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勤先生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基本精神的发掘与提炼

2018-05-14 12:32桑东辉
知与行 2018年2期

桑东辉

[摘 要]张锡勤先生通过对中国传统文化及伦理道德发展史的全面深入研究和对中国传统道德范畴及诸多德目的系统梳理,提炼出中国传统伦理文化的基本精神:尚公、重礼、贵和。首先,张锡勤先生将“尚公”界定为中国传统伦理道德最基本的价值取向,并认为中国古代特殊的社会结构——血缘宗法社会下的家(宗)族本位社会结构是产生尚公思想的根本原因。其次,张锡勤先生从“礼”的产生开始追溯重礼观念的历史演进过程,指出礼起源于上古宗教祭祀,在先秦社会中大体经历了一个由宗教性向政治性、伦理性递嬗的过程。最后,张锡勤先生认为中国古代的“贵和”精神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人与大自然的和谐,人际关系即个人与群体关系的和谐,个人身心的和谐。指出“贵和”思想体现了中国先哲的智慧和民族精神,其本质就是通过礼教来调整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以建立起等级和谐社会。在尚公、重礼、贵和三者关系中,张锡勤先生认为“尚公”是最基本的,是衍生其他两个基本精神的根。正是由于“尚公”的重整体观念决定了要用“礼”来维护社会整体的秩序稳定,用“和”来实现这种秩序的和谐。因此,尚公、重礼、贵和是相互关联又互为补充的。其中,又以“尚公”为最基本的道德精神。“重礼”是实现社会公平正义和整体和谐的重要手段。和谐则是中国传统道德追求的终极境界和理想状态。张锡勤先生通过对尚公、重礼、贵和的追本溯源,深入剖析了其内在含义和规范要求、产生根源和历史局限,并指出其所具有的普遍价值和当代意义。张锡勤先生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基本精神的提炼和概括,得到了理论界的普遍重视和高度认可。

[关键词]张锡勤;伦理文化;基本精神

[中图分类号]B82-0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8284(2018)02-0022-05

张锡勤先生是国内研究中国伦理思想史的专家,在中国伦理道德史研究方面成就斐然、贡献卓著。有学者指出,在国内中国伦理道德史研究领域,张锡勤先生及其团队中创造了多个第一:第一部中国伦理思想通史——《中国伦理思想通史》(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一部中国近现代的断代伦理思想史——《中国近现代伦理思想史》(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一部中国伦理道德变迁史——《中国伦理道德变迁史稿》(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一部中国传统道德范畴史——《中国传统道德举要》(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一部中国道德名言选粹——《中国道德名言选粹》(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为中国传统伦理文化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1]。在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通贯式、穿透性的全景深度扫描基础上,张锡勤先生提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重心是伦理道德学说[2],中国传统文化是伦理型文化[3]。“他认为,传统伦理文化中的一些基本主题,包含了深邃的人文原理,某些属于古今之共理,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些具有人类文明共性的东西,具有超越其所产生时代的恒久价值。”[4]通过对中国传统道德的深入研究和科学归纳,张锡勤先生深入发掘并总结凝练出中国传统伦理文化的基本精神,即尚公、重礼与贵和。

一、尚公:中國传统伦理文化中最基本的道德精神

张锡勤先生对传统“尚公”精神极其推崇,认为“尚公”是中国传统伦理道德最基本的价值取向,重礼、贵和都是由尚公派生出来的[5]。尚公精神可以说是张锡勤先生在深入研究传统公私观及群己观后得出的精到之论。

张锡勤先生对公和私以及公私观进行了精准定义。他指出:“所谓公是指社会、国家、群体的公共事务,私是指个人利益和个人私事。公私观乃是人们对公私两者关系的根本态度和认识,它所要解决的乃是群己关系。”[3]47张锡勤先生追溯了尚公精神的发展历程,认为传统尚公观念起源于先秦时期,是先哲对人的社会性的体悟和对群己关系的协调。基于社会道德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产物这一唯物主义基本论断,张锡勤先生对不同历史时期的尚公观念也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证和发微。他指出,在春秋时期由于礼坏乐崩、政权下移,形成了卿大夫专政的局面。在这种政治生态环境下,公通常等同于忠,是与对国君、公室的忠相联系的。如《左传·襄公五年》载:“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相三君而无私积,可不谓忠乎?!”而到了战国时期,由于生产力的提高,井田制逐渐解体,个人经济得到较大发展,社会成员间的利益冲突更广泛、更普遍。面对这种“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礼记·礼运》)的“自为”“算计”的社会环境,那个时代的思想家们开始提倡崇公抑私。如《荀子·修身》曰:“以公义胜私欲”;《管子·任法》曰:“任公而不任私”。秦汉时期“尚公”更是被广泛宣扬。《吕氏春秋》《说苑》分别有《贵公》和《至公》的专论。宋明时期“尚公”更成为广泛的道德要求,“公”被上升到天理的高度,所谓“凡一事便有两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朱子语类》卷十)。“将天下正大底道理去处置事便公,以自家私意去处之便私。”(《朱子语类》卷二十七)在“仁包四德”的基础上,宋儒更直接以公释仁,所谓“公而无私便是仁”(《朱子语类》卷六),将“尚公”视为众善之源、百善之首。放大研究视野,张锡勤先生认为中国古代的义利之辨、理欲之辨等归根结底都表现为公私之辨。综观中国伦理道德史,张锡勤先生断言:“尚公抑私无疑是中国传统道德、传统公私观的基本精神”[3]51,并贯穿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始终。

通过深入剖析尚公思想产生的历史根源,张锡勤先生认为尚公观念的产生是由中国古代特殊的社会结构所决定的。具体而言,尚公观念是血缘宗法社会下的家(宗)族本位社会结构所决定的。所谓家是国的基础,国是家的扩大。这种家国同构的社会结构自然衍生出重整体、“尚公”的价值观念。在深刻分析了“尚公”观念之所以产生的社会历史原因后,张锡勤先生敏锐地指出,传统“尚公”观念所具有的鲜明时代和阶级局限性,并对其所具有的超越性和普遍性价值进行了总结和提炼,高度评价了传统“尚公”观念在维护民族的团结统一、稳定和谐过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特别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家喻户晓的名言,紧紧地将国家存亡、民族安危与个人的责任和义务联系在一起,从而极大地激发了人们的爱国主义情怀、主人翁意识和社会责任感[6]。此外,尚公精神还涵盖了国家和社会治理中的公平公道、公正无私原则,从而在中华民族精神中激荡出一种济世安民、弘毅刚健的浩然正气。这种以拯济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浩然正气,最终与爱国主义观念一道,凝结成为中华民族的重要精神基因。“由古代的尚公到近代的利群,乃是今天集体主义道德原则的重要源泉。”[5]

二、重礼:实现社会公平正义和整体和谐的重要手段

对于四德、五常之一的“礼”,张锡勤先生认为其在中国传统道德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尽管仁在儒家伦理体系中始终居于首位,但“儒家的仁爱是以‘爱有等差为原则的,而规定、反映这等差的即是礼”[5]。以传统经典“十三经”为例,其中礼字以2 036的频次超过仁,成为传统德目中的高频热词。

张锡勤先生首先区分了礼的广义和狭义之分,将作为中国传统伦理道德基本精神之一的礼界定在道德规范这一狭义范畴内,其主要内容包括礼仪、节文、礼貌。按照张锡勤先生一贯的以史见长、史论结合的研究风格,他从“礼”的产生开始追溯重礼观念的历史演进过程。通过对“礼”字的形、音、义的综合考证,张锡勤先生赞同钱穆所说的“礼”起源于上古宗教祭祀的观点。认为在先秦社会“礼”大体经历了一个由宗教性向政治性、伦理性递嬗的过程,到春秋时期,人们已将“礼”作为政治体制的核心和人的行为准则。当时的一些卿大夫已经将“礼”指代全德,并视为最高的道德规范。如《左传·昭公二十六年》载:“君令臣共(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到了战国时期的荀子那里,“礼”更是被誉为“道德之极”“人道之极”,推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随着汉代“三纲五常”道德体系的形成和完善,“礼”逐渐发展成贯穿始终的根本精神。在此之后,中国的传统道德教化被通称为“礼教”,某种程度上也是基于“礼”在道德体系和道德教化中的重要作用。

对于“礼”的产生,张锡勤先生认为“礼”是在尚公、重整体观念下维护等级社会秩序的根本要求。所谓一定的秩序是一个社会群体赖以存在的基本前提和根本保证。在强调等级差异的中国古代社会中,等级秩序成为社会的核心特征,而维护社会等级秩序的关键就是“礼”。“礼”作为中国古代社会的道德规范,旨在与法律规制相互补充,从而实现等级制度的有序和谐,维护稳定的社会秩序。因此“礼”特别强调“分”“别”“序”。所谓“礼莫大于分”(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周紀一》)、“礼训别”(程颐:《河南程氏遗书》卷二十四)、“礼只是个序”(陈淳:《北溪字义·礼乐》)。一言以蔽之,“夫礼者,所以别尊卑、异贵贱”(《淮南子·齐俗训》)。早在《荀子》《管子》等先秦典籍中,就提出了定纷止争的思想,礼作为道德规范,就是要通过构建等级制度下的秩序,使人们“明分”“安分”,以实现“上下有义,贵贱有分,长幼有等,贫富有度”(《管子·五辅》)的社会和谐。张锡勤先生不仅注重分析礼区分等级的功能,而且也非常重视礼调和等级对立的作用。他认为“分”“别”固然是礼的基本精神原则,“和”也同样是礼的基本精神原则。这就引出了贵和观念。有关贵和观念我们留待下一部分详述,兹不展开。

关于“礼”的基本精神,张锡勤先生认为是恭敬和谦让。所谓“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左传·僖公十一年》)。“让,礼之主也”(《左传·襄公十三年》)。“辞让之心,礼之端也”(《孟子·公孙丑上》)。“恭,礼之本也”(《潜夫论·交际》)。可贵的是,传统的重礼精神不仅仅局限在等级社会中下对上的恭恪礼敬,而且提倡“尊重一切人,对一切人均应以礼相待”[3]188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交往之道。张锡勤先生还分析了礼与仪的关系,认为一方面,“礼”必须通过特定的礼仪等外在形式来表现,适当的特定礼仪形式是必要的,是一个人内心思想感情便得以表达的依托。另一方面,相对于内容而言,“礼”的形式是次要的,过分追求“礼”的形式会妨碍人的真情,仅有形式而无内容实质的礼就成了“伪礼”。

出于古为今用的目的,张锡勤先生一方面指出“礼”的时代局限性,同时也十分注重阐发“礼”对于人的情感与社会的积极作用[7]。他认为礼虽已被打上封建等级制的烙印,而且一些繁文缛礼也已经早就过时了,但贯穿其中的恭敬谦让、文明礼貌、有节有序的精神,以及内容重于形式、情感重于虚文、诚而不伪、隆而不奢、双向要求、因时变革等原则仍不过时,在今天看来仍具有一定的时代意义和当代价值。其对协调社会人际关系,提升全社会的文明程度和全民道德素质,都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三、贵和:中国传统伦理文化所追求的终极境界和理想状态

与尚公、重礼不同的是,张锡勤先生在肯定“贵和”是中国传统伦理文化的基本精神的同时,更将“贵和”高扬到中华民族精神的高度[8]。认为贵和体现了中国先哲的智慧和民族精神。

对于“和”的起源,张锡勤先生也从形、音、义的训诂学、文字学角度进行了追本溯源,认为“和”字为龢,最早见于甲骨文,其本义原指“声相应”,即音乐上的众音协调,后来被引申为不同人、不同事物之间的均衡、协调,是一种多样统一的理想状态。张锡勤先生认为中国古代的贵和精神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人与大自然的和谐。基于“天人合一”的理念,古人提出“斧斤以时入山林”“数罟不入洿池”(《孟子·梁惠王上》)和“钓而不网,弋不射宿”(《论语·述而》)等类似今天生态伦理的主张。二是人际关系即个人与群体之间的关系和谐。正如荀子所主张的,人作为社会性动物,“不能无群”。但群而无分则争、则乱,所谓“争则乱,乱则穷”(《荀子·礼论》)。因此,荀子主张用“礼”来区分等级,而儒家之“礼”的根本精神在于“义分”、在于“和”,所谓“义以分则和”(《荀子·王制》),“重人际关系的和谐,是儒家贵和思想的核心。”[3]250围绕如何实现人际关系的和谐,先哲还曾提出两点极有价值的思想,那就是“和而不同”“和而不流”。所谓“和实生物,同则不继”(《国语·郑语》),“和”乃是不同人、不同事物之间的协调与和谐,其前提是承认人与人之间、事物之间的矛盾差异,是以承认个体特殊性为前提的。但同时又反对同一,强调对立中统一。同样,“和而不流”(《礼记·中庸》)也不是以无原则的随波逐流,为取悦他人和世俗而改变自己立场。因此,儒家是痛斥无原则的“乡愿”的。三是个人身心的和谐。个人身心的和谐重点在调整人的物质欲望与道德理性之间的关系,也即处理好理欲关系。通过对欲的合理节制和引导,做到“欲而不贪”(《论语·尧曰》)。同时调整喜怒哀乐等情绪,做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也就是说,一个人应以道德理性为指导,合理节制自身的欲望,在社会规制允许的范围内获得满足,从而实现身心和谐。针对上述三个方面的和谐关系,张锡勤先生认为人际关系的和谐也即个体与社会群体的和谐,是中国古代思想家所最重视的。因为这对社会安定和国家民族的兴衰存亡产生深远而重大的影响。

作为产生于不平等的等级制社会中的道德观念,“儒家的和谐论实则是在不平等的人际关系中求和,也就是在不和中求和”[3]251。张锡勤先生一语道破了传统贵和思想的本质,那就是通过礼教来调整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以建立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周敦颐《通书·礼乐》)的等级制下的和谐社会。朱熹也极其称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妇朋友各得其位,自然和”(《朱子语类》卷二十二)的等级秩序和谐的理想社会状态。“和”在中国传统社会中被不断抬高。《中庸》曰:“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董仲舒亦有言:“德莫大于和。”(《春秋繁露·循天之道》)孟子那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孙丑下》)更成为深入人心、影响深远的社会价值观念。

在深入剖析贵和思想的产生根源和精神实质基础上,张锡勤先生也客观地指出传统和谐论的局限性和积极意义。从局限性上看,根本在于传统和谐论的立场是维护封建等级制的和谐,这就决定了在不平等的阶级社会中是不可能存在真正和谐的。一方面,他们要求人人自觉安于其所处的等级地位;另一方面又企图维护这种等级森严下不平等的稳定,这就使得中国传统的和谐思想带有一厢情愿的理性主义色彩。此外,中国古代的贵和精神强调对公正的追求,提倡不偏私、一视同仁,以营造祥和的社会氛围,化解社会戾气。但实际上,古代的法律、道德是维护封建等级制度的,是不可能做到客观公正的。尽管传统儒家和谐论有着其自身的历史局限性,但在中国历史上,重视和谐的贵和精神对维护社会稳定、缓解等级金字塔内部的矛盾冲突,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贵和思想的内在价值至今仍有其合理的地方,一是贵和思想是建立在对人的社会性所做的深刻体悟基础上的,实现人际关系和谐是维护社会群体利益的需要和保障。二是贵和思想从产生之初就是一种全面和谐论,主张人与自然、人与人、人内在身心的全面和谐。三是“和而不同”“和而不流”等思想主张在重视社会和谐的同时,又不抹杀个体个性。正是传统和谐论的这些内在价值和古人为实现社会和谐而采取的相关措施,不断丰富和发展了中华民族的贵和精神,对我们今天建设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善、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程度不同的借鉴意义。

四、張锡勤先生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基本精神提炼的过程、影响及意义

张锡勤先生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基本精神的提炼是建立在其对中国传统伦理道德深入研究和全面辨析基础上的,是在掌握大量一手资料后得出的客观论断。

张锡勤先生积几十年的功力,深入经史,出入古今,对中国伦理文化进行了整理和提炼。20世纪90年代初, 张锡勤先生领衔撰著《中国道德名言选粹》, 按照43类项对中国传统道德精粹进行了系统筛选。20世纪90 年代中期, 张锡勤先生参加了罗国杰任主编的《中国传统道德丛书》编撰工作。其中,张锡勤先生与朱贻庭先生合作负责《中国传统道德丛书·名言卷》的编撰,分5篇从54个节目对中国传统道德中的至理名言进行了较为系统和全面的梳理。不仅如此,张锡勤先生还注重系统挖掘和阐释中国传统道德的重要范畴和基本概念,于1996年出版了《中国传统道德举要》一书。因颇受欢迎,于2009年出版了增订版。该书分为道德精神、道德规范、道德教化和道德修养等几个方面,对80 多个德目的基本含义、产生根源和发展轨迹进行了全面深入的研究剖析。在此基础上,张锡勤先生开创性地将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基本精神凝练为尚公、重礼、贵和,揭示了中国传统伦理价值和道德精神中重整体、重秩序、重和谐的理念[9]。

在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基本精神的提炼过程中,张锡勤先生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进行了全面梳理,对相关德目进行了细致考索。如对仁、义、信、忠、孝、节、智、勇等德目进行了深入剖析,对传统的理欲观、义利观、公私观、群己观等进行了追本溯源,并对优秀道德观念的现代意义进行了挖掘。如张锡勤先生在2015年2月13日和2015年11月16日分别在《人民日报》理论版发表了《警惕羞耻观钝化》《节制是良好品德》等文章,对知耻和节制等品德作了很好的发微。张锡勤先生还对儒家义利观进行了深研,充分肯定了传统重义精神,指出“重义论”是儒家的治国之道,义在一些场合又泛指一切道德。但相比较而言,张锡勤先生认为在纷繁复杂的传统道德观念中,只有尚公、重礼、贵和在体现中国传统伦理道德基本精神方面最具代表性。

通过比较三者关系,张锡勤先生认为“尚公”是最基本的,是衍生其他两个基本精神的根。正是由于“尚公”的重整体观念决定了要用礼来维护社会整体的秩序稳定,用和来实现这种秩序的和谐。中国古代重整体的价值取向和强调人的社会性自然导出重秩序的观念,而维护等级秩序的根本就是“礼”。古人有言:“礼之用,和为贵。”(《论语·学而》)“对社会整体而言,秩序与和谐是相互促进的。”[5]因此,尚公、重礼、贵和是相互关联、互为补充的。其中,尚公无疑是最基本的道德精神,重礼则是实现社会整体秩序和谐、公正的重要手段,而和谐才是中国传统道德追求的终极境界和理想状态。

张锡勤先生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基本精神的提炼和界定,得到了理论界的高度认可。《人民日报》在2009年12月18日理论版刊发的张先生署名文章《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基本精神》,据先生生前所说就是《人民日报》理论版编辑看到先生十年前在《道德与文明》1998年第4期上发表的《尚公·重礼·贵和: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基本精神》一文而专门约稿刊发的。在该文中张锡勤先生进一步指出,尚公、重礼、贵和在维护中华民族的团结、统一方面起到了巨大作用,有利于整个社会的稳定和安宁,有利于形成中华民族强大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张锡勤先生对中国传统伦理文化基本精神的发掘和提炼在中国伦理学史上具有开创性意义。他对中国传统伦理道德基本内核和合理内核的深入挖掘和精准把握,使得其所提炼出的传统道德基本精神具有科学性和合理性,对提升中国伦理思想史研究和培育、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参 考 文 献]

[1] 柴文华,罗来玮.略论张锡勤先生对中国伦理道德史的研究[J].求是学刊,2017,(3):6-11.

[2] 张锡勤,等.中国伦理思想通史[M].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2:序言1.

[3] 张锡勤.中国传统道德举要[M].哈尔滨: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09.

[4] 关健英.简论张锡勤先生的传统文化观[J].求是学刊,2017,(3):1-5,173.

[5] 张锡勤.尚公·重礼·贵和: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基本精神[J].道德与文明,1998,(4):2-4.

[6] 张锡勤.民族复兴,人人有责[N].人民日报,2015-05-06(7).

[7] 于跃,张继军.张锡勤先生对“五常”思想的阐释[J].求是学刊,2017,(3):12-15.

[8] 张锡勤.中国传统的贵和精神与和谐社会构建[J].学习与探索,2006,(1):99-102.

[9] 张继军.博观与约取的互动——论张锡勤先生的思想脉络与治学理路[J].学术交流,2017,(5):5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