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罗兰
【摘 要】本文采取对比分析的方法,综合性、多维度来探究汉英“名形表量构式”的演变路径及其动因。研究发现,汉语“名形表量构式”的演变路径较英文“名形表量构式”更为复杂,两者在结构和语义上也存在重合部分。在“足量准则”和“不过量准则”的指导下,“名形表量构式”出现并与“形名表量构式”各自发挥作用。在隐喻机制和语义同化作用下,汉英“名形表量构式”中具体“名词”的语义“抽象化”和“单一化”失去“具象性”和“集成性”。
【关键词】“名形表量构式”;演变路径;动因;表量
中图分类号:H08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07-0192-02
形容词在语言学研究中占重要地位,其中“名形表量构式”在现有研究中处于薄弱环节。汉语和英语中都存在“名形表量构式”,董晓敏(2005)提出该构式的基本语义是通过比拟而表现出来的“估量”意义,“名词+形容词”短语具有单独回答提问以及充当定语、宾语、谓语中心语的句法功能。名词与量词偏重表达简单明了,“名形表量构式”更偏重理解的方便。在前两者与第三者皆可使用的情况下,群众更加喜欢借用描绘性的说法。日常生活中,“名形”的说法更符合人们的表达习惯。这就是说,“名形表量构式”有其特定的语用价值。
一、汉英“名形表量构式”的演变路径
(一)汉语中“名形表量构式”的演变路径
上古、中古汉语只有“形+数+量”没有“数+量+形”,“数+量+形”构式最初见于唐诗之中(杨永龙,2011)。该构式逐渐发展成“数+名+形”结构,在人们的使用过程中又简化成“名+形”结构,其中“名形表量构式”最为常见。“名形表量构式”经历了从无到有和一系列变化后最后形成了“名+形”结构。其演变路径可分成四个阶段,具体如下:
第一阶段:“形+数+量”结构
1.且始皇之世,长狄十二,见於临洮,身长三丈,足迹六尺,於是始皇敛天下之兵,铸而象之。(六朝·江淹《全梁文·铜剑赞(并序)》)
2.青松高百尺,绿蕙低数寸。(唐·白居易《齐物二首》)
第二阶段:“数+量+形”结构
3.洞庭与青草,大小两相敌。混合万丈深,淼茫千里白。(唐·白居易《自蜀江至洞庭湖口有感而作》)
4.秦筑长城比铁牢,蕃戎不敢过临洮。虽然万里连云际,争及尧阶三尺高。(唐·汪遵《长城》)
5.这井是砖砌的井,至小有二丈深。(元明·《老乞大》)
第三阶段:“数+名+形”结构
6.门边两个铜刻的高烛台,差不多有一人高。(張恨水《金粉世家》)
7.“肥再会巷”确实很狭窄,最窄的地方还不到一肩宽。(厦门晚报 肥再会巷(1994-1-27)报刊))
第四阶段:“名+形”表量结构
这个阶段“名+形”表量结构中的形容词又可分成“正反意义形容词”和“单个形容词”两个部分,构式也可写成“NP+AA”和“NA”。第二个部分又可分为短语和词语。具体例子如下:
8.北墙上嵌了两个滴圆夜明珠,有巴豆大小。(清·刘鹗《老残游记》)
9.车里装的全是指头粗细的钢筋。(广深·《战地新曲》)
10.咱们要一条心,为芝麻大一点地,就闹不团结,这叫什么翻身!咱们快别说了,看文同志回来了受批评。(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11.有人连屁大一件小事也上纲到阶级斗争。(张光林《季羡林先生》)
12.……司马库面孔如铁,又凉又硬,严肃得要死,没有一丝丝油滑肤浅……(莫言《丰乳肥臀》)
汉语“名形表量构式”的具体演变十分细致复杂,在不同语境中有不同的用法。本文通过分析上述语料可概括出以下演变路径:
(二)英文中“NA表量构式”的演变路径
相比于汉语“名形表量构式”繁复排列而言,英文中“NA表量构式”可简单分成短语和复合词两个部分阐述。具体如下:
第一部分:“NA Quantitative Construction”phrase
可以进入“NA表量构式”的形容词基本有四类。第一类是“broad,big,deep,long,wide,high,tall,thick,thin,remote,distant”等表示空间的形容词;第二类是“long, old”等表示时间的形容词;第三类是“bent”等表示弯度的形容词;第四类是“bright”等表示亮度的形容词。
从以上结构上,我们可将“名形表量构式”短语分成以下两类:
1.一维时间“名形表量构式”,例如 “two weeks long”
2.多维空间“名形表量构式”,例如 “four inches tall”
第二部分:“NA Quantitative Construction”compound word
“名形表量构式”的复合词可从“空间、颜色、温度、亮度、时间、硬度”方面分为六类,例如:“skin-deep”、“blood-red”、“ice-cold”、“snow-bright”、“brand-new”、“glass-hard”等等。
(三)两者演变路径对比
从结构角度来看,汉语中“名形表量构式”有清晰的演变路径。该构式自唐诗中出现以来发生了比较明显的结构变化,从最开始形容词与数量的搭配到数量与形容词的搭配再到数量与名词与形容词的搭配到最后的名词与形容词的搭配,而名词与形容词的搭配又包含了名词与两个正反形容词的搭配和名词与单个形容词的搭配。据可获得资料显示,英文中“名形表量构式”从一维时间“名形表量构式”发展到多维空间“名形表量构式”,而其变化更偏向结构内部的发展。从复杂程度来看,汉语该构式的语义应用比英文更加丰富和灵活。
除语言本体差异外,汉英“名形表量构式”在演变过程中也出现了许多重合点。例如两种语言在不少词语上出现了结构和语义上的对等。另外,英汉两种语言的“名形表量构式”都随着时间的推进,在结构和使用上更加多样化。
二、导致汉英“名形表量构式”演变的动因
(一)相同之处
在隐喻机制(内驱力)和语义同化(外驱动,即形容词的趋同化)作用下,具体“名”的语义“抽象化”和“单一化”失去“具象性”和“集成性”。
基于隐喻机制,“深度”隐喻“厚度”,两者语义相近,且“深度”认知在等级上高于“厚度”。语言证据:有“深厚”而无“*厚深”。“肤浅”与“skin-deep” 仍然基于“隐喻”机制做出,对于“深度”等级上区域的民族认知选择差异,得出“浅”与“deep”差异。这是汉语和英语“名形表量构式”演变动因的相同点,不过这个原因更加适用于“名形表量构式”词语的演变。
(二)不同之处
在历史演变中,汉语首先遵循“足量准则”生成“形名表量构式”,清晰表达“绝对量”,后在“不过量准则”作用下,成为兼表“绝对量”和“相对量”一形二义构式;为保障“信息精准”和“表达丰富”,汉语基于“足量准则”新生“名形表量构式”,专表“绝对量”;当今汉语“形名表量构式”和“名形表量构式”并存是“足量准则”和“不过量准则”相互协同竞争的结果(罗思明,查如荣,董银燕,2014)。即在一个句子中使用两种不同构式能传递不同含义。“足量原则”意在表达精确量,如“这棵树五米高”,该句子传达意义为“这棵树刚好五米高”,无其它含义。而“不过量准则”则偏向测估量,如“这棵树高五米”,其含义可能为“这棵树刚好五米高”或者“这棵树不止五米高”。这两个原则在语言使用中发挥重要指导作用,在不同的语言语境中满足不同需求,这也是汉语“名形表量构式”产生的重要原因,而英文中“名形表量构式”变化中没有明显体现出这两个原则的作用。
除此之外,漢语“名形表量构式”演变还涉及美国哈佛大学语言学教授G.K.齐普夫提出的“省力法则”。例如“数+名+形”结构到“名+形”表量结构的演变便是在表达效果相同的情况下,部分词语省略了数量词。
三、结语
近几年,与“名形表量构式”相关的研究成果相继发表。研究内容可分为八个方面:结构特征、语义特征、句法功能、语用价值、进入准则、激励机制、历时演变及语言类型。这些研究大多专注于一种语言,本文通过英汉对比,具体分析“名形表量构式”演变路径及其动因。
研究发现,汉语“名形表量构式”的演变分成四步,从“形+数+量”构式到“数+量+形”构式到“数+名+形”构式再到“名+形”表量构式,这与英文“名形表量构式”的自我发展形成较大差异。而同时,英汉“名形表量构式”的结构和语义在演变过程中也呈现出许多重合点。汉语“名形表量构式”在“量准则”和“省力法则”的指导下形成“名形表量构式”与多种构式并存的局面。除此之外,本文还发现两种语言都在隐喻机制和语义同化的作用下发展了“名形表量构式”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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