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小薇的君子兰

郭述军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兰天一头扎进去。他是眼看着电梯从25层缓缓下到1层的，那份等待，早已经让他烦躁不安，恨不得让电梯像块石头似地掉下来。按照现在的时间上学，五分钟后正好会有一辆公交车停靠在小区外的站台处，错过这一趟公交车，下一趟需要再等半个小时。可他偏偏发现忘带了作业本，返回家拿，他八成就要迟到了。

没想到电梯里还有人，而且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那人也急匆匆往外走。结果，在门口处，兰天和她撞了个正着。“哗啦”一声，一盆花掉在地上，花盆碎成了片。两个人都愣住了，相互看着。对面的人是个女孩，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背着书包。

“对不起，我有急事。”兰天慌忙解释，希望得到女孩的谅解。

“能有多急呀？”女孩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以后走路小心点好不好？”

“好的，一定。”

见女孩没有过分责备的意思，也没有让他赔偿的意思，兰天闪身钻进了电梯，心里颇有些忐忑。

那天，他果然迟到了。

也是从那天起，一到这个电梯门口，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女孩，进出电梯时再也不急匆匆的。他很想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再见到那个女孩，可女孩一直没有再出现。

兰天感到很失落。辗转几个夜晚后，他在电梯间里贴了张小小的启事：“我是兰天，住在24层2号门。几天前，我在电梯门口撞到了一个女孩，把她的君子兰撞碎了。我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他相信女孩也住在这栋楼里。

果不其然，第二天再乘电梯时，兰天惊喜地发现，在启事的一角多了行小字，字虽小，却异常秀气：“我就是那个女孩，叫小薇，住在25层1号门。”

原来她叫小薇，就住在自家楼上。得到这个消息，兰天竟有些怦然心动。趁着晚上放学时间，他跑去一家花店，寻找像小薇那盆君子兰一样的花。当他终于找到一盆大小类似的花，一问花店老板价格，吓了一大跳。

“伯伯，这盆君子兰您给我留着，我过几天再来买，行吗？”兰天祈求道。

老板也看出他对那盆花爱不释手，就说：“行啊，可以给你留5天。”

为了那盆君子兰，兰天忘记了饥饿，只想快点把君子兰捧到那个女孩面前负荆请罪。欠别人点儿什么，会让他觉得良心不安。如果当时那个女孩对他凶巴巴的，他也会强调他的理由，然后各不相欠，但那个女孩却没有那样。

等终于攒够了钱，兰天急急忙忙去了花店，那盆君子兰果然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老板，我来买花了。”兰天把钱递给花店老板，没等老板说什么，就已经把那盆君子兰抱在怀里了。

兰天抱着君子兰，如同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猜测，当他抱着君子兰出现在那个女孩面前时，她会是什么反应呢？惊喜？淡定？还是意外？

随着电梯上升，兰天的心开始跳得厉害。经过自己家那一层时，他甚至想打退堂鼓。“不，一定要亲自送给她。”他给自己鼓劲儿。

兰天硬着头皮敲了几下门，轻轻地。

还好，敲了几下后，门开了。

“你找谁？”门口出现的不是那个女孩，而是一位阿姨。

“我找小薇。”兰天估计这位阿姨应该是小薇的妈妈。

“小薇是谁？”

“小薇是……”兰天愣了，她不认识小薇吗？“不对呀，小薇说她住在这儿的。”

阿姨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噢，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原来住这的那家人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兰天急了，“搬哪儿去了？”

“这我可不知道。”

兰天的心情一落千丈，他抱着君子兰，傻傻地站着。

怎么会突然搬家呢？兰天没有办法，只好把君子兰抱回自己家。

兰天不知道该怎么养护君子兰，除了每天浇一点儿水，别的什么也不懂。妈妈见了这盆来路不明的君子兰倒很喜欢，精心照顾起来。君子兰茁壮成长，每天晚上，兰天望着君子兰想：那个女孩去了哪里呢？

“妈，要不您也开一家花店吧。”望着被妈妈越养越美的君子兰，兰天突然灵光一闪，对妈妈提议道。

“开花店，可行吗？”妈妈还有一丝疑虑。

“肯定行。”兰天给妈妈打气。

妈妈琢磨着，说可以和爸爸商量一下。第二天妈妈决定了：开一家花店。做了决定后，他们全家一起去考察一番，最后，妈妈选定了门面。

新花店开张那天，兰天特意把自己那盆君子兰也搬来了，他叮嘱妈妈：“我这盆花不许卖，只许摆来看。”

“谁买也不卖？多少钱也不卖？”妈妈帮他把花盆摆在一个角落里。因为不许卖，也只能靠边放了。

“嗯。”兰天点点头。

几乎每个星期天，他都要到花店里去，一边写作业，一边帮妈妈照顾各种花草。

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那盆君子兰，虽然花店里也有另外几盆君子兰， 他却总觉得没有自己那盆好。

花店里偶尔进来一两位顾客，或欣赏一番，或买走一盆。

“这盆君子兰多少钱？”

正低头看报纸的兰天猛地一惊，这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呢？因为隔着几棵高大的盆景，他没看见询问价钱的人，但通过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女孩。

“那盆不卖。”他边走边说，想看看是谁相中了自己的君子兰。

“为什么不卖呢？”

“因为……”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女孩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兰天的激动足以让他窒息——那个女孩正是小薇。

“是你？”小薇惊讶着。

“是你！”兰天惊喜。

“呀，原来你们家开花店的呀。”

“才开业没多长时间。”

“可是，这盆君子兰怎么不卖呢？”小薇指着角落问。

“因为它有主人了。”

“是吗？是谁？”

“就是你。”

“你真逗。”

“是真的。来，你听我说。”

兰天给小薇搬个凳，然后把关于这盆君子兰的故事讲给她听。小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毛毛躁躁的男孩竟会这么心细，这么执着。

“我并没有怪你呀。”小薇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亮光。

“可是我一直问心有愧，所以，这盆君子兰你一定要收下。”

小薇笑了，说：“现在不行，家里地方太小了，实在没地方摆它。你看这样好不好，先把它放你这儿，你替我养着。我家就在附近，我每个星期都来看看，给它浇水。”

兰天也笑了，但笑得有些傻傻的：“要是你愿意，就这样吧。”

“嗯，我愿意。你这里的花可真多，真香，真漂亮！”

蘭天陪着小薇，把花店里的花看了个遍。小薇离开时带着满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