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着文化产业的发展、信息全球化,我国音乐教育也面临着学科从现代性向后现代性的转型。现代性是在统一普遍的思维下谈开放和多元,起点是标准的、科学的、固化的,其意识形态是纵向的,有高低之分的。而后现代是从批判性、差异性为开端,以横向的思维、平等对话的语境去内涵和外延,推翻现代的标准、稳定、理性。现代性更强调以一种体系化的形式来解读世界上的一切音乐,而后现代的存在价值就是打破这种所谓的形而上学的科学逻辑,在承认平等、承认差异、文化多元的前提下去进行时空的对话交流,并能对自身体系进行解构与重构。
【关键词】后现代;音乐教育学科;中国传统音乐课程反思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识码】A
我国音乐教育学科研究和教学在很大程度上仍受现代性思维的影响,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以西方音乐科学标准来审美。我国音乐教育学科至今没有系统的理论体系,在参照过程中就更应当避免对现代性的“生搬硬套”与“拿来主义”,要尽可能地还原音乐本质的内涵。对于高校教授的“中国传统音乐”学科来说,我国五十六个民族,多个区域、地方的民歌、以及传统音乐文化,我们高校音乐教育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各民族音乐文化地域的主体性,因为我们对于其音乐文化的体验大多是通过教科书、乐谱、论文的形式来直观了解的,完全将理论与实践切开了理解、习得乃至传承。乐谱与书写这类直观手段是来自西方现代性的独有特征,而中国传统音乐之所以能展现多样化的魅力,不在于它直观,而在于其依托地域性的方言、单音丰富的旋律、情境自由的演创韵腔乃至与群体的互动。音乐是流动的艺术,不是被记录在纸上分析的艺术,它强调的是瞬时性、不确定性、情感性乃至律动。尤其是对中国形态各异的传统音乐来说,不能以现代先进的科学规范去规置它的存在方式或表现形式,甚至笼统地去归纳它们的本质特征。
至今,大多高校仍以现代性的方式来对待中国传统音乐,这不仅使得我们在方言上无法成为“局内人”,也使我们在意识形态上、思维方式上,迫于习惯这种被现代性制约乃至同化的音乐操作方式,而没有真正地将音乐现象、音乐事项还原本真,找回其存在的意义。首先,中国传统音乐“口传心授”的习得方式与传承方式,在现代性的认知层面是落后的传承。既然产生这样的认知,就说明现代性的思维逻辑始终是分先进和落后的,而鉴别的原则也是由先进的那一方拟定的,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西方中心思维。“口传心授”看似不够科学,但回归操作方式本身,它还原性高,作为传统音乐固有的传承方式应该被社会认同,而不能随着现代性的社会进步就对之合理性进行排斥。任何存在方式,既然存在就有其价值。其次,对民歌的传授,由于其各自特殊的音乐风格、单音旋律的音腔、韵腔、风格差异性等等,是西方现代性语言无法囊括和表述的特征,但也正是我国传统音乐特殊性和艺术性所在。后现代视域理念的存在,给音乐教育学科带来了全球的意识和归属感,它打破了狭隘的束缚和偏见,鼓励世界上任何音乐的存在方式,倾向于互相理解。
我的导师管建华在课上曾经问我这样几个问题:梅兰芳、阿炳是音乐家吗?那他为什么没有考进作曲系?阿炳为什么没有考进民乐系?从这点来看,我们音乐教育的问题不仅仅是制度缺乏的问题,也是制度创新和制度还原的问题。大部分的音乐学院都是以西方四大件作为考核音乐人才的标准,都是以既定的“精英模式”进行筛选和淘汰,这很明显是现代性思维模式下的弊端和劣根性。音乐教育人才的选拔,应该过滤掉这些现代性的科学知识,以后现代的模式去还原音乐教育的本质和初衷。许多传统音乐的传人,原生态音乐的传人,他们可能并不认识五线谱、不会和声、也并不知道什么是现代性的制度标准,但他们拥有的是对传统音乐文化最真实的体验与还原。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国高校的音乐招生是否也可以放宽标准,人性化地选拔和筛选,而不是刻意地要求学生戴上现代性标准所要求“面具”。古筝版的《黑键》、二胡版的《卡门》《塔什库尔干》,这种看似中西融合的作品,往往是建立在西方技巧之上,忽略了传统乐器本身强大的艺术表现力。炫技往往将技巧作为音乐表演的先导,忽略了音乐作为感性艺术的特征,也动摇了高校传统音乐在当下应该坚持的主体地位。当我国高校音乐教育观成为没有主体性,依附西方音乐的内容,我国的音乐文化主体该如何建立一个可以与西方平等对话的语境?我国音乐教育学科又如何能从宏观、微观上影响学生对传统音乐价值观的取舍?
一直以来,我国都是依照洲等西方国家为范式进行学习,而忽略了非洲、印度乃至多元的东方世界的音乐。一方面是受到了中心理论与殖民主义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西方的强势,人们总是习惯以强者作为学习和模仿的目标。当今高校音乐教育仍以西方乐理、视唱、和声、曲式、复调、配器作为学科的学习基础,以确定的、逻辑的、科学的方式去赏析一切音乐,导致高校学生受音符、记谱法的束缚太多,创新思维十分欠缺。在后现代观念中,中心、规则、标准、精英意识等等这些有高低层次的纵向思维都是需要被打破的,后现代视野的存在价值就是不断寻求突破和转型。世界音乐丰富多元,東方音乐如印度音乐,演创形式充满随意性,富有肢体律动和传神腔韵,若以西方的审美范式去评析是绝对行不通的。我们深知,西方一直以固定音高去维护乐音的存在,忽略了即兴是使音乐充满活力的表现方式。东方音乐纯粹、即兴、自由,传承需要口传心授,需要语言、肢体、声腔的言传身教,而非以西方书写的乐谱形式去习得和传承,这也正是中国传统音乐学科区别于现代性音乐学科最明显的特征。音乐是感性的艺术,不能用理性的思维去禁锢它的发展,更不能以形而上的科学标准去进行审美创作。
后现代视野在当下作为一种哲学思潮被带入到音乐教育学科中,其特点主要表现为对传统审美价值观的颠覆和表现形式的多元化。它不再意味着以科学知识、标准规则作为形而上学的理解方式,而是“走下神坛”,回归对边缘音乐的尊重理解以及相互理解,以中西、或东西横向平等、理解对话的有机关系作为沟通、交流一切音乐的前提。所有地方的音乐都是互为主观的“地方性知识”,包括西方音乐、东方音乐在内,它们都是特定环境下的产物,受全球化知识体系的影响。它们不是先进与落后的纵向关系,而是横向对比的幷置关系,有各自的文化价值取向,有各自的存在方式和理解方式,无论是东方音乐抑或西方音乐,无论是传统音乐还是古典音乐,它们横向并置不是为了评判谁更先进,而是在“世界音乐”这个同一水平位置去沟通和交流,将“他者”文化看作有同等价值但表现形式不同的异文化,在差异对比中了解异文化,从而反观自身,逐步完成对后现代视野下的音乐教育学科反思与重构的目标。
参考文献
[1]管建华.《管建华自选文集》“第十六届中国传统音乐学会访谈录”[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2.
[2]管建华.后现代音乐教育学[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作者简介:宋敏(1994—),女,汉族,江苏省南京市,江苏省南京市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音乐教育理论。