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玲
【摘要】衣食住行作为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历来为社会、民族和国家所关注。而“衣”作为人类文明进步的鲜明标识之一,尤为人们所重视,并赋予其超越穿戴佩挂之上的、甚至上层建筑领域的特殊社会意义。如《史记.历书》提出:“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改正朔,易服色……”将服色变化上升到国家层面;耳熟能详的蒙学经典《千字文》中更是写到:“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将服饰发明推崇到与文字创造同等尊贵的地位。
【关键词】晋文化;服饰;文俗;三晋文化
【中图分类号】J523.5 【文献标识码】A
一、从文献史料看晋国服饰
关于晋国服饰的记载散见于《诗经》《左传》《国语》《墨子》《孟子》《吕氏春秋》《韩非子》等先秦文献。大体可分为三类:一是反映色彩纹饰类。主要有“素衣朱襮,从子于沃……素衣朱绣,从子于鹄(《诗经.唐风.扬之水》)”。“子(晋襄公)墨衰绖(孝服)……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大子帅师,公衣之偏衣(左右两色的衣服)(《左传·闵公二年》)”“夫绛之富商……金玉其车,文错其服(《国语·晋语八》)”“昔秦伯嫁其女于晋公子,令晋为之饰装,从衣文之媵七十人(《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晋灵公好狗,筑狗圈于曲沃,衣之绣(《郁离子·晋灵公好狗》)”等。二是反映质地材料款式类。主要有“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诗经·唐风·羔裘》)”“纠纠葛屨,可以履霜?(《诗经·魏风.葛屦》)”“昔者,晋文公大布之衣,牂羊之裘,韦以带剑,以治其国,其国治(《墨子·公孟》)”等。三是反映多寡繁简类。主要有“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诗经·唐风·无衣》)”“子有衣裳,弗曳弗娄(《诗经·唐风·山有枢》)”“宣子……盛服将朝(《左传.宣公二年》)”“昔晋国苦奢,文公以俭矫之,乃衣不重帛,食不兼肉(《尹文子·大道上》)”等。
二、从考古发现看晋国服饰
考古发现的晋国服饰主要集中于铜器、玉器、陶范、陶俑等出土文物上,均以装饰形式出现,涉及人物情景有攻战、竞射、乐舞、狩猎、采桑、投壶、出行、驯兽、陪侍等,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几种不同的服饰类型,而不同场景下的着装衣饰也有着一些明显的差异。
1959—1963年,侯马“晋国遗址”的铸铜作坊遗址清理出土了30000余件陶范,其中能辨认器型的有1000余件,能组成配套又能复原器型的100余件,能够反映晋人服饰的人形范10件。比较典型的有半侧身女雕像外范(下半部残缺),图案衣着为右衽和尚领上衣,并显有条形纹饰。另有一组五块合范的浮雕立人像,身着右衽和尚领齐膝连衣裙,腰系长带,打成斜角相对的结,衣裙细腰,向下渐成喇叭口,饰有斜角雷纹。还有一组五块合范的整套跪状武士像雕塑外范,齐膝连衣,上半部分刻有云纹及填圆点纹装饰,背部插剑,下半部分装饰有勾连“T”纹,用雷纹衬底,腰部有长带在前系结,两个短穗下垂,鞋底饰有方格花纹……上述人形陶范为我们提供了春秋中期到晚期晋国人的服饰资料实物,参照文献资料和曲沃晋侯墓出土文物,我们大体可以将晋国服饰的款式分为三类:一是早期以上衣下裳的服饰类型为主流,衣、裳分体,下裳两侧开衩,不相连缀;二是中后期,主要是春秋时期,则在左襟前后开片后缝合,上衣下裳合体并连,宽衣博带,绕身系扎的深衣流行开来。深衣分直裾和曲裾式。曲裾深衣为下摆齐足曳地或齐膝的长袍,穿着简约而不失华贵。
三、晋国服饰折射出晋文化中极为闪光的审美意蕴
从文献及考古发现,我们能够知道,源远流长的晋国服饰,上至君臣贵族,下至平民黎庶,其服饰款式多种多样,材质用料也各不相同,但大体上均统一于长期作为中原霸主的社会氛围当中,折射出晋文化中极为闪光的审美意蕴。主要表现如下:
(一)“以正诸华”的担当精神
著名的秦晋崤之战的起因,在于秦穆公利用晋文公新丧,意欲趁乱东进争霸诸侯,晋国正卿先轸认为:“敌不可纵。纵故,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并进一步分析道:“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于是,尚处在悲痛中的新君晋襄公将孝服染成黑色,举哀哀之师,同仇敌忾,终获崤山大捷,一战而巩固了晋国霸业,稳定了春秋列国的诸侯格局和社会形势。而且由此晋国有了着黑色孝服的丧俗习惯。春秋时期,奉行“士农工商,四民守业”的国家政策,商人的地位并不像后来那样低下,甚至出现了许多为国分忧、责任感极强的大商人,像郑国大商人弦高、卫国大商人子贡、吕不韦等,尤其是孔子弟子的子贡,肥马轻裘,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能让各国国君分庭抗礼,史载: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可见其影响力之大。而作为商贾群体出现的绛(晋国都城)商,虽“韦藩木楗以过于朝……而能金玉其车,文错其服,能行诸侯之贿”,其力量同样不可小觑。难怪“当是时也,晋不可敌,事之而后可(《左传·襄公九年》)”。
(二)“服以旌礼”的教化功能
无论屠蒯“服以旌礼,礼以行事(《左传.昭公九年》)”,还是赵盾“盛服将朝(《左传.宣公二年》)”,甚至重耳“降服而囚(《左传.僖公二十三年》)”,都在凸显晋国服饰的礼仪内涵。难怪叔向强调:“朝有着定,会有表,衣有禬,带有结(《左传.昭公十一年》)。”狐突主张:“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故敬其事则命以始,服其身则衣之纯(正色:青、赤、黄、白、黑),用期衷则佩之度(《左传·闵公二年》)。”否则“衣之尨(杂色)服,远其躬也;佩以金玦,弃其衷也。服以远之,时以閟之,尨凉冬杀,金寒玦离,胡可恃也?(《同上》)”由服饰礼仪进而升华到一诸侯一国家,可以想象,新田“且民从教(《左传.成公六年》)”作为主要的迁都优势之一,其深远的历史意义。
(三)“兼收并蓄”的人文特质
晋国服饰多姿多彩,呈现出既尊崇周礼又不完全受制于周礼约束的多元开放姿态。究其原因,其与地处北方文化与中原文化交融交汇的前沿地带密不可分,同样,也是晋国“启以夏政,疆以戎索(《左传·定公四年》)”的立国方略使然。侯马晋国遗址出土文物反映出的服饰,单单从衣领上分辨就有方领、交领、和尚领等多种款式,剪裁用料上既有素面也有窄衽镶边,即所谓的素衣朱襮、素衣朱绣。晋国中晚期传统的上衣下裳以及当时流行的深衣,特别是似有几分胡服特征的短襦与分裆筒裤的搭配几乎同时存在,但已呈现此消彼长的发展趋势,相反,同时期南方地区常见的宽袖长袍却不多见。这表明,脱胎于傳统服饰但借鉴胡服的深衣适应性更强,“故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完且弗费,善衣之次也(《礼记·深衣》)。”而类胡服的出现,其对下肢束缚小,行动便捷,更适用于征战,无疑开启了战国赵武灵王推行的“胡服骑射”的先河。
四、晋国服饰文化应成为讲好山西故事的重要窗口和我省发展旅游+的亮点所在
晋国在山西历史长河中起着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山西简称晋,绝非偶然,一定程度上晋国构成了今天山西的基本地理特征、文化特征乃至晋人的性格特征,构成了讲好山西故事的精神内核。由内涵而外延,晋国服饰文化同样影响深远。时至今日,“衣之纯(正色:青、赤、黄、白、黑)《礼记·玉藻》”仍然是山西乃至整个汉民族服饰的主流,特别是在重大会议、重要活动等正式场合,黑色依然是礼服或者正装的首选。其次,便是由阴阳五行学说衍生出来的红色、绿色、蓝色(晋乃周火之从出,尚红;魏自认承继晋国正统,尚红;赵推演出火德为主,木德为辅,尚红、蓝色;韩推演出木德,尚绿)。更为直观的则有“晋国鞋(十果绣花鞋)”“文公屐(柳木屐、足下屐)”等,经过2600年演化沿袭,积淀成古老的山西故事和美好的文化寓意流传至今。近年来我省致力于把文化旅游业打造成战略性支柱产业,突出“旅游+”“+旅游”发展思路,积极推动文化业态与旅游业态深度融合,加大文物活化利用,加快推动非遗和演艺进景区,倡导通过影视、动漫、演艺、新科技等多种手段,打造高品质文化旅游演艺产品。具体到举全省之力锻造黄河长城太行三大旅游板块(楼阳生省长《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晋国服饰文化的有机融入无一不足以构成景区的亮点、买点、关注点,成为厚植精神沃土、讲好山西故事的又一扇重要窗口,从这一点讲,我们理应赋予晋国服饰文化应有的时代意义,流行元素,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把晋国服饰最靓丽多彩的一面呈现给世人,让“华夏古文明、山西好风光”的人文魅力更加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