观众没问题,我就是凭手里一张照片,从画左眼球开始,一个黑点,然后上下眼睑、眼轮匝肌,画完,这个爱因斯坦眼睛一出来,一看就是爱因斯坦,然后在右边再点一点,右面眼球再画。这个画由点推到面,推到整个画面是最难的,也包含了整体把握,包含了你对他的体会,拿我画的爱因斯坦和我手上的照片比是有很大差别的,不在于像不像的问题,像不像的问题早解决了,这没有问题。我一定是经过自己的加工的,爱因斯坦这么复杂的一个肖像画,我还画到身体,拿烟斗,整个这张画就画了一个多钟头。那么你想这里面光有造型还是不行的。有的人造型能力还不错,过去有个画家画人像,画谁都能画像,可是我讽刺他,我说画的像都很像,可是每个被画的人都会感到愤怒。其实我们内心很难讲,我们内心完全纯洁,那就是佛了,他能把你内心的不好的部分充分地体现在你的很正确的五官上面,使你怒不可遏。他好几次想为我画像,我说不好意思,你很忙——拒绝。一个画家能做到这步也不容易,他能使每个人愤怒,也不容易(笑)。
张公者:技法是首先要具备的,但只是初级阶段,或者说不是绘画最终目的,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把人的神情表现出来,从而反映出人的最本质属性。在这里文化内涵是个关键性要素。我看到您的学生在跟您学写诗,但是您是历史系的教授,美术学院不教这些。
范曾:我是历史学院、文学院的跨系导师。
张公者:我们的美术学院是培养画家的地方,在这方面做得不够。
范曾:这个说的中央美术学院都不高兴,不高兴也都随他去了。现在教学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其实上有倡之者,下必甚焉,校长提倡什么,底下学生一定做得比你还过分。我写过一篇文章《后现代主义艺术的没落》,主要是“擒贼先擒王”,贬斥了杜桑和德里达——这两个把潘多拉魔盒打开来的西方代表人物。潘多拉魔盒是不能打开的,打开以后,你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魔鬼会出来,会层出不穷的,多得不得了。
现在西方人已经审美疲劳了,中国还方兴未艾,认为是新的东西。实际上西方已经对这些都看不上眼了。讲一个妙龄女郎要嫁给艺术家,以后的生活怎么办?都是很穷的。这些艺术家呢,年轻时也许有一股劲儿,要创造自我,可这个创造是否适合你?尼采讲“你是你自己”,你不要忘记,尼采是个天才。他神经兮兮的,他很多有名的作品是在两次发生精神病之间著出来的,比如《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本书是在他两次神经病高潮之中极妙的一部哲学著作,你怎么能随便和尼采比?你说我也发个神经病,你发个神经病以后,拿起笔以后就抖。讲李白,斗酒诗百篇,有些人作诗之前也要喝酒,喝酒诗就作好了,天大的笑话。这个包括李白在内,李白算是他自己开玩笑的话。就是怀素“忽然大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也是人来疯,他才没醉呢。如果醉了,他用笔会那么准确,形体那么美?不可能。
傅抱石往往醉后作画,你以为他真醉了吗?傅抱石夫人罗时慧告诉我,傅抱石从来画画都是不醉酒的,“是陶醉”。他有一次真醉了,说我要画画,最后就把纸拿出来,黑黑乎乎的墨色一团。第二天他醒了,说:“我昨天好像是醉了以后,画了一张好画。”夫人拿给他看,他把画撕掉了。
艺术是阿波罗控制下的狄奥尼索斯,当然是激动的,这个是酒神。阿波罗是太阳神。这样在太阳神光照之下,你有醉意那能产生好的作品。真的酒徒,那是做不出事情来的。
张公者:前面您谈到,有五百万张您的假画。启功先生也说过了,他是不打假的,您也是这种观点,还是无奈?
范曾: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对造假的人有些恻隐之心,对这些作画人为稻粱谋表示同情。另外,我也给他们一点希望,可以写一个“仿”,“仿范曾”。他们说写了“仿范曾”之后不好卖,其实不然。那些买这种东西的人,他也不知道仿是什么意思,反正有范曾两个字。
张公者:您的画很多都是用来作大礼来送的,送画以后会办很多的事情,很大的事情都能办。
范曾:不太清楚。
张公者:这里面有很多假画。
范曾:我倒是曾经看过一次。那次我到风筝之都山东潍坊,他们一些各级的干部,就拿他们藏的画给我看,真是五花八门,各种风格都有,结果一张真的也没有。
张公者:拍卖会上的假画您怎么办?
范曾:拍卖会上假的画,一般我提出来他们可能拿掉。
张公者:您的画价格已经超过了众多的20世纪的画家,每年都在递增。您觉得您画的这个价格,是高呢还是低呢?
范曾:这个问题我本来想回避。你既然这样问了,我就回答一个基本的原则。画的价格不是我定的,是由社会定的。画在我的屋里,它是艺术品。当它在市场上,它成了商品。当然说画被偷了,是个赃物。当到了法院,它是一个证物。画因时间、条件、地点不同,它的性质不同。对我来讲,我在画室。因此这个社会的价格和我关系不大。我既不希望它低,也不希望它高,也不希望每年涨价。你们不妨走访一下荣宝斋,荣宝斋说,几十年他们见过无数画家,唯一的和他们不谈价格就是我。当然纳税最多的也是我,给我一个纳税模范。我想,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