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梁 李淑娟
[摘 要]“关东州”作为日本在中国东北以租借地名义最早占据的殖民地,不仅战略位置突显,且海域内水产资源丰厚,尤以盛产鲷鱼而闻名。鲷鱼,因其肉质鲜美,营养价值丰富,自古便备受日本民族所推崇,更被视为难得的鱼中上品。故而,自接管“关东州”后,“关东州”海域日渐沦为其侵夺东北鲷鱼资源的重要基地。日本在“关东州”的捕鲷业,主要经历了初兴、膨胀、衰落三个阶段,自始至终尚不过三十余载。然而,其对渔产资源的掠取以及对海洋生态的破坏却是持久深远的。初兴时期,其所捕鲷鱼主要作为军需物资用于作战日军的食物补给,囿于尚未占据“关东州”等因素,使其在这一阶段所造成的破坏及影响,较之于其后较为有限。膨胀时期,为满足日本国内对鲷鱼食材日益增长的急切需求,日本则通过技术改进、扩大捕捞范围等手段,对“关东州”海域的鲷鱼进行大规模滥捕,致使“关东州”海域的鲷鱼资源陷于枯竭。后因“关东州”鲷鱼资源日渐减少,捕鲷业遂转入衰落时期,日本渔民的捕鱼策略亦随之被迫调整,转而捕捞其他鱼种,并对鲷鱼的捕捞模式加以复制。日本在“关东州”竭泽而渔式的捕捞,是以牺牲中国的海洋资源、海洋生态为代价的,不仅致使中国大量的渔产资源流失,更对这一海域內鲷鱼物种的存续及整体海洋生态造成了难以弥合的破坏,其影响祸及今天。然而,此亦不过是日本对东北乃至中国资源侵夺、自然生态破坏的一个缩影,其影响时间之长、所涉领域之广、破坏力度之强、影响程度之深,可见一斑。
[关键词]“关东州”;鲷鱼;海洋
[中图分类号]K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8284(2018)02-0134-05
自19世纪90年代末以来,随着日本向中国东北扩张的不断深入,资源丰富的东北日渐沦为其势力范围,物产丰饶的广阔海域亦随之陷于日本的侵略控制之下,并成为其攫取中国海洋渔产资源的重要基地。“关东州”是日本在中国东北以租借地名义最早占据的殖民地,也是东北海洋渔业资源最为丰饶的地区之一。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使“关东州”的海洋渔业在东北渔业中始终占据着重要地位。因而,对日据“关东州”的渔产状况进行研究,对于日本对东北海产资源掠夺及海洋生态破坏等问题的研究具有重要借鉴意义。目前学界关于日本对“关东州”渔产资源掠夺的研究已涌现出一些成果,但并不十分丰厚。对于此类问题的研究,往往侧重于对资源掠夺与海洋主权等宏观问题的探讨,结合某种具体海产物进行微观研究的成果则较为鲜见,且较少将日本对中国进行渔业资源掠夺的历史事实本身置于生态视角加以审视。故而,本文力图将日本对中国东北海产资源掠夺的研究微观细化,从鲷鱼的捕捞方式、产量变化等细微之处入手,透视其资源掠夺的本质及其对东北海洋生态所造成的影响。
一、“关东州”捕鲷业的初兴
回顾日本对“关东州”侵渔的历史,早在甲午战争时期便已开始。在这一时期,日本对“关东州”渔业的关注具体表现为带有试探性的“乘机渡海侵捕”[1]89,并未形成较大规模,且随着甲午战争的结束一度中绝。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日本放弃独占“关东州”渔业的野心。究其原因,不过是日本此时囿于实力尚不足以与在东北有巨大势力的沙俄相抗衡,深恐过激举动会触痛沙俄,致使其陷于不利境地,而不得不有所收敛。及至日俄战争爆发,“日军占领半岛之大半,更以供给军用之目的,重新开始”[2]226捕捞活动,然而情势较之于甲午战争时期已大为逆转。此时的日本经过数年备战,已然做好挑战沙俄的准备,对于取代沙俄占据“关东州”也已势在必得。
当时,日本渔民在“关东州”海域对鲷鱼的捕捞活动常伴随军事行动,资料记载,“日人为供给其军队的鲜鱼起见,乃挟其军队行动而俱来”[1]89。鲷鱼作为重要的军需物资,其捕捞活动也多伴军事行动而展开。可见,此时渔业侵略的目的已不单纯是出于获取经济利益的需要,而是事关日本对俄作战军队的食物保障,其战略意义,决不容小觑。无论其规模、目的还是影响,都是此前所不具备的。“在那个时候,从事渔业的日本人,每年从内地去捕鱼的,约达一千二三百人之多,他们大多数以捕‘鲷鱼为目的。”[3]67由此可见,其捕捞的目的性和针对性极强。此外,日军尚未完全占据“关东州”,“当时渔人,随资本家出渔,春季打渔,秋季回国”[2]226,捕捞作业时间仍十分有限。无论是就其侵捕量还是侵捕范围而言,较之此后的膨胀时期尚存较大差距。即便如此,1905年“关东州”的总渔获额也已达17万元,而仅鲷鱼一项便约占6万元[3]67,鲷鱼捕捞之于日本渔业之重要性由此显见。
至于日本渔业在这一时期选取鲷鱼作为主要渔产侵捕品类,实与日本自古以来喜食鲷鱼的传统有密切关联。早在公元8世纪成书的《万叶集》中便已有日本人以鲷鱼制作佳肴的记载。《万叶集》的《咏酢酱蒜鲷水葱歌》一篇中便有“酱酢和蒜捣,鲷鱼共煮烹,鲷鱼吾所愿,莫见水葱羹。”[4]669的记述。此外,关于日本人以鲷鱼为原料制作佳肴的记载,还见诸各类日本古书典籍之中。足见,日本民族不仅食用鲷鱼历史久远,更将鲷鱼尊为鱼中上品,视食用鲷鱼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及至近代,这一饮食传统仍未曾改变,日本人依然将鲷鱼视为品质优良的“上等鱼”,需求量极大。故而,“日本人的渔业,纯是捕供给日本人用的上等鱼,即‘鲷鱼”[3]67,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外,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关东州”海域所蕴藏的鲷鱼资源极为丰富,足以为“关东州”捕鲷事业的开展提供充沛的资源保障。“关东州地虽偏狭,而海岸线有五百英里,当渤海黄海鱼族洄游之要路,到处鱼类丰富。”[2]225并且“围绕关东州海洋一带,普遍海深较浅,日光的透射力也良好,加之辽河、白河、黄河、鸭绿江、大同江、甚至于扬子江等众多河流从陆地向其注入鱼养料的缘故,使其以良好适宜的产卵地、幼鱼的摇篮地、成鱼的保养地,鱼品优良而闻名”[5]89。“关东州”海域的渔业优势十分显著,该区域内的渔产物,不仅数量丰厚且品质上佳。就鲷鱼资源而言,“关东州”海域出产的鲷鱼品类,主要系真鲷、黑鲷两种。真鲷,即加吉鱼或称红佳吉。黑鲷,俗称黑佳吉。二者均属硬骨鱼纲,鲈形目,鲷科,近海底层鱼类,在我国黄海、渤海海域有广泛分布。其中,尤以真鲷肉质鲜美,营养价值丰富,为黄、渤海域内的珍贵鱼种,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另外,“鲷延绳渔业是在本州的日本人渔业中最为重要的,渔场之广泛,渔期之长,且渔获之丰饶在他处大多见不到与其比肩者”[6]15,由此观之,“关东州”海域诚可谓鲷鱼捕捞的绝佳之地。
二、“关东州”捕鲷业的膨胀
随着日俄战争的结束,日俄双方于1905年缔结了《朴茨茅斯条约》。其中,第五條就“关东州”的“归属”问题进行了明确规定,即“俄国政府以中国政府之允许,将旅顺口、大连湾并其附近领土领水之租借权内一部分之一切权利及所让与者,转移与日本政府”[7]371。同年,日本又在与清政府订立的《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中对继承沙俄“关东州”一切权利的款项加以确认,进而完全取代了沙俄在“关东州”的地位,将“关东州”变为了日本的殖民地。“关东州”的据有,不仅成了日本侵占东北的跳板,更成了日本在黄海、渤海海域侵渔捕捞的大本营,为渔业侵夺的进一步深入提供了便利。进而使日本对“关东州”海域鲷鱼资源的“开发”也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甚至达到狂热的地步。
不同于“关东州”捕鲷业的初兴阶段,此时日本渔民在“关东州”海域所捕获的鲷鱼主要用于供给日本的国内市场,其供给量亦必然大幅提升。占据“关东州”的第二年,“关东州”鲷鱼的渔获额便由1905年的6万余元飙升至31万元,而当年“关东州”的总渔获额才不过100万元[3]67。仅仅一年时间,“关东州”海域的鲷鱼产值竟增加4倍有余。若以“关东州”所辖的旅顺一地为例,可知就其“近海的渔获物而言,鲷鱼以四万八千七百三十元占据第一位”[6]68。日本对于鲷鱼需求之迫切,鲷鱼捕捞之于“关东州”渔业之重要地位可见一斑。
从捕捞收益观之,其回报是相当丰厚的。据资料记载,“一只渔船的渔获量少则六七百元,多则可达二千八九百元以上的渔获量,一般情况下收获是一千四五百元,如以每个渔民分配到手的钱二百元可见,并无太大差别,一次作业的话一人平均可得九十元” [6]16,甚至有的渔船的渔获额可高达四千多元[6]67。正是由于鲷鱼捕获带来的高额回报,吸引了众多的日本渔民从日本内地来到“关东州”海域进行鲷鱼捕捞,以致“一时日人之渔业有风靡一切之观”[2]226 ,其捕捞场面之热烈亦不难想见。
从捕捞范围观之,呈现出不断向外扩张延展的趋势。在占据“关东州”之初,由于机船底曳网捕捞技术尚未普及,大多日本渔民仍使用小型帆船捕鱼,主要在“关东州”的近海区域进行捕捞作业,客观上限制了其侵捕的范围。然而,随着渔船动力的改进,日本渔船的远航能力进一步提升,加之近海鲷鱼资源日渐减少,显然近海有限的渔产资源已不能满足其深入“开发”的需要。故而,不断将“关东州”海域的范围向外延展。实际上,早在清政府与沙俄签订的《勘分旅大租界专条》中对“关东州”海域的范围便已有明确划定,即“辽东半岛租借西岸附近水面陆地北界纬线以南各岛,均归俄国享用”“又租借东岸附近水面所有各岛在北界纬线以南者,均归俄国享用,而以划入俄国租借内之海洋岛,作为尽东之界”[7]327。若依据《朴茨茅斯条约》及《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规定,日本既继承沙俄在“关东州”的一切权益,亦当遵行此前沙俄与清政府所订立之相关条约。故即便是援引不平等条约,日本此种向外扩张捕捞之举,也决然系侵略无疑。“关东州”由于地理位置优越,扼守黄、渤二海,渔场面积广阔。西倚渤海,东靠黄海,尽占地利优势,使其几乎可以抵达黄海、渤海的任意区域进行捕捞作业。北起东北之鸭绿江口,南达山东之莱州湾,山东至辽宁一带的重要渔业区域均被其所占据,不啻将整个黄海、渤海含括在“关东州”海域的范围之内,“关东州”海域的辐射范围之广实可想见。故而,所谓的“关东州”海域,实则绝非仅限于“关东州”沿岸海域而言,而是以“关东州”辐射下更为深远的广阔海域为捕捞目标。时人亦曾慨叹“日本自继俄国取得旅大租借权后,该地竟成了日本渔轮出没黄海、渤海的根据地”[1]89,“绝好的渔业区域,今已入了日人的掌握”[1]84-85。
从捕捞量观之,整体保持着高额产值。“在那个时候,‘鲷鱼的渔业,都是用一种绳网来打捞的简单渔业;在技术上,本来是很落后的,然而其渔获的成绩,却渐见发达。到了一九一七年,竟达三八三、〇〇〇贯,而为该业历史上的最高记录”[3]67-68。仅凭借简单的绳网技术便能达到如此显著之“成绩”,以至于轮船底曳网技术广泛应用后仍未能企及,此时渔产数量之丰沛,捕捞之疯狂,实不难想见。然而,此时捕鲷业“繁盛”的表象下已然潜藏着衰败的危机。自1917年以后,鲷鱼资源便呈现日渐减少之势,至1922年,鲷鱼产量竟已减少至19万贯[3]68。大范围无度的捕捞,使原本丰足的鲷鱼资源大为减少,以至于昔日以延绳钓为主要捕获方式的捕鲷业一度陷于低迷。然而,日本渔民不仅未因鲷鱼资源的减少放弃对鲷鱼的捕获,相反,却在高附加值和高需求量的利益驱使下,以期通过技术改良的方式弥补渔产资源锐减的不足。故而,“乃渐舍弃从来用绳网捕鱼的渔业,而采用渔轮的渔业了”[3]68。将轮船曳网技术广泛应用于鲷鱼捕捞。“这么一来,始将颓势稍为挽回,到了一九二六年,渔获额回复到三七八、〇〇〇贯。”[3]68然而这不啻是竭泽而渔、饮鸩止渴,虽然在短时期内鲷鱼的捕获量再次得以回升,却是以牺牲鲷鱼资源的可持续性发展为代价的,故而,此种“盛况”也不过是捕鲷业衰落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三、“关东州”捕鲷业的衰落
随着轮船底曳网捕捞技术的广泛应用,确实在短时期内保障了鲷鱼产量的急速回升,但同时更进一步加快了捕鲷业衰落的步伐。然而若仅就轮船底曳网捕捞技术本身而言,其具备节省人力、效率高、捕获量大等优势。但也正是由于其具备捕获量大、节约人力等优势,若大规模无度捕捞必然会对海洋资源的可持续性发展带来较大影响。“日本自明治三十八年轮船拖网传入后,因与沿海渔业发生重大冲突,乃于一九一一年制定取缔规则,划定禁渔区,即划定日本沿海之一定区域内,不准渔轮曳网捕鱼,于是此种渔业不得不向远方探索渔场。一九一四年又扩大禁渔区域,其捕鱼地点,不得在‘东经一百三十度以东朝鲜沿岸禁止区域以内,无形中即以渤海、黄海为其渔轮捕鱼之唯一区域。”[8]198正是基于对其本国海洋资源保护的考虑,日本对足以破坏渔业生态的轮船拖网技术严加限制。无论是在其本国固有的领海,还是在自《日韩合并条约》后成为其“新疆域”的朝鲜海域内,都明令取缔轮船拖网技术的使用。日本国内对于高产的机船底曳网技术严加限制,而对鲷鱼等渔产的巨大需求却客观存在,为了不破坏其本国的海洋资源,又能满足其食物需求,故而将本国明知其害,避而不用的技术,广泛应用于中国东北的广阔海域。以至于造成“不用渔轮的渔业,该地的日本人,是极少从事的”[3]68局面。可见,机船底曳网技术的应用在“关东州”海域渔获的日本渔民间已相当普及。
此外,试观每年捕鲷的渔期,以4、5、6月最盛至11月方止。而依照鲷鱼的习性,每年的5—7月间恰恰是鲷鱼洄游至渤海一带产卵的时期。大范围鱼群的洄游,利于轮船底曳网捕捞技术的大面积应用。然而,大面积的底曳网捕使大量正值繁殖期的雌鱼亦被捕获,这无疑会对鲷鱼种群的繁衍生息产生极大影响,进而对鲷鱼资源乃至整个黄海、渤海海域的渔产生态造成极大破坏。这种短时期内鲷鱼产量的丰获无异于是竭泽而渔,是以鲷鱼资源的枯竭为代价的。可见,日本所谓的海洋资源保护,仅仅是对其本国海洋资源之保护,却是以牺牲中国海洋资源、海洋生态为代价的,其根本出发点仍是保全其本国海洋利益,故而与现今所倡导的全球生态共同体观念实有本质上的差别。
作为商品而言,鲷鱼具有广阔的市场基础和利润空间,加之轮船底曳网技术的应用,“关东州”海域的捕鲷业绝不至于骤然衰败。然而,自1926年至1939年,仅十余年间,鲷鱼产量骤减。至1939年,“关东州”总渔获量为19 070 647贯,而鲷鱼此时的渔获量则仅为37 718贯,尚不足高峰时期产量的十分之一[9]253。可见,过度的捕捞已使鲷鱼资源枯竭,造成无鲷可捕的局面,进而使鲷鱼已经无法继续成为“关东州”渔业的主要捕捞鱼种。大规模侵渔滥捕,对黄海、渤海鲷鱼资源的破坏难以估量,且损害持久深远。时至今日,依据《水产资源繁殖保护条例》,真鲷、黑鲷均已被划归为重点保护对象。昔日产量丰足的物种,竟已成为需重点保护的对象,日本的侵渔滥捕对此当负有绝大责任。“为了关东厅的政策和‘鲷鱼的减少之故,由日本内地开去的渔船,却异常减少了。不过,向来以渔获‘鲷鱼为目的之渔轮,为了‘鲷鱼减少,乃放弃其从来的上等鱼主义,转变方针,专以供给中国人为目的改渔‘金头鱼、‘鲽等次等鱼类。这样发见了新渔场,收入又见回复,致关东州的渔船日益增加。”[3]68可见,鲷鱼资源的枯竭,使日本渔民被迫放弃了对鲷鱼的大范围捕捞。然而,鲷鱼资源的枯竭,并没有影响日本对“关东州”渔产资源的继续滥捕。因为,对其而言所改变的,不过是失去一种高产值资源,被迫转变一种捕捞策略而已。只要“关东州”海域仍可以为其带来更高的利益,至于鲷鱼抑或其他资源枯竭与否对其而言毫无意义。足见,日本“开发”的本质,实是侵略,而绝非真正意义上的开发。无论是“關东州”还是于其后成立的“满洲国”,其属性都是日本的殖民地,殖民地的重要使命便是竭尽所有以供应“母国”之需。至于中国的海洋资源、海洋生态是否会因此而受到损害,则决然不在其顾虑之内。即便日本在“关东州”也成立了水产试验场等从事保护水产开发的科研机构,但其实质不过是假借科学之名而行侵夺之实的工具,都是为其能够更为有效地实行资源掠夺战略而服务的,其虚伪性由鲷鱼资源的枯竭便可见一斑。
转变捕鱼策略后的日本渔民,由一贯的以供应日本市场为主转变为以供应中国市场为主,尤其是“满洲”市场,转而捕获“满洲人”所喜食的鲽鱼、金头鱼等“次等鱼”。以至于“现在活跃在黄海、渤海、东中国海三十万平方海里大海舞台上的住在关东州的日本人渔业者八〇五人,满洲人及中国人二八、六四七八人,年产二千万元其中七成的收获物供给满洲国成为关东州的第一产业”[5]90,“关东州”渔业之于“满洲”渔产市场的重要性亦由此显现。另外,根据《东北历年淡水鱼、海产鱼捕鱼量比较》[10]表中对东北(除“关东州”)及“关东州”年鱼产量的统计数据可知,1937年,东北(除“关东州”)淡水鱼产量为26 276公吨,海产鱼产量为32 712公吨,合计59 988公吨,“关东州”产量为61 278公吨;1940年,东北(除“关东州”)淡水鱼产量为53 733公吨,海产鱼产量为53 131公吨,合计106 864公吨,“关东州”产量为68 214公吨;1942年,东北(除“关东州”)淡水鱼产量为37 472公吨,海产鱼产量为54 090公吨,合计91 562公吨,“关东州”产量为52 955公吨。1937—1942年间,东北(除“关东州”)淡水鱼平均产量为37 794公吨,海产鱼产量为49 299公吨,合计86 760公吨,“关东州”的产量则为63 605公吨。对比以上数据可以发现,1937年,“关东州”的鱼产量一度高于整个东北(除“关东州”)的总渔获量。1940、1942两个年度里“关东州”的渔获量则均低于东北(除“关东州”)的总渔产量。但应认识到“关东州”仅为一隅之地,其所获渔产量竟能与东北全境(除“关东州”)之渔产量相比肩甚至一度领先,能达到如此之高额产量实属“奇迹”。况且“关东州”出产鱼类品种以海产鱼为主,若单以海产鱼产量一项将二者相较,其产量反倒能超出于前者。但种种“成就”的背后,却无一不是以牺牲中国的海产资源和对海洋生态的破坏为代价的。
总体而言,从19世纪末“关东州”捕鲷业初兴到20世纪20年代末捕鲷业衰落,其间不过30余载。30余年的“开发”,不仅使中国的渔产资源大量流失,更致使“关东州”海域内鲷鱼资源的存续面临危机,黄海、渤海的渔产生态遭到极为严重且不可逆转的破坏。昔日“关东州”产量极为丰富的特产,至今却已沦为需要重点保护的稀有物种,这与日本无度的滥捕侵夺密不可分。然而,本文所关注的“关东州”捕鲷业也仅仅是日本对东北资源侵夺、破坏的一个缩影,日本对东北资源掠夺的时间之长、领域之广、破坏力之强、影响之深实难以估量。正是由于日本对东北一域乃至中国各类资源的掠夺不断深入,进而得以为其持续扩大侵华战争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和物质保障。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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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Destructiveness of Overfishing:
Taking Snapper Fishing in “Kwantoshu” as an Example
LIiu Yuliang, Li Shujuan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25)
Abstract: "Kwantoshu", as the earliest colony of Japan in the northeast of China in the name of lease, not only highlights the strategic location, but also has abundant aquatic resources in the sea area, especially known for its snapper. Snapper, because of its delicious fish meat, and rich in nutritional value, has been highly respected by the Japanese nation since ancient times, and is also considered a rare fish of top grade. Therefore, since the "Kwantoshu" was taken over, the "Kwantoshu" sea area has gradually become an important base for invading snapper's resources in the Northeast. Japan's "swapping" in the "Kwantoshu" industry mainly experienced three stages:beginning, developing, and declining. It was less than thirty years from the beginning to the end. However, its plundering of fishery resources and the destruction of marine ecology are far-reaching. During the early stage, the snapper was mainly used as military supplies for the food supply of the Japanese army. However, because it had not yet occupied the Kwantoshu and other factors, its damage and impacts at this stage are more limited than later. During the developing period, in order to meet the urgent demand for Japan's growing demand for snapper, through technological improvements, Japan expanded the scope of fishing and other means of fishing to catch snapper in "Kwantoshu". Large-scale overfishing of in the waters, caused snapper resources in "Kwantoshu" waters exhausted. Due to the declining resources of “snapper” and the decline of the catcher industry, the Japanese fishermens fishing strategy was also forced to adjust, and other fish species were captured, and the fishing mode of snacker fish was replicated. Japans overfishing in “Kwantoshu” is at the expense of Chinas marine resources and marine ecology. This not only results in the loss of a large number of fishery resources in China, but also makes it difficult for the snapper species to survive, and to sustain the overall marine ecology in this area. The destruction even still has its impact today. However, this is only a microcosm of Japans invasion of the Northeast and even Chinas resources and the destruction of natural ecology. It is evident from the fact that it has long term influence, and a wide range of areas is involved, and it is a strong destructive power and influence.
Keywords: Kwantoshu; snapper; oc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