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圃 松风 2015年
厚圃既写小说又作画,两者是相得益彰。厚圃在国内作家群的所谓书画家们里边是个特例,那就是他当年学的专业就是美术设计,所以铺纸挥毫下笔自有万段锦,远非一般作家画家所能匹敌。
如把厚圃放在画家里,而且还要分一下派别的话,那他当然是文人画群体里的一员,但他的画在中国作家里是硬来硬去,而绝不是只虚浮几笔便沾沾自喜,说到绘画,厚圃是要笔有笔,要墨有墨,要造型有造型,而且厚圃善作大画,一两平米在他那里只是寻常事,厚圃的画,在作家里是最好的,而他的文章却又是画家中最好的,两好加一好,便是厚圃。而且,论作画,他是油画也画得,国画也来得,是二者相加妙在互补。
厚圃与我,我们的不同是我从小受的是私塾性质的教育,跟了老师理纸磨墨,还要带了口罩在那里制颜料,而国画之授受,从来都是不讲究透视和素描,跟着老师看怎么画就是;而厚圃的学习是学院式的,下笔便有素描和透视在那里。我站在我所受到的老师耳提面命的传统笔墨这一块,对厚圃的笔墨有自己的看法,总是想把他拉过来,总是忽然要想说什么,但我总是什么都不肯说,这就是我,我以为每个人走的路只能是他自己的,比如看厚圃或其他人的小说,我也不大肯要别人按照我的想法来,哪怕是善意的,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厚圃的笔墨,往往是落笔很重,他笔下的牛、猪、猫、榕树、钟进士、对饮之人,还有他的马和相马之人,落笔都重拙大气,挂在众多的画作里会一下子跳出来,他的墨特别响。我喜欢他的猪,他就给我画一头猪,猪头猪尾用笔极妙,一落一拉一挑,国内的画家专事画猪的并不多,白石老人画,黄胄也画,而厚圃画猪,用心于此,每每妙品。最近又看他梅花,老干披纷,花枝穿插笔笔都是书法,居然大好,但勾花还是下笔太写实,我建议他虚写,远看都是花,近看不是花方妙。我每看厚圃的画,都要在电脑里存一下,我每看他的画,在心里都想说一说,但我就是不说,唯恐伤害了他的艺术品性,而我的心里还是喜欢着,及至今年去深圳办画展去了他家,我一看墙上那幅小孩儿从门里朝外看的大画,当下便是激动,要徐东给我拍照,站在那幅画下,画面上的那个小孩虽与我无关,但我心里竟是喜滋滋的,这个喜是真喜,因为是以激动为底的,你喜,却不激动,那你这个喜就只能是随喜,因为看他的画而激动到喜欢起来也只能是在他的原作前,他的家里。
厚圃的小说是比较多面的,乡村古旧的生活和城市新鲜的市井描写他都有,所以他的路子是宽阔的,是一脚下去便可四面八方地飞奔起来。他最近在写一部大部头长篇,写得很幸福也很痛苦。而且,除了小说,厚圃的散文也好看,我认为这些都在滋养着他的画,而他的画反过来又在滋养着他的文学,别人也许单一,而在他这里却是各种的修养与修炼在渐渐丰厚着他。我认为,一个作家或是一个画家,其成就高低,最终是要看其综合修养之薄厚,厚圃的综合修养在于他的兴趣之广泛,而且,他的大字得自家传,这不单单是在作家群里,把他的大字即使放在书法家那里,也照样磅礴动人。
德国作家黑塞是既写小说又作画的作家,黑塞是我和厚圃都喜爱着的作家,厚圃来我家,我们躺在
阁楼上说黑塞,不觉已是大半夜,三只猫在我们的身上轮番走动,阁楼的小窗把月光一点一点筛进来,真好的月光。
厚圃 听蝉 2016 年
我对厚圃起敬重之情,便是那次他来我家,我下去接他,他从院子外走进来,还没进楼门,在冬青树那地方,他不得不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他那双鞋子的鞋底竟然掉了下来,这弄得我们大笑不止,厚圃的生活很优裕,再贵的鞋子也穿得起,而他这样,便是惜福,便可看出他的家教修为,我送他一双我穿了没几天的越南绿鞋子,希望这双鞋子能随他一次次出去写生和到处走动。
厚圃每有新的小说出来总是喜欢和我说,我心便乱跳,心仪他小说的题目,总是在想,他用过的那些题目我迟早也要写一下,比如《契阔》,还有更多。
厚圃在中国,是画家中写得最好的,又是作家中画得最好的,是两手而不是只会一手,而且好似古人说的“双管齐下”,我虽知道是什么意思,而我偏偏要让自己认为这是在说厚圃,这也真让人没办法。
想到厚圃,心里便要突然亮一下,这便是厚圃。
厚圃 天公不语对枯棋 2015年
厚圃 古琴 2017年
厚圃 洗马 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